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撥開云霧，翠綠青山綿延萬里。

滔滔江水沿群山間隙奔流向前，兩岸景色猶如天上畫廊。

太行支脈，中行群山腳下。

村里的人類幾十年如一日保持著古老的生活方式。

朔燭對山下的村民觀察許久。

應該是當時推落巨石，堵截決口河堤的行為被他們看見。

洪災過去后村民們將自己奉為山神，還將村子名稱改成了赤村。中行山山腰，還立著八十見方的山神廟。

不過早已破敗。

猩紅的蛇信子吞吐，處理空中紛散的氣味因子。

自從最后一次冬眠后，赤色的大蛇近百年來沒有絲毫冬眠的困意，今年進入深秋也是如此。

唯有眼前游戲面板一樣的光幕始終存在。

【生命層次：蛻凡】

【種族：赤蛇（自主進化）】

【潛力：丁級（已達極限）（缺乏助力）】

朔燭也不知道重生到這個世界多久，只是記得每一次冬眠前都會在那棵銀杏上留下劃痕。

距離現在，代表百年時間的橫向刻痕已經有了三道，余下刻痕不計其數。

昔日碗口粗的銀杏，與自己數百年相處下也已經長成參天大樹。

面板上的生命層次，也是在最后一次冬眠后由凡類變為蛻凡。

朔燭沿著蛇道蜿蜒前行。

對他來說，自身實力提升以及掙脫普通蛇類壽命的枷鎖才是最關鍵的，視野里的面板只是用來參考的東西。

至于缺乏怎樣的助力，現在朔燭還想不明白。

而且這個世界與原來的世界不同，今年春末一直下到夏末的大雨，使得山間生靈開始進化。

甚至這片大山本身也誕生了微弱的靈智。

近幾天莫名的囈語不斷鉆入自己腦海，仿佛中行山正向生靈們求救。

朔燭本就不大的腦袋，被這祈禱一般的囈語攪得頭痛欲裂。

赤色的鱗片隨著呼吸開合起落，隱藏恐怖力量的肌肉緩緩發力，牽動赤蛇龐大的身軀蜿蜒前行。

大山之中信息阻塞，他決定出山，前往山腳下那片村落，尋找關于那場持續了三個月的雨的信息。

山林因為他的到來而寂靜，蚊蟲飛鳥、豺狼虎豹盡皆低俯，如同君王出行治下百姓跪拜恭送。

赤色的鱗片在陽光下閃爍出生鐵一般的寒光，蛇軀蜿蜒沒入江水。

山林繼續沉寂，許久后才敢發出聲響。

信號塔、電線桿，以及山腳下朔燭不知多少年前看到的衛星鍋，揭示了現在人類所處的時代。

赤蛇沉入江水之底，緊貼著河床前進。

曾為人類的他深知其貪婪，能小心一點最好還是小心一點。

......

赤村祠堂，林姓長輩們高座，面前蒲團上跪著幾名年輕人。大門敞開，內外里站滿了村民，他們也期待著這場談判的結果。

林氏族老左手邊坐著的，是現任族長。

他隱晦的瞥了一眼高居首座的老祖宗，起身對下面跪著的年輕人說道：“老祖宗的話，你們聽不到嗎？”

“近百年前，山神老爺于洪水之下救了我們村子，如今你們居然想要出賣山神老爺的信息！？”

“老祖宗有這么教過你們嗎？”

臺下被訓斥的年輕人明顯不服氣，梗著紅脖子反駁道：“山神老爺，山神老爺！哪里有什么山神老爺？”

“我從出生到現在，村里歷經大旱又大雨！從來沒見過什么山神老爺化解天災！”

“用一個完全不存在的東西，來換城里老爺們的修煉功法、防衛器械，不是更好嗎！”

另一位年輕人也跟著幫腔：“就是，現在不同以往。就算是南汾市也需要無數覺醒者拱衛城防。”

“咱們這個小村莊如果沒有一位覺醒者護衛，恐怕山里那些開了靈智的野獸就要來報仇屠村！”

林氏族長狠狠地指著臺下跪著的年輕人，像是被他們懟的啞口無言。

半天憋不出一句話，旋即轉身登臺。在族老面前一拜，憤慨地說：“老祖宗，這些兔崽子們數典忘祖！按我林氏族規先打五十大棍！您看如何？”

鏗鏘有力的聲音傳至門口，村民一片嘩然。這五十大棍照實打下去，就算是最結實的壯漢也扛不住，別提那幾個年輕小伙...

年輕小伙的家屬，奮力推搡人群擠入祠堂。

父親按住兒子的頭磕下，語氣惶恐：“族老、族長！可不能打啊！俺就這一個娃！知錯改錯，俺愿意給鄉親們免費犁地十年為賠償！俺家的牛也愿意捐出來！”

說罷，與其他幾位父母一同跪下磕頭。

林祥看著臺上臺下的族人，眼神黯然。

當年抵抗山洪，面見山神的人現在只剩下自己。

漫長的光陰里，那赤蛇仿佛幻覺一般。

在此刻無人相信的村子里，山神是否還在？

他頓了頓手中木杖，阻止臺下的父母們繼續磕頭的動作。

轉頭看向臺上的族長，雖然他表情掩飾的很好，但是在這位百歲老人眼里還是稍顯稚嫩。

“族長。”

“我在！”林族長來到林祥面前躬身。

“南汾市里的大人物們，給你開出了什么條件？”

“這......”

“說！”林祥手中拐杖重重一頓，遲暮老人話語間散發出一種不可違逆的氣勢。

林族長身子躬的更深，語氣惶恐：“一本修煉功法，一些富含靈氣的丹藥......”

“還有什么？！”

在族老的凝視下，林族長額間冷汗直流，支支吾吾地說：“還有.....還有....南汾市的入城名額......”

林祥聞言，默然不語。

自春末那持續了三個月的大雨后，野獸覺醒，更有不知名的怪物出現，南汾市早就關閉了入城通道。

村子里想盡辦法都擠不進去，現在居然能有名額？！

門里門外村民再次嘩然。

唉......

林祥心中喟然長嘆，心里艱難的在信仰與族人之間選擇。

族長見狀感覺有戲，緊貼上來，小聲在族老耳邊說：“老祖宗，只要把山神老爺的消息供出去。南汾市允許我們村一大部分人入城，還分我們一塊土地用以生存。起碼比現在每天過的提心吊膽的要好吧！”

“而且中行山連接太行，山脈綿延何止數萬里？那么大，就憑我們的只言片語，市里的人真不一定能找到山神老爺！”

在林族老心中權衡之際，原本村子里隨處可聞的雞鳴狗吠突然消失。

全村突然一片寂靜。

就連跟著村民一起來祠堂的數條大黃狗也盡皆俯于地面，將頭深埋進前爪。

林祥猛然瞪大眼睛，想到了什么，祠堂供桌下抽出一個黑盒子，連拐杖也不顧踉踉蹌蹌推開門口圍著的村民，奔向村口的河流。

族長好像是猜到了什么，囑咐村民不要亂動后悄悄跟在族老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