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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2評論第1章 洗鱗化龍
南贍部洲,南海,普陀珞珈山。
妙境隱佛土,紫氣繞修竹。
在這山林之間,泉石之中,一池蓮花,清香曼妙,內里有一頭金鱗龍鯉,身披霞彩,額長對角,其從池潭中一躍而出,水花如玉珠跌落,瀲滟水光之中,一抹金光閃過。
一名著素色中衣的清秀童子斜坐潭邊,雙眉青青,烏發(fā)披散,腰腹之下是一條金色魚尾,在水中輕輕擺動。
成為這般龍鯉的日子,敖真粗粗一算,也有個五百年了。
前塵舊夢,那為人的日子也不過區(qū)區(qū)二十年,恍然間昔日之事,就好像夢境一般。
只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敖真也是分不大清。
不過如今的他,只是一條龍鯉,按照龍種“百年一歲”的說法,現在也不過是五歲。
敖真的父親是當今南海龍王敖欽,而母親則是敖欽的玉妃。
因父親為真龍母親是金鯉,敖真生來便是龍鯉之身。
不過四海龍族之中,唯有那純粹真龍血脈方才被尊為“龍?zhí)印薄褒埞鳌保园秸鏇]有列入真龍族譜之中。
這倒也不是龍族故意刁難這些混血龍種,而是在久遠之前,龍族就因為各混血龍種產生過無數因果。
三界四洲,除非修成人身,不然不同種類的獸類,縱使交合也很難生育子嗣。即使是有子嗣,這生下來的異獸也往往自身沒有生育能力。
只是真龍卻是不同,許是得天獨厚,真龍可與諸般獸類交合,生育子嗣,且這些子嗣亦可繁衍后代。
太古之時,不少真龍與外族血脈交合,生下來諸般異獸,其中還有不少龍種血脈流傳至今。
一些龍種血裔,如那饕餮、睚眥等兇獸,造下無邊罪業(yè),也因此牽連到龍族。
后來龍族先賢奏明玉皇大天尊,大天尊慈悲,以莫大法力,編撰天規(guī),為龍族立下諸般規(guī)矩。
那天條上記載,似敖真這種混血龍種,唯有自身磨煉血脈,去蕪存菁,修成純粹真龍之身才能列入族譜,算是正經的龍宮子孫。
而其余龍種血裔,皆是為天條剔除龍族身份,各冠之“兇獸”“瑞獸”等存續(xù)。
只是成為一個真正的龍族,敖真最初倒是沒有太多這方面心思。
雖然說敖真的生父乃是南海龍王,他若是修成真龍之身,那算是南海龍宮太子。
須知當今四海龍族之中,也唯有東海、西海有著幾位龍?zhí)印埞鳎焙D虾}垖m還沒有正經的龍?zhí)印埞鳌?
不過與敖真一般的混血龍種,北海龍宮情況他不知,南海龍宮之中倒是有還有數位龍子龍女。
南海龍王敖欽對于他們這些龍子龍女頗為抱有希望,許也是因為他與南海龍后多年未有所出。
對于每一位龍子龍女,敖欽也給了不少水族兵卒,由得他們管理執(zhí)掌。
似敖真手底下就有著鯊將鱉帥、巡海夜叉以及萬數的水兵。
可以說敖真的日子,過得還算是滋潤。
根據龍族的規(guī)矩,若是在龍齡十八歲的時候還沒有成為真龍之身,那么就不得在龍宮居住,而是會去鎮(zhèn)守一方海域。
日后若是修成真龍之身,也可以錄入族譜。
敖真覺得這樣也不錯的,前世辛辛苦苦當牛馬,今生出生就是龍種,成年后還可以去鎮(zhèn)守一方海域“作威作福”何苦這么急著錘煉血脈呢?
龍生如此,夫復何求?
