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

伴隨著一陣搖晃，苗空空漸漸醒轉過來。她下意識地抬起頭看著對方。

對方人高馬大，一身紅邊黑鱗鐵甲，懷里抱著一個木盆，里面裝得全是黃色的發糕。

見到苗空空醒過來，他從木盆中拿出一塊發糕遞到苗空空懷里。

“吃點東西，吃完就給你們謀營生。”

謀營生？找工作嗎？

苗空空呆呆地看著手里一塊干黃的發糕，又抬起頭環視四周。

天陰翳沉著，北風呼嘯，冷得刺骨。枯黃的大地上滿是餓殍，祈求著來往的官兵能分發一些冷硬的發糕。他們，還有自己都被城門隔在了外面，像是在擋著災禍。

這似乎是一個戰亂的時代。

見到剛才給她發糕的官兵走遠，她轉頭問旁邊的難民:“這里是哪里？”

“不曉得，我不識字。你瞅那上邊！”

他抬起木柴一般地胳膊對著城墻正上方，苗空空也順著望到一塊匾額。

蘇州城

“這？我穿越了？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啊！”苗空空突然大笑起來，旋即發現周圍的人都奇怪地看著她，又悻悻地坐了下來。

她想好了，如果這里是古代，那就當一介文抄公。雖然以前自己不是什么文學愛好者，但是唐詩三百首還是能背個三十首的。如果是玄幻世界，那自己必定是龍傲天，肯定天賦異稟。

稍作鎮定，苗空空又問:“兄弟，我們這是哪朝哪代啊？”

“不曉得……俺遭災前就一打柴的，哪曉得這些！”

難民兄弟幾口啃完了手里的發糕，又直愣愣地盯著苗空空手里的那塊。

苗空空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了看對方渴求的目光，又瞅了下他皮包骨頭的模樣。嘆了口氣，想到給對方分一點。

“掰不開……”

原來發糕硬點也是很好的。

對方見狀也不再看了，兩手一攤倒在地上。

苗空空自顧自地啃起了手里的發糕，突然間發現這硬的該死的發糕竟如此甜美。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幾個官兵過來命令難民們排好隊。

隊伍前邊擺著張桌子，兩個文職官員負責登記造冊。

苗空空排在后邊，但不出多時就到了她。

文官問:“姓名。”

“苗空空。”

“手放這里。”

苗空空照做，把右手放在了桌子上。文官用兩指輕輕捏了下她的手臂，便在名冊上寫下了十六。

摸骨判齡？

苗空空心中一驚，這法子在上一世，她見她的師父用過。只是沒想到這個世界一個文官竟然也會這種高深的手段。

文官又問:“之前是做什么的？”

“呃……”苗空空愣了半天，她對于這個世界沒有一丁點記憶。

那文官見狀抬起頭，又看看苗空空的上身，撇著嘴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去右邊站著。”

接著，他在名冊上寫下一個女。

苗空空:“？？？”

文官見她沒反應，催促道:“快去！別擋著后面的人！”

“哦！”

于是，苗空空站到女人堆里。

“活是活了，老天爺是真狠啊！”苗空空用手背碰了下褲襠，確認之后才仰天長嘆。

感慨的是陪伴自己二十多年的小老弟就駕鶴西去了，有些快的讓她猝不及防。

“喲！楊老媽子來了？”

旁邊維持隊伍秩序的官兵突然起哄，苗空空也朝那邊望過去。只看見一個穿著花哨、面撲脂粉的老媽子扭著寬胯走來。

“楊老媽子是來抓龜公的？”一個抱著長矛的官兵調笑。

楊老媽子大聲駁道:“哎喲，你上次跟我們家桃花做事兒的銀子還沒給呢！打算賒著？哼……我今天是來抓幾個雜役回去的。”

文官指著登記完畢，站成一撮的難民說:“那邊，都是壯丁。”

