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慘白,冷風卷起赤村道路上滿地的枯葉。
“跑啊,小老鼠,快跑快跑......”
清脆的笑聲回蕩在小巷,像縈繞不散的冤魂索命。
禾苗踉蹌著逃跑,瘦弱的身影在村間小巷拼命躲藏。止不住的淚水與鼻涕混做一團,胸口急速起伏,每呼吸一次都像有人拿針扎過。
突然腳下一滑,膝蓋狠狠磕在村子用石板鋪就的道路上,血珠一下就滲了出來。
禾苗緊咬著牙關,沒有哭叫,只是短暫的伏在地面喘息。
一道寒芒自黑暗里射出,決命的小刀準確的劃過女孩的小腿!
“嗚!”
禾苗悶哼一聲,忍著痛爬起身子,蹣跚著逃往另一個小巷。
靠在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木箱堆上,女孩的手顫抖著撕開一小截衣服,咬著牙將布條緊緊纏繞在傷口處。
小腿上的血跡就像她心中的絕望,迅速在布條上浸開,染得深紅。
那個恐怖女人的做法她十分熟悉,過去狗兒哥帶自己進山打獵的時候也是這樣。
一槍命中后不做追趕,只是遠遠的吊著。等獵物跑到無力癱倒在地,就能不費力氣輕松拿下!
禾苗小心翼翼地從木箱邊上探出頭。
皎潔的月光下,她已經隱約能看見曾躲藏進山的泥坯房子。
只要進山了,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禾苗掃視周圍,四下寂靜,連風都像是在屏息凝視。
看起來那個恐怖的女人還沒找到自己,應該可以休息一下.......
身體放松下來,猛地吸入一口冰涼的空氣,突然洶涌到胸口的異物被禾苗用力咽回去。
“找到你了哦~”
促狹的聲音從木箱上方響起,黑色的裙擺在夜風中微微蕩漾。
月光下,她的嘴角笑得幾欲裂開,猩紅的舌頭舔過滲血的嘴角,白森森的牙齒仿佛閃著寒光,癲狂里透出令人心悸的病態。
“小朋友,你的血,是什么味道的呀?”
禾苗瞳孔驟縮,一瘸一拐拼盡全力沖出巷口。
身后高跟鞋“嗒嗒嗒”的聲音不遠不近的吊著,像死神的從容的節拍。
決命猩紅的舌頭再次舔過嘴角。
這小女孩如此強烈的求生欲望,讓她有些不忍心直接殺了.......
在王家的實驗室里,那些被送進來和她一起玩耍的‘朋友們’沒有一個能像面前這個小女孩一樣撐到現在的。
如果能把她養起來......一定可以玩得很久!
比起南汾城里毫無趣味的生活,這荒野、這狩獵、這血腥,這才是自己真正渴望的生活!
漆黑的雙瞳醞釀著危險的情緒,如同被煮沸的墨水,蒸騰而出的熾熱惡意順風四散。
天上的皎月撒下銀輝,卻落不進青山黑色的面紗。
小女孩跌跌撞撞的步伐,逃向漆黑的群山。
直覺告訴她,此刻沉默的中行山中,藏著一尊可怕的存在。
一旦自己踏入此山地界......
將會是一場徹底的廝殺!不死不休!
決命只是瘋,還不至于在有助力的情況下,單獨面對可以威脅到自己生命的敵人。
那個五行劍匣確實是好東西,如果能得到它......
“要是讓你現在跑進山里,那我的游戲就真的玩不了了?!?
