“記住路線。”

劉員外展開一張地圖，“沿官道南下，過青龍峽后轉小道，三天可到白鹿書院。沿途有我們的人接應。”

他特別指向地圖上一處紅點：“尤其注意黑松林，那里最近有閻羅族斥候出沒。”

陳德勝點點頭，右臂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他卷起袖子，發現那些淡去的紅紋又浮現出來，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動。

“又發作了？”

陸嬰寧皺眉。

“沒事。”

陳德勝強笑著放下袖子，“只是有點癢。”

劉員外深深看了他一眼：“陳解元，帝血覺醒非一日之功。切勿強求，順其自然為好。”

商隊啟程時，東方才泛起魚肚白。

陳德勝被安排在第三輛馬車上，與幾匹綢緞為伴。車輪碾過碎石路面的顛簸感讓他昏昏欲睡。

“別睡。”

陸嬰寧不知何時爬上了他的馬車，遞來一個水囊，“喝點提神。”

陳德勝接過水囊，剛喝一口就嗆得直咳嗽，里面裝的竟是烈酒！

“你！”

他瞪大眼睛。

陸嬰寧狡黠一笑：“劉家的‘火燒云’，一口抵十里路的疲憊。”

陳德勝擦了擦嘴，突然發現陸嬰寧的瞳孔在晨光中泛著淡淡的金色，像是琥珀里融化的蜜。

“看什么？”

少女挑眉。

“沒……沒什么。”

他趕緊移開視線正想再開口，車隊前方突然傳來一聲呼哨，是趙淳發出的警戒信號。

陸嬰寧瞬間繃緊身體，龍尾骨的位置微微鼓起，那是她即將切換人格的前兆。

“別急。”

陳德勝按住她的手，“先看看情況。”

他悄悄撥開車簾，只見前方官道上橫著一棵倒下的巨樹，十余名黑衣差役正在盤查過往行人。

“稅吏？”

陳德勝疑惑道。

“不對。”陸嬰寧瞇起眼睛，“看他們的手。”

陳德勝仔細看去，果然發現那些“差役”的手指間似乎有蹼狀物，在陽光下泛著不自然的反光。

“閻羅族的探子！”

他心頭一緊。

車隊緩緩停下，趙淳上前交涉，腰間的刀看似隨意地掛著，實則隨時可以出鞘。

“大人，我們是福隆號的，運些綢緞去蘇州。”

趙淳陪著笑臉，暗中觀察對方。

為首的“差役”生著一張馬臉，鼻孔外翻，牙齒尖銳泛黃：“所有車輛都要檢查！最近有叛黨流竄！”

陳德勝的手不自覺地摸向藏在綢緞下的木箱。陸嬰寧按住他，輕輕搖頭。

“別沖動，他們未必發現我們。”

檢查進行得很慢，當兩個差役接近第三輛馬車時，陳德勝感到右臂的紅紋突然灼熱起來，像是被烙鐵燙到一般。

他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出聲，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

“這輛車裝的什么？”

馬臉差役用刀鞘挑開車簾。

“都是上等杭綢，蘇州城里的貴人等著要呢。”車夫戰戰兢兢地回答。

差役正要上車檢查，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騎飛奔而來，馬上之人高喊：

“急報！黑松林發現叛黨蹤跡！所有人立刻前往支援！”

馬臉差役猶豫了一下，終于揮手：“走！”

看著這群假差役匆匆離去的背影，陳德勝長舒一口氣，右臂的灼熱感也隨之減輕。

“奇怪……”

陸嬰寧若有所思，“他們怎么這么容易就放棄了？”

車隊繼續前行。午后，天空陰沉下來，遠處傳來隱隱雷聲。

“要下雨了。”

趙淳騎馬來到陳德勝車旁，“前面有個茶棚，我們歇歇腳。”

茶棚很簡陋，四五張桌子，一個煮茶的老漢。

陳德勝剛下車，右臂突然劇痛難忍，紅紋如火燒般亮起！

“小心！”

他大喊一聲，猛地撲倒陸嬰寧。

幾乎同時，一道寒光從他們剛才站立的位置劃過，將馬車轅桿齊齊切斷！

“影鱗衛！”

趙淳拔刀出鞘，厲聲警告，“是血獄天羅的精英殺手！”

陳德勝滾到一旁，看到茶棚陰影處緩緩浮現出三道身影，他們全身覆蓋著會變色的鱗甲，與周圍環境完美融合，只有移動時才會顯形。

“能隱形的閻羅族……”

他咽了口唾沫。

柳明誠迅速結印，三道符箓飛向影鱗衛，卻在半途被無形屏障擋下。

“他們的鱗甲能抵御道法！”

柳明誠臉色大變。

最先現形的影鱗衛發出嘶嘶笑聲，再次隱形。

沒經歷過死戰的陳德勝只覺背后汗毛倒豎，本能地一個側翻。

“刺啦——”

他后背一涼，衣服被劃開一道口子。

“陳解元！接劍！”

趙淳踢開那個長條木箱。

陳德勝撲向木箱，右臂紅紋暴漲。就在他指尖觸及箱子的瞬間，封靈木轟然炸裂，破軍劍自動飛入他手中！

“第七式·神威天怒！”

陳德勝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自己動了起來。破軍劍高舉過頭，一道無形威壓如泰山壓頂般籠罩全場。

“劍鳴一聲千山伏，人間豈容魔猖狂！”

影鱗衛被迫現形，且劍意威壓之下，他們連動作都變得遲緩停滯。

趙淳抓住機會，一劍刺穿最近的那個影鱗衛咽喉！

陸嬰寧則徹底釋放朱綾人格，赤紅龍角破額而出，一口龍息將第二個影鱗衛燒成焦炭。

最后一個影鱗衛見勢不妙，轉身就逃。

陳德勝想追，卻突然雙腿一軟，單膝跪地。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視野邊緣開始發黑。

“陳解元！”

柳明誠扶住他。

“我沒事……”

陳德勝強撐著站起來，卻看到陸嬰寧，已經轉換成了怒之人格朱綾，正用危險的目光盯著自己。

“你的血……”

她舔了舔嘴唇，“好香……”

陳德勝心頭一凜，朱綾人格對龍族血脈異常敏感，她一定是察覺到了自己體內正在發生的變化。

“陸姑娘！”

柳明誠厲聲喝道，“清醒點！”

朱綾晃了晃腦袋，赤紅瞳孔中的瘋狂稍稍褪去：“……抱歉。”

遠處傳來密集的腳步聲，至少數十人正在靠近。

“影鱗衛的同伙！”

趙淳收劍入鞘，“我們得立刻離開！”

四人顧不上收拾，匆匆鉆進路旁的密林。

陳德勝抱著破軍劍，感到劍身傳來陣陣脈動，仿佛在催促他繼續戰斗。可糟糕的是，他突然發現自己開始分不清哪些想法是自己的，哪些是劍強加給他的……

林間小路越來越窄，身后的追兵卻越來越近，就在他們即將被追上時，前方突然出現一道斷崖！

“沒路了！”

柳明誠臉色慘白。

陳德勝轉身面對追兵，右臂紅紋已蔓延至肩膀。他深吸一口氣，舉起破軍劍：“看來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