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落，小落，這都幾點了你還不起床，你這個懶丫頭——”砰地一聲，白小落房間的門被推開，尚帶著幾分怒氣的趙雅憤憤地還想嘮叨幾句，卻發現屋里根本沒有人。

趙雅愣了愣，瞬間怒氣值拔到頂峰，摔門到客廳抓起電話，一邊撥著號，一邊咬著牙。

電話通了，手機鈴聲卻是從門口傳來的，接著家門被打開，一手提了好幾個袋子的白小落一看母親的臉色，也是一愣。

趙雅瞇了瞇眼，話問得十分危險：“你是昨晚沒回來，還是早上起太早？”

一聽這話，白小落實在忍不住嘆口氣，自家老媽這個記性是越來越不好了：“媽，你睡懵了？昨晚是你給我開的門你忘了？”白小落昨晚跟同學出去玩，回來得晚，老母親的氣到現在還沒消。

趙雅聞言瞇了瞇眼，神色疑惑，似乎是在回憶。

白小落一邊把手上的東西放進廚房，一邊探頭看了看客廳的鐘，七點半。“媽，我買了小面，你加不加辣椒油？”

趙雅不知道是記起來昨晚給閨女開門的事兒，證明白小落沒有夜不歸宿，還是震驚于自己閨女破天荒起這么早，帶著幾分狐疑的眼光落在白小落的背影上：“你今天怎么回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起這么早。”

白小落端了兩碗面出來，又回頭拿了兩個面碟，放下筷子才一副不得不吐槽的口氣說：“老媽你現在這個記憶跟金魚一樣了，不是今天有個人約好了去看房子嗎？不是約的八點嗎？”

趙雅這才想起來，是有這么個事兒，趕緊一拉椅子坐下來：“對對，趕緊吃，快八點了。”

白小落看著自家老媽，深覺得吐槽無力，也坐下來吃早飯。趙雅一見白小落的碗里通紅的辣椒油，便不高興起來：“你怎么出去上個學，口味都變了，小面也放辣椒，一大早吃辣的對胃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白小落趕緊打斷母親的絮絮叨叨，“要不是今天有人來看房，我還可以起床活動活動再吃飯，這一爬起來就吃，沒胃口嘛。那個，媽你一會兒去開店，我去等看房那人就行。”

“那不行，”趙雅不愿意，“你看不出好賴人，還是我去，你去開店。”

白小落本能地想反對，又覺得自家老媽的脾氣，反對多半無效，也就作罷。

吃完飯，白小落洗了碗，把早上買的海鮮放到冰箱里：“媽我買了蜆子，中午炒哈。”

趙雅正戴上太陽帽準備出門，“知道，知道，還想吃啥等我中午回來弄，吃的事兒就交給我，你開店別晚了。”

白小落一下蹦到趙雅面前，嚇了趙雅一跳：“干嘛？”

“媽，”白小落笑嘻嘻地給自家老媽整理了一下帽子，“人家是來租房子的，又不是跟咱們住在一個屋檐下，你也別太苛刻，差不多就行了。咱那房子小半年都沒租出去了，白放著那就是損失錢，你可千萬得想開啊。”

趙雅白了閨女一眼：“那是咱的房子，再湊合也得租給一個差不多的人，別把咱房子弄壞了，回頭再修可不是那點房租的事兒。”一邊開門走，一邊囑咐，“昨天你炸的那些酥，別忘了給你舅媽送去哈。”

白小落的父親生前是警察，九六年殉職了之后，母親趙雅一人帶大了白小落。這二十幾年，趙雅母女多承蒙娘家兄弟照顧。舅舅和舅媽一直都比較心疼白小落，拿她當親生女兒一般。白小落外公外婆去世之后留下的遺產，舅舅也給外甥女留了一份。趙雅把開店幾十年的積蓄和父母遺產拿出來另買了一套房子，寫在白小落的名下，說是給閨女的嫁妝。

本來白小落是想跟母親一起搬到新房子住的，可是趙雅不愿意，她們現在住的房子離店里近，更何況，這里還有白父的氣息。

白小落知道母親的心意，也不勉強。為了給家里增收，想把那套房子租出去。本來趙雅不同意的：“那是給你結婚的嫁妝，你都沒住，就招了不知道哪來的人進去住，你再住就成了二手房，怪可惜的，也不吉利。”

白小落十分清楚母親的命門：“哎呀媽，那有什么可惜的？我再住重新裝修一下就是了，現在有多少人結婚就買個二手房，好好裝修跟新的一樣。你怎么精明了一輩子，這事兒就想不明白？現在花個一兩萬裝修，一年的房租就出來了。剩下都是白掙的。再說我就是結了婚，也不會住那套房子，總不是咱家招上門女婿吧，房子租出去，房租的錢還是我的，你想想是不是這個賬？”

趙雅想著也對：“你自打畢業就沒啥正經工作，房租就給你吧，權當你自己掙得，好好攢著啊，留著結婚用，別指望我給你。”

白小落語塞，不過倒也沒法反駁。畢業之后白小落本來想進考古隊，趙雅死活沒同意，一哭二鬧三上吊地阻止了白小落，而后白小落回了家鄉。歷史系的畢業生，在蓬萊這種小縣城沒什么對口工作，白小落考了兩年教師，三年公務員，啥也沒考上，就一直在自家店里幫忙。所以一提工作，就是白小落的死穴。

不管怎么樣，房子出租的事兒是定了下來。可是趙雅許是太看重這套房子，對租客十分挑剔，養寵物的不要，帶小孩的不要，不愛干凈的不要，千挑萬選挑了一個，只租了一年就走了，于是房子又空了小半年。這好不容易又有了一個看房子的，趙雅非要親自去把關，白小落真的特別擔心母親犯了挑剔癥，又把人打發了。

誰想到，臨近中午的時候，趙雅打電話說讓白小落自己吃飯，白小落剛問了句怎么樣，趙雅已經掛了電話，好像忙得不行。

白小落不放心，飯都沒心思吃，坐立不安了一會兒，看看快三點了，今天生意一般，白小落狠了狠心，就直接關店，往新房子那兒去。

還沒走到三樓，就聽見說話聲，只見房門大開著，門口堆了些東西，自家老媽的聲音從屋里傳來。白小落心里詫異，她媽這是怎么了？竟然笑成這樣。

白小落邁步進去，趙雅戴了個簡易的報紙帽子，拿了個抹布，正在打掃衛生。旁邊還有個青年，也是蹭了一臉灰。趙雅跟人家說說笑笑的，十分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