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

銀鈴在掌心碎裂。

陳德勝盯著內壁那行小字，后背滲出冷汗。

遠處傳來柳明誠的呼喊，他卻像被釘在原地，腦海中回蕩著考場里趙淳的話：“朝堂上那些老頑固，早該換換了……”

“陳兄！”

柳明誠氣喘吁吁追來，“禮部設了鹿鳴宴，所有新科舉子都要……”

“我不去。”

陳德勝突然打斷，腦袋直接搖成了撥浪鼓：“勞煩柳兄你幫我告個病。”

柳明誠瞪大眼睛：“這……這可是大不敬！”

陳德勝剛要解釋，紅繩毫無征兆地絞緊。

劇痛中，陸嬰寧的聲音直接鉆入耳蝸：“呆子！不去殿試，十死無生！”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被盯上了。”

紅繩松開，在腕間扭成箭頭形狀，指向皇城方向，“自己看。”

順著指引望去，借助文心之能，陳德勝仿佛開了天眼，能看見尋常人所看不見之事物。

可不看還好，這一看啊，就看得他瞳孔驟縮。

只見視野中，皇城上空盤旋著常人看不見的黑霧，霧中隱約有鱗爪閃沒。

而這些黑霧的流動軌跡，竟與《春秋》真本上的黑蟲文字一模一樣！

脖頸“名”字黑鱗突然發燙，一股莫名的渴望涌上心頭，陳德勝發現自己竟開始盤算殿試對策，仿佛“三元及第”真是畢生所求……

很顯然，他的心智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前身所學過的“學問”所扭曲。

若非有文心鎮壓，此時他怕是連反抗的念頭都生不出來。

…………

皇城深處，水精簾后飄來孩童哭喊。

“丞相請。”

蟒袍老者舉起琉璃杯，杯中猩紅液體里沉著顆眼球。

“南陵傳來了急報。”

“羽化門背后有云上天宮的那群臭道士支持，現已連破三城。那些牛鼻子專挑我族子弟下手，挖心煉藥，真是可恨！”

“道家余孽……”

丞相目光陰冷，語氣森然：“八百年前就該趕盡殺絕。”

“十大兇地都藏在九淵縫隙，殺之不絕，剿之不凈，難啊。”

隨后他突然獰笑，“不過這次秋闈倒是釣到大魚，那個陳德勝，身懷文氣，才高八斗，若是生在蒼辰帝朝，必是文曲星。”

“鄉試之后，我便暗中命趙家將他引去太湖書院，此人能活著離開，必是通過鑒心無疑，真是妙極。”

丞相說完眼睛一亮，圖窮匕見：“正好拿來血祭！”

笛聲驟起，青年親王吹奏骨笛，音波在殿墻勾勒出血色地圖。

只見圖中標注著十個閃爍紅點，最亮的三個分別寫著“太湖書院”、“云上天宮”、“燕王遺冢”，分別代表著神州大地曾經的三大顯學流派——儒家、道家、兵家。

“三元及第……”

戎裝大漢嗤笑，“神州豬玀就吃這套，八百年來第八個祭品，正好再為我族鎮壓淵蝕十年。”

丞相突然拍手，侍從推上鐵籠，里面關著個書生打扮的青年，胸前赫然別著“會試第二十三名”的銅花。

“可以抽取文氣了，儀式之前，必須先穩固京師下方的封印。”

侍從利落剖開書生天靈蓋，插入空心銀管。

隨著骨笛變調，一縷青光從書生七竅流出，順著銀管注入水晶壺。

壺中頓時文氣氤氳，隱約可見微型書山學海景象。

“嘖嘖，純度不如前三甲，對淵蝕的壓制實在有限。”

戎裝大漢搖頭，“那個陳德勝……”

“留著他。”

青年親王笛子一指，血色地圖上“太湖書院”的紅點突然放大，顯出模糊輪廓，“放長線，釣大魚。八百年前陸玄昭帶著儒家余孽逃進學海，這次連本帶利收回來！”

丞相突然陰笑：“趙侍郎那個混血的雜種，怕是另有所圖啊……”

“無妨。”

親王笛聲轉為凄厲，“在絕對力量面前，什么算計都是徒勞。”

殿外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三人默契地一揮手，滿桌人肉宴席瞬間化作普通菜肴。

“報！”

侍衛跪在簾外，“南方六省舉子聯名上書，拒絕征調平叛！”

“哦？”

丞相瞇起眼，“領頭的是誰？”

“禮部侍郎之子……趙淳。”

三人對視一眼，突然齊聲大笑。

親王隨手將骨笛擲出，穿透簾幕刺入侍衛咽喉：“傳令，命所有新科舉子參加殿試，唯有前十名可免征召！”

侍衛尸體被拖走后，丞相蘸著“烤乳豬”的油脂，在案幾寫下“陳德勝”三字。

每寫一筆，就有黑蟲從字縫鉆出，組成新的名字，正是歷屆“三元及第”者。

“第八盞文心燈。”

丞相舔掉指尖油腥，“該亮了。”

…………

陳德勝猛地從噩夢中驚醒，此刻窗外月色如血，懷中《春秋》真本燙得驚人。

翻開一看，黑蟲文字組成駭人畫面：三個非人存在圍坐而食，盤中赫然是縮小版的自己！

紅繩突然自行解開，在空中拼出四個血字：“將計就計。”

受到驚嚇而再難入睡的陳德勝在客棧窗前，望著皇城方向，那里黑云壓頂，隱約可見九條鎖鏈虛影從云端垂下，像是拴著什么龐然大物。

“陳兄！”

柳明誠穿著睡衣便慌慌張張地沖進房門，“兵部下了征調令，新科舉子半數要赴南疆平叛！”

他遞上邸報，“但會試前十可免調，專備殿試……”

陳德勝掃了眼名單，趙淳的名字赫然在列。更詭異的是，前十名考生籍貫竟對應九州方位，而他所在的“青州”正對應東方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