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的燈籠撥開云霧,赤蛇龐然的身軀宛如撞豆腐塊一樣,村長家里的院墻轟然倒塌。
白霧順著缺口,洶涌而入,像是決堤的洪水,鋪天蓋地。
但李東升卻無法對這頭巨蛇升起一絲敵意。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面前這條大蛇,仿佛是這片大地的一部分。
它動起來,就好像自己小時候,蹲在門前看的那條波光嶙峋的大河。它本就應該存在在這里,有異樣的,是自己一行!
赤蛇蛇首緩緩轉向,面部的四處骨突更加綿長,一直貫穿至腦后。
蛇不似蛇,反倒更像一尊全身披就赤色戰甲的修羅惡鬼,其面上豎畫四道白色的符文。
細密的赤鱗伴隨惡鬼的動作律動開來,仿佛一具鮮血鑄就的面甲。
巨大金燭般的眸子冷冷望向男人身邊的黑瘦女孩。
燭火猛漲!
對視的一瞬間,李東升只覺得自己的靈魂快要被壓垮!
他看到了烈陽當空,又看到了寒月升起,兩股極端的氣息在他骨髓里肆意碰撞!
“砰砰砰!砰砰砰!”
在這樣可怕的壓力下,靈力無法流動,他只能絕望的寄希望于漆黑槍口噴出的火舌。
可霧里僅是濺起了火花,好像子彈打在了堅不可摧的磐石上。
“催動你的劍匣!”
決命一巴掌打在還在裝彈的李東升臉上。
“這東西不是你手里那個破槍能應付的!”
男人身體一顫,仿佛被禁錮的靈力,被一巴掌打碎了重新流動起來。
五把古劍騰空而起,劍鋒撕裂霧氣,將兩人包圍。
雖然能看見面前的兩人,但在朔燭的感知里,那一圈劍陣里空無一物。
‘這就是法寶嗎?’
赤色的巨影掃破空氣,在白霧中劃出一道橫線,抽過兩人。
沒有觸感,不是實體!
不過那兩人沒有帶走這個小女孩,算是個好事。
朔燭抑制住天性,不再吞吐蛇信。
赤色的身軀蜿蜒盤旋,將禾苗圍在深處,蛇頭探進去,信子一卷將女孩放入口中。
“畜牲就是畜牲,第一件事情不是找我們,而是吃東西~”
決命的聲音,在這遍處白霧的環境里格外空靈。
“東升,把我送過去!呵呵呵....”
朔燭盤旋的身子繃緊鱗片,鏗鏘作響。
伴隨決命標志的癲狂笑聲,圍繞朔燭全身,道道火花激發!
剎那間,上百次攻擊打在朔燭全身!
雖然無異于給他撓癢,但這個法寶的機動性著實讓人驚嘆。
正思索著,眼前突然一道勁風襲過。
朔燭金色豎瞳倒映出決命半身樣子,不正常的潮紅涌上她的雙頰,眼底全是對戰斗的癲狂欲望!
兩者對視的一瞬間,決命兩只手拿著小刀瘋狂捅刺朔燭的一只眼睛!
條件反射,赤蛇的瞬膜包裹眼球,硬生生將少女全力的一捅擋下。
赤紅的鐵尾如同皮鞭,猛然抽動!
勁風裹挾著狂躁的噪音,如山洪倒灌!
嘭!!
雖然那少女雖然在空中無處借力,但身子卻突然化作一汪清水,赤蛇迅猛的一擊無功而發,只是激起大片浪花。
“東升我們拖住它!援軍很快就到!”
不是姐們,咱們倆哪來的援軍?城主那邊巴不得咱倆死這兒呢!
而且你叫這么大聲,萬一這赤蛇聽得懂怎么辦?
李東升臉色憋的通紅,他光是用水行劍器干擾那赤蛇的感官,就已經耗費多半精神。
還得用土行劍配合決命做迅速移動,創造流行規避攻擊。
不過他不敢聲張,只能分神使用木劍溝通決命:“好姐姐,你出來的時候王家就給你一把破小刀?什么東西都沒給?”
“不是還有你嘛!”決命聲音媚笑中透著獰氣,“王山那廢物可沒膽子給我好東西!”
水劍幻形,在兩人周邊旋轉,決命對這套劍陣越看越喜歡。
“你不是還有火行、金行嗎?給我用用?”
“不給!”
“呵呵呵......”
李東升臉色一黑,感覺被影射了。
水行劍隔絕了熱量,自己不能吞吐蛇信,大半感知都沒用了。
不過.......
赤色的龐然大物在雨中起身,巨大燭火一般的眸子穿透霧氣,身形游弋起來。
蘊含恐怖力量的肌肉猛然縮緊,橫掃全院!
有震感!
朔燭猛的擰動蛇身,硬生生止住去勢。殺機凝于尾尖一寸,如同離弦之箭急速射出!
金鐵交鳴,一聲刺啦的銳響響徹天地,如同尖刀劃破青瓷,刺耳的聲音近乎穿透耳膜!
“咳......咳...”
決命吐出的鮮血帶著被震碎的內臟,眼神里滿是難以置信!
一柄通體碧綠的寶劍此刻倒插在她身前,自劍刃中部六十度彎曲,儼然已經報廢。
李東升也是氣息不穩,幻形險些維持不住。
報廢了一把木行劍,也只是讓決命逃過一條性命.....
“把你的金、火兩劍給我!”
這赤蛇分明已經蛻凡!
偏偏王山那個廢物長篇大論給自己說一堆,只可能是一只強大一點的異獸,不肯給自己法寶級的武器!
一瞬間,驅狼搏虎,借刀殺人,各種念頭紛至沓來。
曾經只是試探赤蛇聽不聽得懂人話的語言,現在成了自己的索命陰符!
保不齊王家真的派人尾隨身后,等著坐收漁利!
見李東升還在猶豫,決命聲線里仿佛混雜著驚怒與不甘,“你不給我,我們都得死在這!”
五把劍里,只有土劍是陣基。
只要持有者不死,就可以借助天地靈氣展開劍陣,圍困敵人!
水劍木劍,一個幻形,一個硬防,俱是保護持有者的手段。
金劍鋒銳,可破重甲;火劍熾熱,如附骨之疽。
兩把劍配合起來,那赤蛇決計不可能防御得住!
現在木劍已損,這女人萬一反水,自己除了能寄希望于水劍逃跑,再無手段!
但是!
豈能無功而返?
李東升一咬牙,將土劍插在地面,金與火兩劍離身飛去!
土劍展開陣法,器物的靈混雜在空氣,將院墻之內的土地封鎖。
決命一只手燃燒烈火,另一只手金芒閃耀。
手握神兵,裂開面頰的笑容再次回到她的臉上。
雙腳磨蹭,泛著海棠粉色的趾尖蹬下靴子。
雙足如藕白含露,輕盈點地。
決命微微躬身,像一曲芭蕾后的行禮。
此刻的她不像是人,更像是闖入叢林的虎狼,正向此地領主挑釁!
莫名的風吹動愈加濃稠的霧氣。
詭異的聲音在他們周圍回蕩,仿佛是那東西的笑聲,燃燒的金色燭火滿是戲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