翻手倒持刀刃,飛擲而出。
禾苗艱難邁進的步伐應聲而頓,撲倒在地。
蓮步輕移,決命將女孩的衣服撕開,墊在地上。一腳將她的頭踢到上面,拖著腳返回村子。
吸納靈氣入體完成練氣后,身體感官遠超常人。
還未進屋,李東升就發現了廚房里藏著一個人。
只不過余光瞥見了身邊瘋女人再次裂開的笑容,李東升抱緊了劍匣,決定閉嘴。
決命恐怖的笑聲在毫無人氣、寂靜無比的村子里格外刺耳。
李東升生怕她把自己也當成獵物了,一直沒睡,站在屋頂抱著劍匣,看決命獵殺取樂。
小女孩很凄慘,他很同情,但也只是同情。
如果自己的資質駑鈍,不能駕馭法器劍匣,恐怕現在被決命戲弄的就是自己....
“你不玩了?”東升跳下屋檐,無聲落地。
“再玩下去,就靠近中行山了?!?
決命神色的帶著饜足,臉頰泛紅,吐氣如蘭:“晚上你還睡覺嗎?”
逆著月輝,少女身姿窈窕,凹凸有致,隱約有白皙泄出。興奮而出的水漬侵濕了黑裙,風吹過,勾勒出青澀誘人的曲線。
李東升惡寒一顫,如果說剛上路還有點幻想,那現在念頭只有一個——
盡快完成任務,離面前這個漂亮的瘋女人越遠越好!
他連忙從決命手里接過女孩,從禾苗脖子上將那枚赤蛇吊墜拽下,岔開話題。
“這應該就是,你們說的,有靈性的東西了?!?
“靠這個,我們也許能很快找到目標!”
接觸少女的一瞬間,莫名的惡意使東升抱緊了劍匣。
決命沉默一會,臉上的潮紅不再,靈力瞬間將體表的水漬蒸發,只是臉上還帶著饜足的神情。
作為獵手,自己的潛藏的本事還不夠到家。
她拿過東升取下的吊墜,透過赤蛇雕塑,仿佛能看見那個稱霸山林的龐然巨蛇。
“額呵呵呵,希望你能教給我更多......”
話鋒一轉,決命仍然在詢問男人,“你今晚真的不睡嗎?”
東升連忙搖頭拒絕。
這個村子只有兩個人,剛才讓自己遍體生寒的惡意,只有可能來源于身邊這個穿著黑裙的女人。
赤蛇與兩人激斗,自己慘死中行,只留下一身傷的女人返回南汾。
合情合理!
而且狼吃進嘴里的肉,還能吐出來不成?
因為懷里抱著劍匣,不能再抱著女孩,李東升只能將禾苗像決命一樣拖著進村,不過他多墊了一層衣服。
被拒絕的決命,眼里情緒愈加翻騰。
獵物越是掙扎,其味道越是鮮美!
兩人一前一后,回到赤村。
黑夜里,淡淡的白霧逐漸聚攏,隱約間有瓦片落地清脆的咔嚓聲傳來。
直到進入村長院子,那霧才淡了下來。
決命突然停頓在院中,低著頭像是在思考什么。
“你要干什么?!”男人戒備十足。
“你沒有聽到什么嗎?沒有感覺有什么不對嗎?”
決命抬起頭,標志性的裂嘴笑容看得李東升頭皮發麻!
“不就是起霧了,然后有瓦片摔落嗎?有什么奇.........”
李東升的話語突然頓住,這個村子里只有兩個活人,就算是野貓也只能可能摔落一兩片。
而且這霧,像是一團烏云,遮天蔽日,已經看不見月亮!
最重要的是,自己到現在竟然沒有一絲警覺!
突然涌起的危險感攀上心頭,遠超瘋女人給自己帶來的感覺。
那是一種兩股戰戰、心驚肉跳、無力抵抗的感覺!
這種感覺,只在自己還未練氣,被家族投放到猛虎籠中。那雙餓極了,綠油油的眼睛緊盯自己不放時,才有的生死一瞬的感覺!
李東升呼吸急促,當即將劍匣頓地,五把形狀各異的古劍從機括中應聲滑出!
院外,兩盞明黃的燈籠高高升起,取代了云霧之中的日月星辰。
赤紅的身軀,翻滾云霧,不見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