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內，空氣仿佛凝固，雙方沉默對峙，眼神交鋒卻無言語。
絳英是真擔憂長田等人直接拂袖而去。
她看向長田，發現對方微閉著眸子，面無表情，一點想要緩和的意思都沒有。
她本以為，以長田之前的表現，他會是談判的主力，所以她給姐姐提供的全是關于長田的信息。
沒想到這個叫千巖的人一來，主導權就變了。
長田在旁邊安安靜靜，像一個老實的副手。
沐文看著千巖。終究還是先打破沉默。
“貴族風范，實在讓人贊嘆。”
她稱贊了一聲。
千巖則笑笑，對這種恭維毫不在意。
他聽過長田對這個女子的分析，對方能精準看透長田的心思，迂回敷衍沒有效果。
“姑娘，我們這次來黑澤城，有許多事情要做，實在是沒時間浪費。”
千巖很強硬。
在長田和秋族老談妥之后，四大神族會安排高層和烈陽族會面，商談合作對付死氣的相關事宜。
這女夷神族搶在這前面見他們，這種態度就很值得推敲了。
沐文輕嘆：“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沐文想問，貴族烈陽神是否有徹底驅逐死氣的能力？是否有與我們合作到底的可能？”
她已經看出來，烈陽族已經在著手從根本上爭奪苦民的信仰。
對方拿出了很多神符和資源，來爭取人心。
但要是合作的立場不堅定，黑澤神歸來時，不愿與四神并肩而戰，那對四神的打擊是致命的。
“實話告訴諸位，我們神族高層中，對于貴族，目前有三種態度。”
沐文語氣平和，一一道來。
“我女夷神族，提出與你們誠心合作，貴族在黑澤城的一切行為，我們都不加以阻止，以公平的方式，競爭信仰。”
她先闡述了自己本族的立場。
但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就值得商榷了。
千巖微微頷首，沒有插話。
“占林神族，則提出與你們暫時合作，待合作結束后，立刻翻臉，將你們獲得的一切奪回。”
聽到這，長田眸子微抬。
難怪星宸殺冥回神子的時候毫無負擔，原來是家族傳承。
“幾茯神族和沽褚神族......則比較激進，他們提出在黑澤神到來之前，先擊潰貴族，吞噬你族神明，以獲取對抗死氣的能力。”
合作？
大多數合作背后，都代表著背叛。
在這兩族眼里，只有成為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說完，沐文喝了口水，看向千巖。
她發現千巖也在看她。
“幾茯和沽褚神族準備什么時候行動？”
“據我所知，已經調遣戰力，準備出發了。杜家的行為并不隱秘，查出貴族所在的方位并不是難事。”
沐文一直盯著千巖，她想從對方的情緒里獲取信息。
但千巖并沒有給她任何反饋。
“你好像并不擔心？”她問道。
千巖點頭：“嗯，我甚至有點欣喜。”
“為什么？”
“你們不流點血，怎么會老實呢？”
千巖是真的不擔心。
雖然明知道對方可能派出第四階的強者。
但烈陽神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給了他神諭：黑澤城無論派來什么樣的高手、派來多少人，都不用在乎，做好黑澤城的事情就好。
他始終相信烈陽神。
“你們四大神族真是好手段，一邊同意合作，一邊又想著背刺。”
千巖嘲笑了一聲：“姑娘這種行為，在神族高層眼里，算叛族了吧？”
“我身份低微，還不夠接受神明注視。”
沐文言下之意，是這場談話不會被任何人知曉。
沒人知曉，便沒人說她背叛。
不過沐文內心十分驚訝。
千巖的反應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以為千巖等人會憤怒、驚懼、痛斥。
但對方只是嘲諷一聲，就沒有別的表現了，似乎沒將這事放在眼里，并沒有因為神族激進的行為而有任何動容。
她不得不思考另一種可能。
杜家之人去了一趟凍土，回來就變成了忠犬。
能制作神符，擁有多種權柄，能克制死氣......最重要的，是擁有這么多優秀的年輕人。
這里的每一個，都比任何神族子弟更加優秀。
眼前這個人甚至比她還小一些，卻已經成了聚源。
烈陽族......難道真是一個底蘊深厚的大族？
但那塊凍土，一向不是人嫌狗厭的貧瘠之地嗎，如何養得起一個大族來？
想到這，沐文心思一轉，覺得自己或許可以轉變一下戰略。
她道：“幾茯和沽褚兩族的行為，并不代表整個黑澤城，我女夷神族誠心誠意想與貴族攜手合作......”
千巖聞言，笑了：“這可不好說，我怎么知道你們不是在唱雙簧？你們害怕他們失敗，所以做了兩手準備？”
女夷和占林兩族，雖然有可能態度不同，但他們對幾茯和沽褚兩族的行為也沒阻止。
說明他們也在觀望，如果能一舉滅了烈陽族吞噬烈陽神，他們也樂見這個結果。
女夷神族現在主動示好，未必不是打著緩和矛盾的算盤，就算幾茯和沽褚兩族失敗了，也有和烈陽神繼續合作的可能。
“我是不是應該猜測，前往我族的不止幾茯和沽褚的人？女夷和占林兩族，真一個強者都沒派遣？”
千巖發出了質問。
“女夷神族沒有。”
沐文給出了答案，語氣堅定誠懇。
“哦？”
千巖倒是有點意外。
“女夷神族從不做首鼠兩端的事，既然決定合作，就會貫徹到底。”沐文淡淡道。
“我可以暫時相信你。”
千巖沉吟了一番，繼續道：“那我也向你表明烈陽神的態度，我們絕不放棄黑澤城。”
旁邊的絳英聽見這話，眉頭微蹙。
不放棄黑澤城？是什么意思？
黑澤城是四大神族的，又不是烈陽族的！
輪得到你們說放不放棄？
千巖不在乎絳英看向自己的眼神，而是對沐文說道：“既然女夷神族與其他三族態度不同，那就請姑娘幫兩個小忙。”
“請說。”
沐文想知道是什么忙。
千巖笑了，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個小忙，是幫我遞一下戰書，我——烈陽千巖，烈陽族新晉聚源，十八歲，想挑戰黑澤城所有同階對手！”
“第二個忙，是請女夷神族為我們在城外修筑一座高臺，足以讓整座城池都能看見的高臺。”
絳英在旁邊偷偷碰了碰長田。
“你們修高臺做什么？”
“我們想下一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