“就這？”楊老媽子好似訝異地看著，“這都餓得皮包骨頭了！帶回去沒兩天就得喂狗了，切，狗都嫌干凈。”

接著她又把腦袋轉來轉去，最后在女人堆里挑了幾個看起來有點肉的。

“喂，你把頭抬起來。”

楊老媽子說得人不是別人，正是苗空空。

得，小爺這是要被河蟹的節奏啊！

苗空空抬起頭，任憑老媽子端詳著。只見她咂咂嘴說:“跟我回甜水巷，供你好吃好喝的，就要你和些達官顯貴來往，好不好？”

好你個大頭鬼！賣個身都說得這么清新脫俗。

“不去。”苗空空一口回絕。

楊老媽子愣了下，反問：“你有父母？”

“沒有。”

“沒有？那你為什么不答應！就餓著？守個身子有屁用！飯都吃不上，遲早餓死！聽老媽子的話，有吃有喝還能認識那些富貴公子，有機會還可以見一見仙長哩！”楊老媽子循循善誘著。

仙長？就說這是一個修仙的世界咯，那我是不是什么天生的靈體慧根修道奇才？

楊老媽子見苗空空呆了半天，以為她有所動搖。伸手撥弄掉苗空空臉上的污垢，“嘖嘖嘖，瞧著如花似玉的臉蛋。好好拾掇一番，那些公子哥兒呀，遲早拜倒在你的裙下。”

“老媽子跟你說啊，你別急著不答應。這待會啊，你們都得被送去做苦力、納鞋底。那做工的日子可沒甜水巷里舒坦，就你這細胳膊細腿的，怕是兩天就得累暈過去咯！”

【叮——偷到《李詩詩的賣身契》】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苗空空一跳，隨即發現一條消息框蹦到自己眼前。

哇！果然有金手指啊！不過看提示是偷來的？還真是我老本行。

苗空空趕忙打開系統，查看自己的資料。

姓名:苗空空

年齡:16

境界:凡人

物品:《李詩詩的賣身契》

剩余點數:0

【提示:偷到的任何物品都可以被系統回收。】

賣身契是楊老媽子的，在剛才楊老媽子用手碰苗空空的時候，這張賣身契就被偷來了。

苗空空想到了關鍵點，應該是自己在觸碰別人的時候，系統就會自動偷東西。

這玩意真牛逼啊！

“想好了嗎？”見苗空空半天不說話，楊老媽子有些不耐煩，“趕緊走吧，那些貴公子哥兒都等急了。”

我有系統我去個屁！

等等！貴公子哥？一聽就是有錢人，比干苦力的有錢多了吧。

“好。”

應下來之后，楊老媽子又點了幾個姑娘才找文官給每人寫一張賣身契。

“畫了押，你們生就是我甜水巷的人，死就是我甜水巷的鬼。小心思都收著點，別怪老媽子沒提醒你們，要是敢跑，這賣身契就是你們的索命契！”

畫押的時候苗空空本以為一張破紙怎么束縛的了她，只想著去偷摸點東西趕緊跑路。結果一打聽，要是她敢跑，拿著賣身契的人就可以找仙長直接索了她的命，不論她人在何處。

不過苗空空也只是覺得麻煩一點，在她看來不管是什么東西，都只是寄存在別人身上而已。

楊老媽子領著她們一路走過繁華的蘇州城，到了一片紅燈綢彩的地方才停下。

兩邊閣樓高聳，中路高掛著一張木匾額——甜水巷。

空氣中香甜的胭脂水粉味混合著濃烈的酒氣瘋狂地沖擊著苗空空的鼻腔。

里邊鑼鼓喧天，十幾名舞姬在荷花池的中央扭著腰肢，跳著艷俗的舞蹈。

荷花池邊的高臺上排擺著一張張酒桌，坐在桌邊談笑的人無不是錦衣貂裘、大富大貴之人。在他們中間來來往往的是那些穿著輕挑的貌美女子。

不過她們走的是側道，進的是后門，里面喧鬧的人們明顯沒有注意到她們。

“甘媽！領著這些進內廚，打下手去！”