這五百年來,敖真在這大海之中游玩得頗為自在,血脈錘煉也只是每日例行功課。
似敖真這種情況,其實也不是個例,在他之前有兩位龍子,也是差不多,如今成年后奉命去鎮(zhèn)守海域了。
對于這兩位兄長,敖真也時常去他們治下游玩。
兄弟之間,甚為和睦。
只是——
那一日,敖真在二兄的玄風海域游玩赴宴,兄弟二人正在水府之中吃吃喝喝。
宴席上各類珍饈美味,場下有蚌女起舞,旁有笙簫管樂,好不愜意。
忽然間,水府搖晃,穹頂明珠漱漱而下,席間玉盤摔落,銀瓶崩裂,一聲聲咒文自海面上傳下。
敖真聽得頭疼欲裂,雙手抱著腦袋,在地上打滾。
之后二兄大喝一聲,赤光閃過,一頭紅色鰲魚搖擺身姿,沖出水府。
可誰想到,這一別卻是陰陽兩隔。
二兄身死的消息傳到了南海龍宮,敖欽很是震怒,于是他上天告狀,奏明玉帝。
具體情況敖真不知,只是在南海龍宮之中,看到回返的敖欽,他的面色很不好看,且沒有多說其他,只是安排水族處理好二兄的后事。
當時,敖真沒有多去問什么,只是默默地跟著處理二兄的后事。
只是二兄的尸身很不好看,渾身上下都是被啄食的痕跡,一顆龍首勉強縫合上,缺少的位置用玉泥填充,身下魚尾則用一塊白布蓋著。
等到喪事處理完后,敖真私下偷偷打聽,從大兄口中得知了具體情況。
原來那一日,乃是有一頭自西牛賀洲佛門叛逃的金翅鳥,其不守清規(guī)戒律,殺生害命,以至為佛門金剛緝拿追捕。
然而金翅鳥一族本就擅長飛行,因此佛門金剛竟是讓其逃脫到了南海。
那金翅鳥因為逃脫金剛緝拿,肚中饑餓,因此這才在玄風海域捕食水族,也就導致了二兄之死。
敖欽上奏天庭,玉皇大天尊知曉后,開尊口,道:
“請龍神歸海,朕自下旨擒妖。”
大天尊圣旨一下,自有天兵天將調動,前往南海,追捕妖禽。
只是南海廣大,來的天兵天將也只有五千之數,別說尋不到妖禽蹤跡,便是尋到了妖禽,也是捉拿不住對方。
這明眼人自然能看清楚,天庭沒有把這件事太過放在心上。
此事本就是一樁無妄之災,再加上死去的龍子并非純正龍族,天庭也沒有多花什么心思。
若是死的是個龍?zhí)育埞鳎焱セ蛟S會下真力氣,可死得只是個尋常龍子,在意的自然也不會有很多。
最開始敖真聽到這個消息,他是很氣憤的,覺得那天庭可惡至極。
只是大兄接下來的話,卻是令敖真想通了道理,也明白天庭為什么這樣“區(qū)別對待”了。
緣由無他,唯仙箓耳!
……
……
何為仙箓?
靈霄寶殿仙官神君都有仙箓在身。
幽冥地府閻君鬼使都有仙箓在身。
山河海岳灶神土地都有仙箓在身。
這便是俗稱的“仙籍”,也唯有有仙箓才算是正經的天庭之人,名義上皆是受得天庭庇佑。
正是因為這樣,在下界不少山川中,縱使有一些法力高強的大妖兇怪,也不敢肆意打殺山神土地。
也正是這個原因,在《西游記》之中,孫悟空在平頂山聽聞金角銀角將山神土地拘束在洞府之中當值,不由得仰天大叫道:“蒼天!蒼天!自那混沌初分,天開地辟,花果山生了我,我也曾遍訪明師,傳授長生秘訣。想我那隨風變化,伏虎降龍,大鬧天宮,名稱大圣,更不曾把山神、土地欺心使喚。今日這個妖魔無狀,怎敢把山神、土地喚為奴仆,替他輪流當值?天啊!既生老孫,怎么又生此輩?”
