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這？”

安王爺快步走進書坊。

長樂一驚，轉過身來，旁邊兩個侍衛也躬身。

店家連忙躬身：“恭迎安王爺！”

“免禮。”他看見店家手中的畫卷，問：“你怎么把這副圖帶出來了？”

店家手中拿的，正是《池魚戲荷圖》。

“我……”長樂想說，眼睛瞟了下店家。

安王爺心領神會，示意到旁邊僻靜處。

他們二人聲音小，但苗空空依然聽得見、看得著。

“今晚重陽宴，我想備些賀禮。”

“宮里奇珍異寶那么多，你備些送去就好，何必賣畫？”

“那些本就是父皇的，我想送些自己的東西?！?

安王爺說：“四妹，你是公主，這畫才會贈與你。你賣它來籌備賀禮，跟用國庫的銀兩籌備賀禮有什么不同？”

長樂沉默良久，點頭認同。

他又說：“還有，你為何會想著備賀禮？”

“二皇兄回來了……”

“他？”安王爺思索片刻，問：“他準備了什么？”

長樂搖頭。

苗空空走上前說：“我有些奇物，不知道能不能換此畫？”

《池魚戲荷圖》足夠用來做傘面，她勢在必得。如今手中點數有三百一十二，換些現代物件還是可以的。

安王爺沒糾結她偷聽之事，直接問：“是何奇物？”

苗空空從系統中取出大號音響，在二人眼里就像是從乾坤法器里取出。

手指按下播放鍵，頓時一陣歡快的節奏樂響起。

“天空飄來五個字，這都不是事！”

“是事兒也就煩一會，一會就完事兒！”

“啊咦喲哦哦~”

“噗嗤?！遍L樂掩面忍俊不禁。

安王爺滿臉黑線，“這東西確實新奇……但是宮中比它新奇的東西更多?！?

苗空空又按下按鍵。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

“怎么愛你都不嫌多～”

“……火火火火火！”

長樂：“……嘻嘻?！?

安王爺：“這……有損皇家威嚴?！?

店家:“庫庫庫庫庫……”

“咳，咳！”苗空空假咳兩下，關掉音響，“其實我只是想加個背景音樂，真正的好東西不是這個?！?

好吧，看來用現代的東西來交換寶物這種套路，并不實用。

“主人！”花吱從袖子里鉆出來，站到音響上，“我能玩這個嗎？”

“行?！泵缈湛諏⒁繇懛诺降厣稀?

長樂驚訝：“你的寵物好可愛呀！妙金鼠嗎？”

“對。”苗空空點頭，又取出M500，“這個東西，叫手槍，威力可擊傷凝丹修士?！?

安王爺淡淡說：“皇上如今境界乃合道無上境?！?

嗯？

不能防身……也可以拿回去研究呀？

列裝給士兵，征戰天下它不香嗎？

不過研究這種東西需要科學思想指導以及先進的科技生產技術，這個世界顯然是沒有的。

想給皇上送賀禮，還得更多地著眼于這個世界的東西。

苗空空左思右想，她除了修煉就是摸魚，唯一會的彈琴還是從游子安那里偷來的。

平常無聊的時候就是看看閑書，《志怪譜》、《俗世記》再有就是把《香云秘法》翻一翻，上頭倒是記著一些古老的花糕、花釀的制法……

咦？

苗空空問：“你們聽說過花有容、露華濃嗎？”

安王爺見多識廣，倒是說出一二，“千年前淇露臺所制之食物，不過已經隨淇露臺的覆滅而消失了。”

可以！

苗空空說：“我會做?！?

……

“你真會做？”

站在案臺前，安王爺還是有些不太相信。

“當然。”

苗空空也是詫異，這《香云秘法》的傳承到底斷了多久？怎么每個人發覺自己修煉它都十分驚訝。

手中活不停。

清水、白砂糖、白蕓豆沙入鍋攪拌，再小火熬制，將水份收干，制成白蕓豆餡。

再打幾只雞蛋，取蛋黃不要蛋清，將白蕓豆餡與蛋黃攪拌。

“你這是在做什么呀？”長樂看得有些疑惑。

手中的筷子攪動，碗里的東西粘糊如泥，她順口說：“這是在做餅皮，你沒做過飯嗎？”

說完，苗空空就后悔了。

公主怎么可能親手做飯？

“咳，皇室不可能事事都親力親為?！卑餐鯛斠灿行擂?。

“也對?！睂⒒旌衔锓湃胝艋\，“我在山上的時候，也不用自己做飯?！?

約過盞茶，將白蕓豆餡取出，再加入奶酪、鹽，伸手抓勻。

“吃的東西……用手抓嗎？”長樂看起來面色不太自然。在宮中吃飯，為合乎禮儀，一切食物都是用筷子夾食。

“當然，面食也是用手和出來的?！泵缈湛招Υ?。

撒入抹茶粉、紅豆，再次抓勻。

“好了，桃山皮制成！”苗空空取出數種花瓣，“現在是做陷了。”

玫瑰、玉蘭、桃花、紫藤、牡丹、芍藥、槐花、荷花、桂花，按照一定配比，灑入水鍋中，再加以靈氣調和燒制成醬。

最后再將花醬嵌入桃山皮中。

“這就是花有容?！?