楊老媽子高聲喝了一句，就見到一名衣著樸素的婦人應聲來了。

留下來的就只有苗空空還有另外兩個少女，看模樣也不過十五六歲。

“太瘦了些，就你們這樣不得給公子爺們咯死！”楊老媽子拿著三塊木牌發給她們，“拿好牌子，以后這就是你們的花名。”

苗空空低頭看見木牌上刻著——木槿。

領著三人洗漱完好換上紅色衣裳，又給她們每人安排了一位前輩作為指導，楊老媽子才滿意地離去。

“紅色衣裳代表你是雛兒，要是有看中你的公子哥要用十倍銀兩才能買下來你！”

教她的前輩花名叫紫蕊，穿得是粉色衣裳，她說代表的是芳齡不過二十的女子，待到苗空空成熟后換上的也是她這身衣裳。

“成個鬼。”苗空空被吩咐著給客人們端去酒菜，路上趁沒人的時候暗自罵了一句。

“哎呦！”

赤腳踩在紅地毯上突然吃痛，苗空空趕忙避開。這才看到自己腳底下流了些許血跡。

“哪個王八羔子的打碎了酒杯，也不掃干凈。”

幸好酒菜已經送出去了，不然這么一耽擱也不知道會橫生多少枝節。

“仙長，犬子拜山一事……”

苗空空一愣，聽到自己旁邊的包廂里頭正在談論事情。

“宗主這次是打算收一位閉關徒弟才會如此興師動眾，以我的能耐……頂多給安排個外門弟子的身份，真要去內門……”

“仙長，多通融通融！”

“哈哈哈，好說，好說！”

里頭傳來二人爽朗的笑聲。

苗空空見狀用裙擺擦去血跡便起身離開。

“稟王爺，夏丞相賄賂了瓊華宗弟子，意圖把次子送入瓊華宗。”

得，你稟報就稟報，為什么要聲音這么大？這包房擋得住辦事兒的聲都擋不住你。

苗空空一陣怨念，偷偷附耳竊聽。

“外面什么人！”

靠，故意的吧！

剛轉身想走，就被里邊的人一把拉了進去，兩下就給她來了個反手鎖。

“王爺，偷聽的人。”

苗空空抬頭看著這個王爺，穿著玄底綠紋蟒袍，左手持折扇，右手兩指捏著白玉盞。

他見到苗空空的模樣挑眉道:“哼，還是個雛兒，不懂規矩？”

苗空空黑臉反駁:“什么規矩，我只是路過腳被扎了一下，我才懶得聽你們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兒。”

“雞毛蒜皮……”

王爺不知道是尷尬還是無奈，手里的酒盞抬到嘴邊又放下，來來回回不知道說些什么。

“你一個青樓女子懂什么事兒？還雞毛蒜皮的事。”那稟報的下人也覺得好笑，出聲教訓。

“罷了。”王爺擺擺手，“把扎傷的腳抬起來。”

下人應言，看到苗空空右腳有血跡，便將她整個人抱起來，將右腳對著王爺。

苗空空雙手解放，連忙壓住裙擺說:“喂！你看腳底板干什么啊！足控？”

王爺端詳了一下傷口，擺手示意將她放下，說：“我不喜歡別人騙我。十三，給她上藥。”

“是。”十三又抱起苗空空的右腳，將一些清涼的膏藥涂在傷口上。

日了……這些人有病吧。

王爺出聲問：“你是什么時候進的甜水巷？”

“就今天，難民來得。”苗空空如實回答。

“嗯，我要你幫我做件事。”王爺從衣袖里摸出一包藥粉，“待會送一盤酒水進那間包房，這藥粉要想辦法溶進入酒水里。”

“如果事不成……”王爺頓住，抿了口酒盞才緩緩開口：“你知道是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