而四海龍王自然是也有仙箓在身,是天庭正身,且龍族的龍?zhí)育埞麟m無仙職,也有仙箓在身,受享天恩。
不過敖真等輩,因為自身非純正真龍,龍族早年更是上奏天庭,做了那“切割關系”,所以似敖真這種出身并無仙箓在身。
嚴格來說,在天規(guī)之中,敖真二兄雖然是奉龍王之令鎮(zhèn)守海域,但并不受天庭管伏,屬于龍王私兵。
以敖真前世為人的觀點來看,這就是屬于“臨時工”一類。
想通了這一點,敖真頓時有了一種危機感。
這個世界并不是什么法律健全的世界,而是一個仙妖佛魔并存的神話世界。
雖然有天庭在上,有著天條維持著三界四洲穩(wěn)定,可實際上各處各地都還是有著不少妖魔。
敖真想到了西游記里面那西牛賀洲的諸多妖魔,這還是佛門之地,若是那傳說中荒蠻的北俱蘆洲,怕是有更多的兇妖!
敖真有些怕了。
自己現在是在龍宮居住,或許沒必要考慮安全問題,可等到“十八歲”后他鎮(zhèn)守南海上其他海域的時候……
敖真也怕忽然有一天,也來一頭金翅鳥把自己吃了,且還沒地方說理。
于是在二兄葬事結束,水晶棺埋入海底深淵中的時候,敖真覺得自己不能再繼續(xù)這渾渾噩噩的生活了。
如何才能在這世界安穩(wěn)活下去呢?
敖真第一個想到的辦法,那就是自己努力修煉。
而想要修煉,自然是需要對應的修煉法門。
敖真有修煉法門嗎?
他沒有。
他只有錘煉自身真龍血脈的法門,通過這一法門,他可以錘煉自身蘊含的真龍血脈,在這過程之中漸漸掌握真龍本身的呼風喚雨、吞云吐霧等神通。
只是這一法門有些太過于漫長,有的龍種血脈一生也無法錘煉成真龍,而現如今最快以此法成就真龍的,也就是如今南贍部洲涇河龍王了。
涇河龍王錘煉自身血脈兩千年,這才成就真龍之身。
如果敖真修成真龍之身,自然便可以入南海龍族族譜,身懷仙箓,受天庭庇佑。
不過這錘煉血脈靠的是天長日久水磨功夫,除非有機緣出現,不然強求不得,所以敖真覺得還需要想一想其他的辦法。
當然了,這錘煉血脈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應付了事了。
而除了這真龍血脈錘煉法外,敖真忽然又想到了一個辦法。
那就是自身能夠拜入一位大能門下,不說是成為正式弟子,哪怕是記名弟子也算是跟大能有了些關系。
雖然說不是在大能門下就會有仙箓,但若是能投拜大能門下,那么得到的庇佑,說不得可能會比有仙箓更好。
三界四洲,天庭的神仙有仙箓,道門諸真有道冊,佛門眾圣有佛籍。
其中佛道兩家也有不少大能在天庭任職,若是投入他們門下,自可直接受封仙箓。
而就在這南海之中,有一位大神圣的道場就在這里,且這一位大神圣與龍族頗有緣法,更是在天庭有所任職。
這一位大神圣便是觀世音菩薩。
世人皆知,觀世音大士聞聲救苦,大慈大悲,其門下也有不少聽講其佛法的諸天。
更重要的是,在菩薩身邊近侍中有著一位龍女!
這龍女就是出身四海龍族中的東海,算起來敖真勉強能叫她一聲表姐。
這一位表姐是真龍之身,在家行三,八歲的時候跟隨龍王去參加佛門的法華會。
據說龍女與法華會上,頓悟甚深般若,諸佛無不贊嘆。之后龍女便入了佛門修行,更是拜入觀音大士門下,成為其身邊的善財龍女。
只是敖真與這一位表姐并沒有什么交情,也不可能就這樣上趕著去攀扯。
他想到這位表姐的經歷,也是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自己是不是也能效仿一二呢?
于是敖真便帶著自己的蝦兵蟹將,一路趕到了普陀山這一帶海域。
只是一眾水族朝著普陀山前行數月,哪怕是普陀山已經出現在了視界里面,可他們就好像原地踏步一樣,前方普陀山的大小還是那樣。
這個時候,敖真若有所思,于是讓其他的水族在附近等候,他自己一個人前行。
收回了思緒的敖真,抬頭看了看前方山林。
雖然說他來到了普陀山,只是這里似乎跟他前世記憶里面的普陀山有些不一樣。
最顯著的一個特點,那就是——大!
