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細微的聲響在寂靜的洞窟內格外清晰。

沈原知道自己身上某處又多了一道裂縫，還伴隨著土塊崩解。

“烈陽族已經有五天沒有來祭祀我了，明明大雪已經停了......”

他身處于一個天然洞窟內，被困在了一尊泥胎神像里。

能聽能看能感知，但不能說話無法行動。

他所有的思緒都是內心的自言自語。

沈原看向自己還算威武的神軀，心情很復雜。

映入眼簾的是一尊三米多高的站立神像，左手掌心上翻，托起一顆半尺直徑的圓珠于胸前，右手掌心向下，搭在一柄直立于地的大劍劍柄之上。

頭部沒有五官，卻刻著一輪烈日光照萬物。

“如果烈陽族的人一直不來，以這堆泥巴的重量，用不了幾天我估計要自行崩塌了，到時候我會不會再死一次？”沈原很擔憂。

烈陽族是祭祀他這尊神明的部落，剛穿越過來的那幾天，這個部落每天都來祭祀他，他們稱呼沈原為烈陽神。

祭祀的過程很莊重，很嚴肅。

但到最后，很悲戚。

“烈陽神……真的死了嗎？”

“沒有神的庇佑，我們撐不過這個冬天……”

每次祭祀結束后，沈原都能清楚感知到他們心底都彌漫著失望和悲觀的情緒。

在這個世界，神明似乎很重要，是影響一個族群是否能生存下去的最重要因素。

因為沒有神明的烈陽族每次來的人數都比上一次要少。

最近的一次更是不過百了。

“不會已經滅族了吧？”沈原不禁如此想。

他等待著，期望能來些人。

不多時，神明的超強感知提醒他，洞窟外出現了腳步聲。

腳踏積雪的聲響并不紛雜，動靜也小。

“只有一個人？”

沈原有些不安，不會被他言中了吧？

很快，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出現在了洞口。

那是一個略顯瘦小、穿著單薄獸皮衣的少女。

沈原認識她。

他最虔誠的信徒之一，只有十五六歲，長久以來，一直都是她負責修補他的神軀。

名叫花顏。

如果加上烈陽姓氏，那就應該叫烈陽花顏。

“怎么哭了？”

沈原看著花顏臉頰未干的淚痕，有點心憐。

在他印象里，這是個挺活潑開朗的女孩，以往來修補他神軀的時候，她都會嘀嘀咕咕好多有趣的事情給沈原聽。

雖然她不知道沈原能聽見。

這次她沒有像往常一樣拿出泥漿填補裂縫，而是徑直跪在神像前，額頭重重磕在地上。

“烈陽神啊，您是真的無法蘇醒了嗎？”花顏低首哭問。

這讓沈原有些無措。

烈陽族的人每次來都會祈求他的蘇醒，給予他們賜福。

但沈原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蘇醒，也不知道該如何賜予他們祝福。

哭聲過后，花顏漸漸安靜，跪在地上開始講訴。

“最近天氣愈發惡劣，獵隊好幾天沒有收獲，部落已經快要斷食了。”

“自從失去您的護佑之后，沒有了神力戰士，我們狩獵不到足夠的獵物?！?

“山林里的野獸太強，獵隊里的好些人都沒能回來。”

聽著小花顏跪在面前一個人自言自語，沈原心情有些復雜。

他雖然占據著烈陽神位，但并不能行使烈陽神的職能，至于怎么創造所謂的神力戰士，他更是沒有頭緒。

“最近，族長爺爺聯系了大山另一邊的巨鹿族，聽說他們的巨鹿神依舊神光燦烈，可以庇護部族。”

說到這里，花顏握緊了拳頭：“他們允許我們融入部落，但只能為三等部眾，除此之外，他們......他們竟然要我們改換信仰，信仰他們的巨鹿神！”

“他們還要給我們刻下永恒奴印，并立下神明誓言永不翻身。”

“最可笑的是，咱們的大巫祝......竟然同意了！”

說到最后幾個字時，花顏的語氣近乎嘶吼。

“大巫祝可是您最親近的仆人，他的一生都伺候在您的身邊......他怎么能答應這種事情？”

花顏覺得難以置信，這幾乎讓她之前對大巫祝的敬仰全面崩塌。

“我去找族長爺爺......但族長爺爺他......他居然也同意這件事！他說，這樣能讓烈陽族人生存下去！”

“可是烈陽神啊，花顏不愿意這樣！”

花顏抬起頭，淚光晶瑩地看向烈陽神像。

“侍奉過您之后，又怎能轉頭信奉其他的神明？以后的烈陽族，那還叫烈陽族嗎？”

“花顏不去?！?

說完，小姑娘雙手合十，朝沈原重重叩首。

也就是這時，一股透明的無形能量自花顏體內浮現，涌向沈原所在的神像。

花顏對此毫無察覺，但在沈原眼里，這股能量宛若實質，他輕易就將其攫取在手。

面對這股能量，沈原內心中涌現出一種類似人對食物的本能渴望。

之前每次祭祀，烈陽族的人都會或多或少地產出這種能量。

沈原猜測，這就是這個世界神明的“食糧”，也是神明的力量源泉。

在他原本生活的世界，這東西也可以叫“香火”。

“花顏每次來，貢獻的都是差不多的量，她極為虔誠，這應該就是她這個年歲所能貢獻出最大的量了。”

因此，沈原將花顏貢獻的神力值設為標準，用來衡量每個信徒每次貢獻神力值的多寡。

“嗯？”

沈原豁然一驚，他感覺自己突然發生了某種莫名的變化。

就像人類在孩童時期，某個瞬間突然有了自我意識，能思考“我就是我”的那種變化。

也如蛋殼碎裂，泥土翻身，一個新生命萌芽。

“我成長了？”

沈原意識到，自己的神力達到了某種臨界點，于是讓他產生了成長。

“我獲得了一種能力──賜福！”

【賜福，神明基本權柄之一?？梢詫⒆陨砟芰抠n予他人，使其獲得神力。】

“我現在可以賜給他人力量，根據我的意志，可以選擇性讓他們獲得強大的力量，或者祛除疾病治療傷勢，甚至可以直接賜予他們知識！”

神明具有的能量越多，能賜予的就越多。

被賜予的對象能獲得多少神力，有兩條限制：一是對神明信仰的虔誠度，二是對神力的契合度。

“所謂的神力戰士，原來是這樣產生的。”

沈原明悟。

“我這算蘇醒了嗎？”

沈原看向花顏，但他發現花顏沒有動靜。

仔細感知，才發現花顏身下有鮮血流出。

她用一把骨刀劃破了自己的手腕。

“這小姑娘.....真是.糊涂！”

沈原故作責罵，但內心已然被觸動。

“這么虔誠的信徒，如果就這么死了，那我不是虧大了？”

于是他第一次發動了神明的權柄。

“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