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像豬肝，青一塊紅一塊。手足無措是對他最真實的寫照，原本的憤怒逐漸變成震驚。
“死……死了？”畢仲驊不敢置信，轉頭喝問：“她，她怎么死的？”
韓笑平靜地直視著他，語氣中帶著哀傷：“分尸死的。”
“分尸……”雙膝不自覺地彎曲，他癱坐在地上，眼睛紅了起來，“死了……”
“那人是誰？”韓笑質問。
畢仲驊雙手抱起腦袋，抽噎著：“我幸幸苦苦幾十年，背信棄義，就落得這么個下場……”
韓笑再問：“抓你妻子的人是誰？”
“抓我妻子？彩兒？她怎么可能會死，不可能……不可能……”他時而糾結，時而痛哭。
苗空空蹙眉道：“他瘋了。”
受的打擊太大了嗎？不應該，畢仲驊為官幾十年，也算人精一個。無非老婆死了，烏紗帽也不保，但也不至于此。
“是那丹藥的問題？”韓笑也想到此處，“那是什么丹？”
苗空空回答：“那確實是天香續命丹。”
韓笑一怔，疑惑不解問：“那你剛才說的那些是什么意思？他這又是什么情況？”
“我只是詐他一下。”她無奈地搖頭說：“我覺得他有問題，沒想到一詐就全招了。”
若有所思，走上前去，拉住畢仲驊的右手，兩指搭在他的腕上。
“神魂傷，那個丹藥里面應該摻了東西。”苗空空語氣沉重地說：“他體內的生機在迅速流失，是被什么東西抽走的。”
剛才如果韓笑吃了這丹，也是這個下場。只是這到底加了什么東西，苗空空就弄不明白了。
隨手甩開，畢仲驊又在地上哭鬧半響，漸漸失去聲息。
韓笑一直看在眼里，許久嘆了口氣。
“咔噠。”
“什么聲音？”苗空空一愣。
韓笑也慌神，剛才的聲音他聽到過，是在那座地牢里——機括的聲音。
莫不是這屋子里藏有機關？
他環視四周，最后視線確定在尸體冰涼的畢仲驊身上，“是他身上傳來的。”
苗空空上手拉開尸身，從他的衣袖中摸出一塊巴掌大的方木盒。
盒子兩面雕有異獸，牛頭、獨眼，周圍有蛇尾環繞。
“蜚？”她認得這上面的異獸，象征著災禍。
打開盒子，里頭躺著一塊漆黑色法器碎片，上頭還流轉著靈氣。
“五瘟戮圣鐮的碎片。”韓笑面色凝重，“這東西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它有什么用？”苗空空問到。
他答：“沒用。但是它會吸引毒物。”
吸引毒物？也就是說昨天晚上的情形是這東西造成的？
這畢仲驊背后的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突然，外面傳來震耳轟鳴打斷她的思緒。
房間里的器物也紛紛搖晃，她驚道：“地震了？”
“不是，外面打得激烈。”韓笑解釋。
苗空空聽此，立馬跑出門外。
……
成雙鯉與毒翁從地上打到天上，毒瘴寶氣縱橫交錯，打得不可開交。
只是老人持杖善于近身搏斗，追著打，逼得她節節后退。
七十二琉璃子漂浮在周身，以六子為基調相結合，組成青琉玉屏。
有它們在，任何術道法門都會在攻擊她之前，被削弱大半威力。
身前懸浮著一幅金色繪卷，長一丈，寬四尺，畫有一只栩栩如生的赤羽鳥。
手心靈力涌入畫中，赤羽鳥撲打兩下翅膀便從紙上活了出來，它長啼一聲，高亢嘹亮。
毒翁左手握蛇杖右手豎掌，暗綠瘴氣在胸前匯攏。他冷聲說：“你就這點招式了嗎？”
此時成雙鯉吃力地支撐著嬌軀，額上點點汗珠。她本就不善打斗，這毒翁野路數出身，武道詭譎頗難對付。
“看來這回，老天沒站在你那邊啊！”毒翁看出她的難堪，話音落下便飛身向前，右掌帶瘴氣朝成雙鯉拍去。
“啾！”
赤羽鳥雙翼振動，帶著羽毛下的流火，以俯沖的姿勢朝毒翁迎去。
兩招相接，隨著一陣綠紅交融的光芒炸裂，赤羽鳥當即潰散成漫天落羽，毒翁也倒飛回去。
“吭——”
大地突然震動，二人都警惕起來。緊接著，地面上破土而出七根石柱，上頭還分別纏繞著石蛇，形態各異，但口中都含有一顆石珠。
“七柱盤蛇陣？”成雙鯉心中暗驚，這陣法威力難擋，若是被打上一下，恐怕要當場斃命。
毒翁也察覺此陣，當即凝神應對。