敖真記憶里面的普陀山并不算很大,可自從他上島后,眼前這一片竹林就好像無邊無際一樣。
并且敖真感覺到了累!
長途跋涉之后,身體疲累。
按照道理來說,敖真身為龍鯉,即使是用幻化之法顯化人身,在這陸地上雙腳走路,但本質上還是龍種異獸,不可能那么快就會累。
同時在他累了的時候,剛好眼前出現了這一片蓮花池。
身為水族的敖真,在干燥的陸地上本就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加上極其疲累。同時此地畢竟是菩薩道場,料想也不會有時候事情,于是他直接投入了蓮花池內,陷入了深沉的睡眠當中。
當他一覺醒來的時候,敖真忽然發(fā)現一件事。
自己好像被困在了這蓮花池里面!
……
……
蓮花池只有七八丈方圓,對于敖真來說很小了。
敖真的龍鯉之身,如果全數舒張開來,足可有五百丈之巨,且這還是因為他還未長成。
在進了這蓮池中沉睡后,敖真醒轉便發(fā)現自己不但身軀局限成一條尋常鯉魚大小,而且走出這蓮池便無法維持自己幻化的人形。
在發(fā)現這一點后,敖真第一時間覺得自己是不是不小心闖入什么封禁之地了。
現在他在蓮池內還可以幻化人形,使用幾分神通,可離了池水,直接變成一條尋常鯉魚。
魚是無法在岸上呼吸的,也幸好敖真距離蓮池不遠,掙扎了幾下后就跳回了水中。
接下來的幾天里面,敖真試了多種辦法。
因為龍鯉可以御水,敖真嘗試操控一團池水裹著自己上岸前行。
只是在走了幾步后,敖真就發(fā)現這池水劇烈消耗,怕是走不出兩三丈就會消耗干凈。
而等到那個時候,自己的下場怕是不會很美妙。
這個辦法行不通,敖真又換一個法子。
既然池水離開池子會被劇烈消耗,那么若是池水漫溢出去呢?
這是敖真想到了西游記里面,靈感大王就是因為“海潮泛漲”,這才走到通天河去。
只是敖真的本事還不是很厲害,呼風喚雨之法平時也很少使用,畢竟身在汪洋大海里面,又哪里需要專門喚雨呢。
敖真顯化原身,龍首浮出水面,微微一昂,口中低吟,過了一刻鐘后,這才見到天空中緩緩聚集出來一朵籠屜大小的烏云。
在敖真持續(xù)催動神通之下,這烏云越發(fā)深沉,最后見到一抹電光從云中閃過,隨即一陣雷響,緊接著烏云中落下細細微雨。
做到這一步,敖真有些氣喘吁吁,他潛回水中,心下感嘆,等到出去之后一定要勤加練習這一門神通。
敖真聚集出來的這一朵雨云在半空中下了一個時辰之后,漸漸有消散的征兆,不過敖真立即再催動神通聚云落雨。
如此折騰了差不多三四個時辰,天上日頭漸漸西沉,可敏感的敖真發(fā)現這水池......
似乎沒有什么漲動啊?
敖真心里有些嘀咕,不過他沒有立即放棄。
夜來風雨聲。
當朝曦噴吐,薄薄的霧氣漸漸在竹林中消散,敖真這才確信,這水池似乎是“不增不減”,水面根本沒有半點的上漲。
沉入水池底下的敖真,躺在一塊大石頭上休息,他還有一個辦法!
不能漲水,那么他帶著池子一起走呢?
敖真打算將池子底下的沙土泥石挖開,找準一個方向,終究是能夠挖到海洋里面去的。
敖真潛入池底,找準朝南的位置,伸手就挖。
然而這泥土就好像鋼板一塊,敖真用手挖了半天,愣是挖不出一點來。
敖真把心一橫,在水池底下顯化出龍鯉之身。
雖然這龍鯉并不雄壯,但身軀硬度還是原來時候的樣子。
敖真先是朝后退了些許,隨后長嘯一聲,龍首直直撞向那泥土!
“砰!!!”
一陣金鐵交擊之聲,敖真好像都看到了火花,之后一股眩暈感襲上,他身軀一轉,魚肚朝上,緩緩浮了上去。
.
