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歲月里,新神一直維持著【禁錮】權柄,困住其他三神,并代行權柄。
四神共治不過是假象。
這也回答了沈原最初的疑惑。
在他的知識庫中,諸神共治一座城池的情況并非沒有,但都維持不了多長時間。
光是不同的信仰,就能產生無盡的矛盾。
最終,都難免走向互相吞噬的結局。
黑澤城表面上能維系這么久的安穩,純粹是因為另外三神早就被禁錮了。
“小占林,你就這么想要成為‘黑澤神’?”
黑澤有些想不明白。
他寧可散盡權柄也要舍棄的身份,新神竟然費盡心思想要得到。
“永遠被束縛、被囚禁,只能沒日沒夜按照既定的規則、不停重復再重復......你竟然想成為這樣的黑澤神?”
雖然黑澤一直罵四神為四條看門狗,但這其實是他對自己心里的映照。
在他眼里,黑澤、青丘、碧水,以及赤山,他們這四尊守墓神,又何嘗不是另外四條看門狗?
黑澤厭惡自己的身份。
新神笑了,沒有直接回答黑澤的問題,而是看向沈原。
“你的神國,吵嗎?”
他問出了一個看似毫無相關的問題。
沈原一怔。
還來不及回答,新神就自顧自說道:“我的神國很吵?!?
說完,新神操控神力,勾勒出了一副歷史畫卷,是很久以前發生的事情:
連綿不斷的大雨,經久不歇,天永遠是陰暗的。
因為黑澤神散去權柄,無法控制天象,大澤周邊陰冷潮濕,人族苦不堪言。
寒冷、饑餓,讓人群時刻都在哭泣。
新神那時候還叫占林神,是一尊山野小神,庇護著一個人族部落。
人們快活不下去了,只能向神明祈禱。
于是占林神演化出了【驅寒】的權柄,可以用火為信眾驅散寒冷。
因為潮濕,陰寒滲入骨髓,信眾們疼得整日睡不著覺,一天到晚都在哀嚎。
于是占林神又演化出了【安眠】的權柄,可以讓信眾安睡。
“信仰神太忙了。”
新神開口。
“吾主,你知道嗎?那時候我很羨慕你。都是神明,為什么你可以毫不在乎生靈的性命?我卻偏偏要照顧他們生、老、病、死?”
聽見這話的黑澤沉默了,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原來,背叛的種子很早就在占林神的心底種下了。
歷史畫卷繼續展開。
一座城池緩緩浮現,是黑澤城。
“后來,我們擁有了一座城池,信眾們有了安居之地,有了足夠的食物,我還以為,他們會安靜一些。”
“但他們好像從不知足?!?
“生育幼兒,想要我賜福;有了疾病傷痛,要我賜福;要成為神力戰士,要我賜福;婚喪嫁娶,都想要我賜福......我的神國里一直充斥著這些雜亂吵鬧的聲音,從不停歇。”
新神朝沈原問道:“你說,他們煩不煩?他們就學不會自己好好生活嗎?”
他厭倦了當信仰神。
他想像黑澤那樣,可以不在乎一切。
“這就是你一點都不在乎信眾死活的原因?信眾是我們信仰神的力量來源,兩者一直是互惠互利的,你不可能一邊想要得到力量,一邊卻想什么都不做。”
沈原駁斥了新神的說法。
新神對沈原的說法不置可否,而是開始展示自己的權柄。
“【驅寒】【安眠】,不是我想要的,是為了那群信眾,不得不有?!窘d】【同化】,才是我想要的,是我憑自己的意志,所擁有的!”
新神喜歡這種一切都可以只為了自己的感覺。
而沈原現在終于明白,為什么新神舍得將神力戰士當耗材用,黑澤城總共二十多萬的人口,他為什么一點都不在乎。
因為他早就不想當信仰神了。
“若我能成為黑澤神......”
新神毫無保留地展示著這片新的大澤。
“我只需要分出一部分精力,完成加固神墓的職責。剩下的,我可以盡情擴張!”
話音一落,外界的大雨更加滂沱,雨滴落到水面,激起更大的水花。
烏云的范圍擴大,雷聲更加轟鳴。
下雨的區域擴大了數倍有余。
瘋狂朝外奔逃的人群,被雨滴沾上,瞬間靜止了下來。
連神力戰士都不例外。
杜重和黃玉以奔跑的姿態被禁錮,四肢僵硬,只有思維活躍。
兩人驚恐對視一眼,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撲通兩聲!
兩人栽倒在地,激起泥水。
緊接著,周圍接連傳來不斷倒下的聲音。
“困......好困!”
杜重頓時感覺一陣難以抵擋的睡意襲來。
“不能睡!”
他試圖咬破舌頭,使自己清醒。
但他做不到。
眼皮開始打架,他終于控制不住,閉上了眼睛。
旁邊,黃玉甚至已經傳出了呼嚕聲。
片刻之間,原本朝黑澤城奔逃的人群,齊刷刷躺倒在地,陷入了睡眠之中。
新神使用了【安眠】權柄。
許多普通人口鼻被泥水淹沒,就此失去生命。
與此同時。
黑澤城中。
四合一的大巫祝,已經站到了城池中央。
以他為中心,城池中剩下的居民也一個接一個倒下。
他代行著【安眠】權柄。
他要讓整座城池,就此陷入沉睡。
【安眠】的范圍太大,就算是四合一的身軀,大巫祝也吃不消。
權柄的范圍每擴大一圈,他的身體就崩潰一截。
當終于將整座城池都納入安眠范圍后,他也終于完成使命,身體全面崩潰,化作一攤腥臭的血水。
神像中,新神變得亢奮。
“我將超越‘黑澤神’!”
他的音調逐漸提高。
“不用再局限于信仰神,不用再拘泥于信眾的多寡,不用再理會他們各種無理的祈求,我的神國將迎來平靜安詳?!?
“雖然暫時不能離開大澤,但我的大澤卻可以無限擴大!大澤可以吞噬遠方的平原、山脈,甚至是碧水,以及碧水更遠方......大澤的范圍越大,我就會越強。”
“我的沼澤擁有吞噬同化一切的特性,沒有任何地勢神明能夠阻擋。”
“只要大澤足夠大,我遲早能超越神墓里那位未知的存在!到那時,我就可以打破職責的枷鎖,甚至將神墓也沉入我的沼澤!”
這就是新神的野望。
成為黑澤神,用大澤吞噬一切!
將所有的地域,化為沼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