手中一塊面團，晶瑩潤透，青白相接。

安王爺忍不住說：“就這？”

“只是雛形。”苗空空取出雕刀。

秘法之中的《鮮花餅》一冊，有各種花糕制法約三百余種，食料制法千奇百怪，但最后都需要一個步驟——雕紋。

雕出的花紋能夠勾連食材與天地靈氣，不僅能鎖住花糕香味與靈氣，還可以引出諸多神異變化。

因此，失傳并非是食料配方失傳，而是雕紋方法失傳。

手中面團拍成餅，雕刀細細刻畫。

圓餅狀如月，被刀尖在月周刻出層層蓮瓣。

餅面刻下繁復紋路，似是藤條，又如花莖。整塊圓餅流光溢彩，美不勝收。

用時不過半個時辰。

一雕一琢看在眼里，長樂贊嘆：“我從沒見過這么好看的食物……”

“云想衣裳花想容。”苗空空將掌心大小的花想容放置瓷盤中間，“看見花，就會想起美人的容顏?；ㄏ肴菔侨俜N鮮花餅中最漂亮的一道花糕，色、香、味都是最優秀的?！?

安王爺突然出聲：“相傳花想容之貌，決于烹制者之容，如此看來，仙子必定是絕代佳人。”

這個王爺，竟然知道這事？

苗空空暗暗吃驚，同時看見安王爺臉上不掩飾的好奇神色。

她并未接腔，對著長樂說：“公主先嘗嘗？”

“好?！遍L樂點頭，取筷將圓餅夾起，輕咬下一小口。

只見貝齒破開軟嫩的餅皮，溢出芬芳，縈繞在唇舌之間。

她臉頰上忽然浮現出兩朵紅暈，嬌滴柔嫩似新露下的花苞，艷麗可人。

“好吃?！遍L樂張口出言，不自覺地噴出清雅的香氣。

齒頰生香！

“那就好。”苗空空又取些金銀花累、少量陳皮并混在一起用清水洗凈。

“接下來做露華濃?！?

“嗯！”長樂看起來很期待，將缺一口的花想容放回瓷盤中。

安王爺有意無意地瞄著。

花蕾、陳皮入水浸泡半個時辰，再放入陶鍋中大火燒開，待散發出陣陣花香，再轉成小火。

點入幾粒冰糖，催動靈力攪拌，最后文火熬制一刻鐘，出鍋過濾。

濾出的液體成琥珀色，帶著若有若無的香氣，聞起來清新怡人。

用時一個時辰，期間安王爺還出去了許久。

“做好了？”長樂問。

苗空空搖頭，將露華濃灌入瓶中，置于水槽中。

花釀需封靈，而露華濃更需要一邊封靈一邊冰鎮。

苗空空取出霜翎，在地上刻出封靈陣法，將水槽放在中間，最后把劍身浸在水中，用以冰鎮。

約過半刻，取瓶打開。

只見瓶口飄出朵朵金蕊白瓣花，伴隨肉眼可見的香霧，虛幻飄渺又似觸手可及。

“春風拂檻露華濃?！比〕鰞芍淮杀姲餐鯛斨饾u暴躁，再取出一只。傾倒瓷瓶將琥珀玉液充滿三只杯子。

“飲后清心驅邪，提神醒腦，滌去胸中郁氣?！?

安王爺奪去一杯一飲而盡，周身忽然清風涌起，念頭通達。

“爽！”他豪邁大笑，“果真是有神效！”

苗空空道：“王爺是心中有邪念，此花釀自然效果非凡。”

他再大笑，不置可否，引得長樂嗔怪。

……

次日一早。

苗空空剛醒來，就聽見四公主駕到的吆喝。

以往長樂出宮雖然有皇上默許，但還是屬于“私自出宮”，而這次則相對正式一些。

苗空空被侍女帶上正堂，就看見長樂與安王爺坐在上座，旁邊幾十位披甲佩刀的禁衛列成兩排，還有位黑白陰陽頭的公公，懷里抱著一支長匣。

“袁公公?！遍L樂不像以往，金裳在身的她禮儀端莊，言語也氣勢十足，“呈畫?！?

“是?！?

公公打開長匣，從中取出一卷畫，雙手呈到苗空空面前。

“獎摸魚仙子獻寶之功，公主贈《池魚戲荷圖》與你?！痹ぷ蛹饧殻f話不疾不徐。

苗空空接下圖，問：“要拜謝嗎？”

長樂出言道：“仙子乃瓊華七子之一，按禮來說，位與我同尊，不需拜。”

苗空空拱手：“多謝公主贈畫！”

長樂微笑，“父皇偏愛至寶，消心頭之憂，仙子功居首位?！?

“公主言重。”

苗空空打開圖，上頭青荷白蓮隨風動，水墨金紅錦鯉在畫中戲水，偶爾躍出紙面，掀起層層漣漪。

這幅圖不是畫，而是真的水池！

是珍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