紫竹林深處,十二重的琉璃佛光映徹重天。
那寶蓮臺上,一名頭戴垂珠瓔珞,身穿結素藍袍,胸卦砌香環(huán)佩,腰系錦繡絨裙的菩薩,慈目微閉,慧眉輕蹙,右手持施無畏印,左手持與愿印。
在菩薩右側,一個粉衣長裙的女子正托著一個凈瓶,一對妙目正瞧著前方蓮池內的光影。
那光影赫然便是被困著的敖真!
在看到敖真一頭撞向泥土的時候,那女子不由得莞爾一笑。
菩薩忽啟唇道:“龍女,你在笑什么?”
龍女連忙道:“弟子失儀,望菩薩寬恕。”
“率性而為,發(fā)乎本心,何來失儀?”菩薩微微一笑,她睜開眼眸,雙手自然而然轉為說法印,“你這一位表弟,瞧著確實有些聰慧,只是目前來看,還只是小慧,倒是不知有無大智。”
“不管如何,其能得菩薩一番點化,亦是其造化。”龍女道,“只是弟子還是希望,他能看透那蓮池的真相。”
菩薩伸出食指,指向龍女,說道:“你還是放不下龍族,這是你的執(zhí)念。”
龍女微笑道:“菩薩昔年修成正法明如來之身,今亦菩薩相,豈非也有執(zhí)念?”
菩薩微笑一聲,正要再說,不過卻是忽看向蓮池光影,輕咦一聲。
.
蓮池內,醒過來的敖真坐在了岸邊,魚尾輕垂,上半身童子模樣,他伸出兩只小手,朝天喊道:“菩薩!這肯定是您的手筆!請您寬恕敖真!”
許是這一撞,敖真一下子想通了很多東西。
這里可是紫竹林!
觀世音菩薩何等的大神通,自己怎么可能在沒有任何遮護的情況下,悄悄潛她的道場,而不被菩薩知道呢?
在加上自己這一番動靜其實也不算小了,就算最開始的時候菩薩不知道,可過了這么一段時間,菩薩也該知道自己在這山上了。
于是敖真果斷叫破這一點,他持續(xù)大喊著,似乎哪怕菩薩本不知道他在,也要喊得菩薩知道他在這里一樣。
見到這一幕的龍女,失笑搖頭,道:“這憊懶的,竟是不知這是菩薩給的一番造化指點。”
菩薩道:“這也算是符合他的本心,不是嗎?”
敖真來這普陀山的本意,無非就是想要依托在自己門下。
只是這頑皮的小龍卻是不知道,似她這等法力高強的神圣,早已明悟道果,通曉天機,可普閱周天之事。
更何況觀音菩薩在世間可是有著“聞聲救苦”之名,自可“觀世間之音”,這其中哪怕是心中呼號自身名號,亦可有所感應。
當日敖真在心中起心動念,呼喚了她的名號,觀音菩薩便是有所感應。
不過尋常時候,即使是有所感應觀音菩薩也不會有太多的反應,畢竟這世間呼喚她名號的人不知凡幾。
只是這龍子敖真呼喚的時候,還想及了龍女,再加上其與龍女同屬族親,菩薩特地仔細感悟一番,倒是知曉了很多有趣的東西。
敖真來到紫竹林中,困在蓮池內也確實是在菩薩安排之下。
其本意是想要敖真參悟她這蓮池真意,可不想這小龍卻是直接叫破,倒是有些意外了。
于是菩薩打算換一個法子,點化點化這小龍。
......
......
菩薩這一方蓮池,乃是她以大法力,取苦海無盡、眾生不得超脫之意,顯化入世,道敘紅塵。
眾人皆知佛門有大愿地藏王菩薩,立下大宏愿“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
觀音菩薩也有類似大愿!
