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來了個怪人。
踮起一只腳在山神廟門口不斷試探，半晌不敢踏入。
天上劈一道閃電，他就渾身顫抖一下。
山神給的金玉扇葉莫名的消失不見，只留綁住它的繩子。
剛才這和尚直言山神廟里小施主，躲不過去了。
禾苗握緊胸前赤蛇吊墜，躲在院里水缸后面，小心翼翼地詢問：“那僧人，你來這里干什么？”
“這里可是山神廟，有山神大人守護的！”
聽到女孩說話，僧人雙手合十：“貧僧弘毅，云游至此腹中饑餓，想找小施主乞些飯食。”
現在禾苗心里，這廟里是唯一讓她有安全感的地方，如果那僧人敢不顧山神大人也要進來抓自己……
望向一直放在墻角的梯子，以及清洗到一半的赤蛇雕像，禾苗開口說道：“那你先進來，進來再說！”
聞言，僧人遲疑片刻，咬牙一腳踏入院門。
天空又是一聲炸響，險些驚得他魂飛魄散。
一只腳懸空在門內好一會，沒有雷霆劈來，懸著的心放下些許。
“阿彌陀佛。”
“不是沖我來的就好……”
弘毅進入院里，擦過流淌到臉上的冷汗，收斂心神。
正對著他的是清洗了一半的赤蛇石像與大水缸，兩邊是破舊的廂房。
“小施主，貧僧進來了，可否……”
禾苗警惕的看向天空，沒有異樣，胸前的吊墜也沒有什么反應。
忐忑的心稍稍放緩。
“我才煮了白飯，可以給你一點。”
“多謝施主。”
弘毅雙手合十，微微躬身。
禾苗將盛滿白米飯的瓷碗與木筷遞到弘毅面前，卻不見他伸手接取，疑惑地詢問道：“師傅，是飯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沒有，小施主放地上就行，貧僧自取。”弘毅回過神來，連忙道謝。
待禾苗將飯食放下，身子退后。
弘毅捧起起缺了一角的瓷碗，米飯雖然有些涼了，但在他眼里依然是上好的果腹之物。
隨性云游到中行地界，聽聞山下有個村子，還想著能尋些吃食，沒想到……
僧人席地而坐，再次道謝后開始吃飯。
禾苗見他沒有什么敵意，又舀來一瓢清水放到他身邊，轉身繼續清洗山神大人的雕像。
埋頭炫飯的弘毅，看到女孩拿抹布一寸寸清洗雕像，不放過任何細節，心中蔚然。
真好，真好啊。
虔誠善良，機敏謹慎……
實在是天賜的優秀弟子！
不過這女童怎么渾身上下透著蛇息？
難不成是遺落山林的孤兒，被那所謂的赤蛇山神收養長大到現在？
心中斟酌措辭，待女孩換水時弘毅詢問道：“敢問施主，一直居此間山林嗎？”
“啊？你在說什么？什么山林？”
“額，這……”
弘毅一拍額頭，繼續說道：“貧僧是有個問題，小施主從小就在中行山上生活嗎？”
“不是，我以前在山下的赤村里過活。”
禾苗說的沉靜，但在弘毅聽來卻帶著哀傷。
“哎呀！多嘴了，該打該打！”
用手拍打自己嘴唇，弘毅連忙補救：“貧僧有念過一些超度亡魂的經文，可以為施主的親友念誦。”
“不知遺體在哪？”
“遺體？”
“就是小施主的尸體，……”“哎呀，該打該打！”
禾苗看這與狗兒哥年齡相仿的僧人又一次自我掌嘴，突然笑了。
“他們都被我埋進山里了。”
“林祥爺爺經常說人死如燈滅，沒有必要太掛念。我們最好的歸宿就是回歸大地與青山的懷抱。”
“不過，弘毅大師，您說的那種……經文，可以教給我嗎？”
“我還有一些吃的，山里還有很多野果，您想吃哪種，我都可以給您摘來！”
其實對大部分赤村的人，她都沒什么感情。
除了狗兒哥、幾個伙伴還有林祥爺爺。
這么多天過去，該哭的都哭干了，每天忙碌收集食物、打掃山神廟，少有有思念的空閑。
除了夜里時常夢到，早晨醒來眼角有些淤塞。
“當然可以，貧僧云游四方就是為了傳我師父的改良版經書。”
為了防止女孩再次想到傷心處，弘毅迅速接過話茬：“小施主可會寫字認字？”
“林祥爺爺教過我們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經……”
“那還好，師父改良過經文，沒有什么生僻字……”
“哎呀！該打該打該打！”
今天自我掌嘴的次數已經超過這一年的合計。
弘毅懊惱的不再說話，直接找來一根枯枝，坐在地上邊寫邊說。
禾苗跟著他的動作，一筆一劃認真學習。
皎月當空，銀色的月輝灑落廟宇，為兩人提供充足的光照。
有問題先自己思考，再把想不通的問題和自己的想法一起問出，然后等待自己娓娓道來慢慢解釋。
女孩反復練習，認真的側臉讓弘毅越來越喜歡。
不驕不躁！
當真天賜良徒！
想不到自己這個半路出家的和尚，福緣如此深厚，居然能在云游天下的時候收到這樣的好徒弟！
蛇涎浸泡后，禾苗學習速度驚人，不多時就將改良后的經文學習的差不多。
當即扔下樹枝，跑到破舊廂房取出大串干果，語氣興奮：“大師，我還想學怎么給山神祈福！”
“不必不必。”
弘毅將干果放回禾苗手上，他對此間山神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靈雨落地不過一年。
如此短的時間，哪怕就算太行山能突破重重限制直接覺醒，也絕對孕育不出神獸種子。
況且從種子狀態剛孵化出的幼年神獸，沒有個幾十年發育也成不了氣候。
“小施主能否給我講講，這太行山山神，究竟是怎樣的？”
說到這個，禾苗的眼里泛起了光，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林祥說赤蛇公平、強大、無情。
她說，山神大人是整個中行所有生靈的父親，是世界上最仁慈的神明！
連綿不斷的贊美被弘毅自動過濾，留下的是一個不嗜殺、冷靜、磐石般穩重的赤蛇。
一路走來，自己遇到的都是嗜血嗜殺，好斗好吃人的野獸。
驟然聽聞這種奇特異獸，頓時來了興趣。
剛想詢問更多細節……
烏云飄過遮蔽月光，神廟外白霧泛起，自門口蔓延入內。
眉心突然發癢，弘毅頓感不妙，抬頭望去——
山神廟后，巨大的黑影冉冉升起，蓋過房屋。
黯淡的燭火燈籠代替星月，沒鱗的大蛇渾身纏繞紫電青光。
駭死人了！
不是女孩說的赤蛇！
恐怕是它的仇敵，來搗毀寺廟了！
顧不得男女大防，弘毅當即抓向禾苗的手臂，靈力灌輸雙腿，話語急促：“小施主快隨我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