七根石柱分別轉動，四根朝毒翁，三根朝成雙鯉，口中石珠由灰逐漸變成青綠色。
二人同時出聲，互相質問：“不是你布得陣？”
細眉擰起，她咬牙向后倒飛，緊接著三根毒線擦身而過，于之前懸著的地方交匯成一點。
好險！
這射線飛快，眨眼便至，在空中沒有借力的地方，依靠靈氣托浮身體來躲避實在是困難。
好在她反應快，驚險躲開。那毒翁同樣躲開，不過他慢了些許，寬大的長袖被射出個窟窿。
“用裂魂槍破陣！”成雙鯉對著下方大喊，此時她距離地面十丈，自己去破陣肯定會腹背受敵。
裂魂槍在魏懷秋手上，他離陣法不遠，提著槍兩步朝最近的一根蛇柱跨去。
隨著他接近，那蛇柱也緩緩轉過來，口中石柱綠芒漸盛。
她大喊：“用盾擋！”
魏懷秋左手提盾，立馬就感受到盾面劇烈地震顫。
右手抬槍刺去，蛇柱應聲破成一地碎石。
接著，左右兩根蛇柱轉來。
魏懷秋大驚，趕忙舉盾后撤，隨即便被射線巨大的沖擊力打飛出去。
苗空空正好趕到，看見魏懷秋倒飛摔在地上，手上的裂魂槍恰好滾落在自己旁邊。
撿起槍，她便看到五師姐在天上驚險地避開射線。
得破陣！
苗空空剛想去，就聽見頭上聲音大喊：“別過去！先拿盾！”
折身跑去魏懷秋那里撿起盾，再朝蛇柱走去時已經過去兩輪射線。
大約三息一輪。
這……
“吭——”
原本破碎的蛇柱，又破土而出一根新的。
這怎么破陣！？
五師姐在空中又驚險避過一輪射線，她已經乏力，胸劇烈地起伏，下一波射線恐怕就避不開了。
苗空空舉起裂魂槍破掉一根蛇柱。
剩余六根蛇柱無視了自己，分別朝向空中二人。
來不及了。
成雙鯉全力支撐著青琉玉屏，再躲避也沒有希望。一雙桃花眼睜開，靜靜地對視著毒翁。
“呵，看來你要命絕于此了。”老人譏諷，雖然苦戰許久，但他氣力尚足，躲避射線時也只是衣袍被射了些洞。
石蛇口中圓珠青芒聚集，迅速噴射出！
毒翁側身避開，“哈哈哈！氣運之子也不過如……不可能！？”
三根射線，擦身而過，全部射歪！
成雙鯉唇角上揚：“我運氣好。”
苗空空看呆了。
這……人體描邊柱？
然而下一輪，六根蛇柱齊朝毒翁。
“咻——！”
毒翁再次躲開，不過明顯比之前吃力了許多。
又一根蛇柱破土而出。
“咻——！”
毒翁右胳膊上打出一個血孔，他喘著粗氣勃然大怒，“夠了！都去死吧！”
蛇杖圓揮，瘴氣劇烈波動，以他為中心聚集成磅礴的能量團。
蛇柱噴射，打在上面毫無作用。
“哈哈哈，我苦心收集的毒物瘴氣都在這里了！”他聲音轉而變得陰狠，“這招我本不想用的，既然逼我，那就拿你們來試試威力！”
五師姐迅速倒飛，大聲喊：“他這招厲害，你們各自保命！”
啊？各自保命？
苗空空愣了下，看著空中那團快速膨脹的瘴氣團。
不禁苦笑。這怎么跑？根本來不及啊！
“殺不了他，殺你們也夠！哈哈哈哈哈——！”
他在天上狂笑著。
瓊華宗的眾人、官府的衙役，都站著看，這招跑不掉了，恐怕方圓十里都不會有一個活人。
成雙鯉也停下了，她離毒翁百丈遠，落在屋頂上，凝眉望著。
“再大些！再大些！哈哈哈哈哈——！”
蛇杖揮舞，瘴氣團逐漸膨脹成一丈有余，在空中格外顯眼。
接著，他背后出現一個更顯眼的巴掌。
那冰藍色的手掌遮天蔽日，揮來時不動聲色，將毒翁輕輕地拍在地上，留下一地冰霜。
甚至還將他揮著蛇杖狂笑的樣子全封不動地保存下來，透著晶瑩厚實的冰霜能看得一清二楚。
一個滿頭白發的女人腳踩著一層薄冰懸在空中。
她右手掩口咳嗽兩聲，才道：“老身來晚了。”
苗空空認識，藍姑。
那剛才這一招，豈不是冰河神掌？
“娘？”段舒越突然高聲喊：“娘！”
聽聲，藍姑慢慢飄來，嘴里不斷地數落：“舒兒，莫要高聲喧嘩。免得別人以為你炫耀。”最后一句小聲，但苗空空聽得清楚。
段舒越走上去扶住藍姑，輕聲問：“娘您怎么來了？您身子好些嗎？”
藍姑又咳嗽兩聲說：“有人欺負我家舒兒，娘怎么能不來！”
五師姐飛來，作揖拜謝：“多謝前輩出手相助！”
“呵呵，不礙事。”藍姑擺手，“你們也幫過老身，按理說還欠你們些情。”
她指著楚天：“你們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