這蓮池之中,眾生如藕沉淪淤泥,不見天日。
然而“一切眾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只要修持得法,自然便可長成蓮花,出淤泥而不染。
那蓮池內朵朵蓮花,則是菩薩借以代指啟發(fā)了佛性的眾生。
只是池中蓮藕并不是全部都能長成,這也是眾生“因妄想執(zhí)著,而不征得”。
菩薩所行之道,便是渡盡眾生,使得蓮開滿池。
若是這敖真能悟得此真意,那么二人之間說不得會有一番師徒之緣。
只是現在來看……
怕是這敖真與她無師徒之緣了。
既然如此,菩薩也不會強求緣法。
蓮池之中,敖真說完這一番話,心里面也是有些忐忑。
就在這個時候,敖真眼前浮現出一團琉璃佛光,通透純澈,直達心底。
佛光之中,敖真見到一個白衣少女,其雙目纏著白色綢帶,衣袖兩側空空蕩蕩。
隨后少女口誦經文,禪音梵唄,聲震諸天,爾時聞妙法者,皆成清凈自在身。
不知過去幾許時光,當一縷鐘聲響起,敖真眼前那少女身軀拔升,顯化出一尊千手千眼的菩薩,而那琉璃佛光破碎,化作漫天金塵,隨風而逝。
同時敖真發(fā)現自己并不在蓮池內了,而是身處一座小島的沙灘上,五心朝天,面朝大海,遠處隱隱可見普陀山景象。
敖真像是從夢中蘇醒了一樣,他伸手擦了擦眼睛,腦袋有些昏昏沉沉。
這時有人從后面呼喚他的名字,敖真回首看去,就看到自己麾下的鯊帥鱉將小心打量著自己。
“你們干什么?”敖真站起了身,拍了拍衣袍上的沙塵。
鱉將小心地回道:“殿下來了這島,就直接在這里打坐,一句話也不吩咐,小的們很是擔心殿下呀。”
敖真一怔,他記得之前的時候,自己與這一眾水族游不到普陀山,所以他特地吩咐眾人原地等候,可怎么……
想到這里,敖真心頭一凜,再次看向了遠處的普陀山。
果然這就是大神通者的能為嗎?
當真是不可思議!
眼下想來便是菩薩的安排了。
敖真收回目光,道:“本殿下只是偶有所感,特地打坐修煉一番。唔,回龍宮吧。”
敖真感覺菩薩可能是不想見他,或許是對方看不上他自己。
既然如此,那也強求不得了。
敖真對著普陀山方向,誠心拜了拜,正要回轉,忽然心中一震。
他……
敖真臉上浮現喜色,他長嘯一聲,震天龍吟,回蕩島嶼,但見敖真原本所在的地方,金芒一閃,一頭千丈金龍,拔地而起!
好一頭金龍!
角若似玉,須發(fā)似絮,身披金鱗艷艷光,脊生紅鬃彤彤火,乃是一頭玉角金龍!
敖真在海天上舒展龍軀,抓風攀云,可下面一群蝦兵蟹將們可就慘了。
隨著敖真擺弄龍軀,周圍海浪濤濤,晃動島嶼,一群水兵個個站不穩(wěn)腳跟,連忙跳到海里面躲避。
在這海上嬉戲了一番,敖真心頭極喜,對著普陀山處多多拜了幾下。
果然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原本一直讓敖真憂愁的問題,一下子便解決了。
不過仔細想想,也對于菩薩來說,或許本來也只是小事一樁。
至于菩薩為什么幫自己,敖真沒有去多想什么。
對于佛門道門,敖真也不像前世某些人一樣區(qū)別對待,也不覺得菩薩會不會在算計自己。
縱使是這等神魔之世,可以自己這個小身板來擔憂這些大神通者,豈非杞人憂天哉?
抒發(fā)了心中快感后,敖真停靠下來,龍軀落在島上,而這時他手下的水兵一個個浮出水面。
鯊將小心看著島上的真龍,鱉帥則連忙湊過去,大聲道:“恭喜太子殿下,賀喜太子殿下!”
敖真笑罵道:“你這老鱉,倒是嘴甜吶。”
鱉帥摸了摸腦袋,嘿嘿笑道:“小的只是實話實說,太子殿下,不知何時我們回龍宮,出來這么久,龍王陛下定然想念太子。”
成就真龍之身,再是歸于龍族族譜,便算是有了仙箓在身,如此在這一方世界也算是有了跟腳。
敖真頓時輕松愉悅了許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