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層散開，諸位合道大修以超人的眼力，注意到在瓊寶峰前，立著的那個白發少女。
她身法詭異莫測，無數術道只擦身而過。
“是她？”玄機閣長老皺眉。
蒙眼女問：“她是誰？”
“苗空空。”
那個殘殺同門、喪盡天良的苗空空，此時正迎面眾修士。
她手中那破碎的冰花殘片，令得所有人都心中一驚。
“不好，住手！”
三機派長老大驚失色，駕馭金剛力士朝苗空空直降去。
太和湖一役，三機派門主之子方旭已命喪她手，若是再讓她用這轉靈絕技，弄死其余三機派弟子。
恐怕他要提頭回去見門主！
“爾敢！”
游遠山當即出劍攔截，他可不愿看見如此驚才絕艷的后輩為小人所傷。
遙遙一劍，直接擊碎金剛力士，卻也讓里頭蹦出來的人更快上幾分。
三機派長老右臂機括彈出一柄利刃，三丈之距，直對苗空空。
“給我死！”
利刃未達，便被一道靈氣匹練擋下。
是一位白發婦人，踏空而來，翻掌便是遮天大手——《般若掌》！
一掌至，三機派長老周身浮現玄鎧，以身硬抗，被打出十數丈遠。
藍姑漠然道：“欲傷她，先問過老身。”
她體內的寒毒已經被苗空空盡數吸去，雖然不再能運用那招改版的《冰河神掌》，實力弱去三分，但身體已無大患，不再有性命之虞。
三機派長老大怒，再欲沖擊，卻被藍姑接連擋下。
掌印暗器互有來回，將這漫天飛雪打個盡散。
這些散開的雪花并沒有如同普通雪花一般消散。它們似乎擁有靈智，會在不經意之間粘到修士的身上，再化成冰寒霧氣。
六派弟子中，有人沾染到這些冰霧，隨即發覺不妙。
“大家小心這雪！”沈濤大喊。他此時身受重傷，只得做在輪椅上。
但他剛才看見金鳴谷弟子有人觸碰到冰霧，結霜處忽然開出一朵嬌小的冰花。
美麗、危險！
他話音剛落，天地間飄飛的白雪忽然炸散成無數冰霧，將所有人籠罩起來。
“嘶——”
頓時跌入極點的溫度令得所有人都停手，全神貫注地運氣疏解冰寒。
有弟子忽然注意，慌張叫道：“喂，你、你身上……”
他忽然說不出話，因為他的臉上結出一朵燦爛的冰花。
幾乎所有人身上，所有部位，結出十數朵冰花，璀璨瑰麗，徐徐盛開！
所有人的皮膚被冰霧凝上一層霜，被塑成難以動彈的冰雕。
所有的飛舟、所有的山水盡皆被覆上一層霜，無數的冰花齊齊綻放。
千里江山一片白，萬瓣冰花向陽開！
這一刻，沒有人再能動彈，所有人都被冰成冰雕，被裝點上精致玲瓏的冰花，被定格在這一刻！
即便是合道無上境界的大修也未能幸免，他們只能依托自身的修為，保證性命，卻無法掙脫。
這些冰花會以他們的靈力為養分，釋放出霜寒冰霧，周而復始地將他們禁錮在冰晶花藤構成的絕美雕塑藝術品中。
千年冰河寒毒，能合道無上修士喪命的份量，被苗空空加以改造利用，變成了絕佳的控制術道。
“該取個名字吧。”身形有些搖晃。
透支使用靈力、強行承載寒氣，使她如今的身體狀況十分難堪。
她揮動右手，攏下一抔冰霧，在掌心中又凝出一朵冰花。
思索片刻，苗空空疲憊地笑道：“就叫冰霧冰花掌吧。”
嗯，雖然俗了點，難聽了些，但是挺形象的。
身后瓊寶峰已啟動完畢，緩緩加速。瓊華宗眾人因有屏障保護，并未遭受冰寒影響。
成雙鯉踏空飛出屏障，朝苗空空大聲喊道：“空空師妹，快回來！”
忽然有聲音回響于空中，似男似女、或老或幼。
“如此完美的身軀，可讓我夢寐以求許多日——”
“怎能讓你走！？”
三機派長老的冰雕突生異變，冰花碎裂、冰霜崩毀，濃郁的黑氣自他身體中涌現而出。
成雙鯉遙遙望來，見到這黑氣，月牙兒眼猛得睜開，“心魔！？”
苗空空也回憶起來，微微笑道：“是你啊。”
“你還記得我，”黑氣凝結成一尊魔象，“怎么，放棄抵抗了？”
苗空空搖頭，“我只是不明白你哪里來的自信，梁靜茹給的？”
“我哪里來的自信？呵呵呵……你知道什么是魔嗎？”
“不知道，總之很壞。”
“是很壞，”心魔道：“但是我們的壞，是順應人性的壞，是存在于人欲、順應于人欲、超脫于人欲的壞。”
“我們，與仙齊名，與道比肩。”
“這便是，魔！”
苗空空只回以微笑，“你這是強搶不成，改勸誘了嗎？”
黑霧凝結的魔象卻點頭，“對，我是在勸誘你。我要告訴你，魔道也是一條路，而且是一條順應人性的路。”
“每個人都有人性，看看你眼前的這一切，誰不是因為人性而在這里？”
“他們貪婪、邪淫、虛偽、自私。”
“他們公正、博愛、仁義、良善。”
“這一切都是人性！順應人性，何嘗不是一條道路？”
“合道成仙，就要剝離人性。而你選擇擁抱人性，我們不就是一路人嗎？”
黑氣凝成的魔象飛至苗空空眼前，伸出一只手。
“加入我，加入我們，從此以后我們便是一家人，一條路上的人！”
苗空空無動于衷，依舊保持微笑。
“我選擇不。”
“空空師妹！”
一道靈寶朝魔象打來，心魔只是身形一變，靈寶便擊了空。
成雙鯉飛至苗空空身旁，慎重地說：“是心魔本體，師妹要小心！”
“嗯。”苗空空點頭。
心魔不惱，依舊不急不緩地說：“你我之間注定是一場惡戰，但你一定會選擇這條道路，呵，擁抱人性，就不要否認人性。”
“我從未否認人性，”苗空空取出傘劍，抽出寒刃，“我只是認為，人性需要一個標尺，好壞相對。”
心魔道：“你錯了。”
“興許。”
“沒有什么事是模棱兩可的，每一件事都有它確定的因果。而人性，也不需要標尺，因為它就是因。”
心魔話音剛落，一柄青鋼劍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