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作為神明，沈原并不知道有舍身祭獻這回事。
但現在他知道了。
烈陽戰、大巫祝，以及烈陽族長，他們燃燒了一切，將他們的智慧與力量毫無保留的獻給了自己。
沈原保留了智慧，將力量通過賜福的方式轉交給了千巖。
三人的智慧中，包含了他們這一生所有的知識與感悟，并非是純粹的記憶片段，更像是一種人生總結。
無數畫面片段不斷閃回。
沈原甚至能從其中重塑出三人的大致生平。
但最重要的，是大巫祝體內的那輪殘日。
這是曾經的烈陽神遺蛻！
熊熊燃燒的金光傷不了它分毫。
脫離大巫祝身體的束縛后，沈原立即與它建立起了某種聯系。
“這種感覺，好像它就是我的一部分。”
不用感召，這輪殘日徑直升空，來到了神像胸腔處，將附近的泥沙瞬間融化。
最后，它穩穩停在了神像的胸腔中，與整座神像渾然一體。
“感覺胸腔里長東西了！”
一時間，整座神像金光大作，一道無形的神力場將整座洞窟神廟包裹其中。
所有信仰烈陽神的人這時也與神像相互呼應，他們感覺到自己與烈陽神的連接更加親密，烈陽神像是活在了他們的心頭。
至于外神信眾，此時則感覺一股壓力降臨。
......
鹿七驚駭地發現，他頭頂的鹿角和縈繞全身的巨鹿神力竟被全面壓制。
“我......我與巨鹿神的聯系被切斷了！這是......這是......神明的專屬界域！”
他當然知道這是什么。
因為巨鹿神神廟也有神明界域。
神明界域是神的專屬領地，它能提升本神信眾的實力，對外神信眾有著絕對壓制，更是能隔絕外神的窺視。
這表明，巨鹿神再也看不到鹿七與長田了。
“不不不！”
陡然的變故讓鹿七再也沒有了繼續戰下去的勇氣，他一個轉身，就想逃離。
“想逃？”
千巖眼神雖然平靜，但內心的怒火早已爆發。
得到大巫祝三人燃燒生命的力量后，他對鹿七早就形成了絕對的實力壓制。
只一刀。
便將鹿七梟首。
撲通。
看著失去頭顱的身軀重重倒地，千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他提起鹿七的頭顱，一步一沉重，來到了長田身邊。
此時的長田，也已經慢慢冷靜了下來。
他抱著福土的尸體，看著鹿七死不瞑目的頭顱，輕聲對千巖道：“謝了。”
千巖嘆了口氣，說道：“葬入咱們的族塋吧。”
長田搖了搖頭：“背棄者......哪還有資格入族塋？”
“是不是背棄者，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要等烈陽神裁決。”千巖說道。
對于長田和福土，他其實心中有愧。
畢竟當初是他先拒絕的大巫祝，去巨鹿族的人選才換成了長田。
千巖繼續道：“烈陽神沒說你是背棄者，那你就還是我們烈陽族人。過來吧，我們一起送福土、還有戰爺和族長一程。”
金光將烈陽戰他們燒成虛無，一點遺骨未存。
長田看向那邊，花顏在一旁泣不成聲。
他的語氣充滿苦澀：“我哪里配送戰爺他老人家......”
長田仰頭，看著散發金光的烈陽神像，神情空洞游離。
他自認背棄者，在等待烈陽神的審判。
千巖看著這一幕，握緊了拳頭：“沒人比我更清楚你之前對烈陽神的忠誠！現在，當著烈陽神，我想知道當時大巫祝對你說了什么，讓你改變了主意？”
這是困擾了千巖很久的問題。
他需要一個答案。
長田自嘲笑了一聲：“現在問這個，還有什么意義？”
“當然有意義！”
千巖語氣誠懇：“我們這一批，是最好的兄弟姐妹，不是嗎？”
聽見這話，長田看著千巖，笑了：“你已經說出了答案。”
“......”
千巖頓時沉默，他隱約猜到了。
長田回憶著，說道：“當時，大巫祝找到我，對我說出了烈陽神已死的‘真相’，并且向我展示了烈陽神遺蛻。”
“你信了？”
“若是你，事實擺在面前，你信不信？”
千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大巫祝對我說，其實，他和族長才是最該死的那兩個人。”
“他們老了，拖累了太多人，無數族人為了保護他們，死在了半途。”
“大巫祝說，他早就想死了，但又不敢死。”
“他一死，烈陽神遺蛻就再無保存之地，烈陽族將再無希望。”
“他說，巨鹿族是一個機會。”
“若我們能打入巨鹿族內部，獲得巨鹿神信任，有朝一日，便能接近巨鹿神！”
“在大巫祝眼里，巨鹿神只是一只山野小神，憑借著烈陽神遺蛻對祂的位階壓制，說不定......說不定烈陽神就能在其體內重生！”
“到那時，他雖死無憾。”
“但大巫祝說，要取得巨鹿神信任，就得有優秀的表現，所以必須要優秀的人去。”
千巖聽到這里，身軀有些微微顫抖，他低聲問道：“為什么大巫祝不給我說這些事情？”
“原因很簡單，你實在太優秀了！”
長田繼續說道：“他將你視為烈陽族未來崛起的最大希望......他不想你淪落在巨鹿族。你應當成為烈陽神重生后，烈陽族新的領路人......你的身份，應該是最純正的烈陽族神力戰士。”
聽到這，千巖一個踉蹌，手中獵刀掉落在地，喃喃道：“所以大巫祝關我禁閉，不讓我見你......你也不愿意見我。”
長田也將千巖視為最好的兄弟。
千巖不適合去，那他當挺身而出。
但這一切，都不能告訴千巖。
這就是千巖要的答案。
長田嘆道：“當你拒絕大巫祝的時候，大巫祝雖然表面憤怒，但你知道他內心其實有多高興嗎？”
千巖頓覺有點哽咽，根本回不了話。
良久，他才開口：“對不起......你，還有福土......都是我的錯。”
“哪有什么錯不錯的？誰都沒錯。”
長田勉強展露笑容：“你看，如今不是好起來了嗎？烈陽神醒了，你成了最優秀的神力戰士，大巫祝最大的心愿達成了。”
“但你和福土......這犧牲太大了....”
千巖不能接受。
“我們這點犧牲......和前賢比起來，算得了什么？咱們早就看慣了生死，不是嗎？”
隨即，長田故意轉移了話題。
“對了，你不會以為大巫祝和我們去巨鹿族，就只領了臉上這道奴印吧？”
“有些很關鍵的事情，必須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