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好，白小落抱著自己，歪頭想剛剛夢里那個聲音，聽起來，心里很溫暖。

今天是周末，白小落跟母親吃了飯就去看店。昨晚的事，白小落一個字都沒有跟趙雅提，一來不知道怎么說，二來也真怕嚇著自家老媽。

一到店里，白小落就吭哧吭哧掃地擦桌子，把店里收拾的一塵不染。早起來買茶的叔伯都不住口稱贊，小落真勤快啊。

趙雅嘴上謙虛著，心里感嘆：這么勤快的姑娘，怎么就嫁不出去呢？

白小落正在跟于嬸聊上個周做的杏仁豆腐，“于嬸那個不能用瓊脂，會腥，用吉利丁好點。”

于嬸不同意，“你們年輕人就喜歡這些洋東西，我覺得豬皮熬膠就很不錯，小落你下次可以試試，就跟咱們冬天做豬肉凍似的。”

“你可拉倒吧，不懂就別瞎摻和，還豬肉凍，那能一樣嗎？”白小落還沒說話，于叔先搶白。

“怎么不一樣？你不是吃的很歡？”

正鬧著，有人進門。看清來人，屋里一時靜了下來，不光趙雅拉下了臉，白小落斂了笑，就連于叔于嬸都有一絲不自在。來的人，是白小落的親叔叔。

于叔于嬸在白小落家樓下住了二十多年，自然知道他們家的事兒。白小落的父親白正玄兄弟兩個，白小落的叔叔生了個兒子。因為重男輕女，白小落的爺爺奶奶偏心白小落的叔叔一家，看不上白小落。白正玄還在時，就把家里的房子，錢，都過戶給白小落的叔叔。揚言說老了不指望白小落一家，要靠兒子孫子。白正玄犧牲以后，白小落的爺爺奶奶和叔叔，不僅不幫襯白小落和趙雅，反倒處處刁難這孤兒寡母，變著法子欺負她們，想把娘倆攆走，好占著她們的房子。后來趙雅跟婆家人大吵了一架，此后基本斷絕了來往。

可是小縣城就這么大，就算刻意不去關注，消息也能傳過來。頭幾年倒也沒什么，這幾年白小落的堂弟大了，越發地能禍禍家。本來白小落的叔叔就是個只會花錢不會掙錢的主，現在又加上兒子，爺倆敗家，折騰得白小落爺爺奶奶苦不堪言。

去年的時候，就有人在趙雅面前套口氣，說是白小落的爺爺奶奶覺得愧對白小落了，想給點補償。趙雅氣的不行，白小落也沒好話，直接跟傳話人說：我沒爺爺奶奶。

就這么拒絕，沒想到今天白小落的叔叔竟然還能上門來，還能觍著臉張口叫嫂子。“嫂子你看，以前都是我不好，不懂事，老惹你生氣。咱爸咱媽歲數也大了，老是惦念著小落，讓我來看看，你跟小落都挺好的，我們也好放心。”

趙雅心里的火蹭蹭往外冒，當著店里的客人，發火也不是，不發火也不是。白小落就沒那么好說話，直接上前推著她小叔走：“行了行了，少來假惺惺了，誰不知道誰？你們有兒子有孫子的，上我們這兒干什么？我挺好的，沒你們更好。”

白小落的小叔往后退了幾步，“你看你這孩子，怎么說你也姓白，是我老白家的人。你生我氣可以，但你爺爺奶奶年齡大了，你就別生他們氣，他們想你――”

話沒說完就被白小落呸了一口：“我呸，誰跟你們姓的？我跟我爸姓的。我爸要是在天有靈，知道他不在了，你們這么欺負他的老婆孩子，他一定跟你們沒完！”

或許是這段時間跟風之初混的久了，一向唯物主義的白小落張口就是在天之靈。

“你們當年不是說我爸死了，我和我媽跟你們家沒關系嗎？既然沒關系，你們找我干什么？我告訴你，我沒有爺爺奶奶，也沒有叔叔，我長大了，你們再想像以前那樣欺負我媽，門都沒有！”白小落叉著腰，威風凜凜地站在門口，一副拼命的架勢。

白小落的小叔沒想到會被這樣羞辱，臉上掛不住，揮著手就想教訓白小落：“你個沒教養的野丫頭，跟你媽一樣欠收拾――”

嘩啦一聲，一盆水從頭到腳，把白小落的小叔澆了個透心涼。趙雅拎著水盆，氣的渾身發抖。白小落上前一步擋在自家老媽前面：“以前是你喝酒打架進局子，現在是你兒子喝酒打架進局子，認識的人都說，幸虧我爸死的早，要不這些年跟著你和你兒子丟那個人，羞也羞死了。你才是沒教養的人，但凡有點教養，哪能三天兩頭進局子？”

白小落見左鄰右舍都在看熱鬧，膽子也大起來，說話聲音也高了。白小落的叔叔見人多不好怎樣，惡狠狠地讓白小落等著，扭頭走了。

回了店里，趙雅也顧不得還有客人，拉著白小落就哭：“你看你說的都是什么話？不管怎樣你也不能不認爺爺奶奶，你這傳出去，誰家還敢要你？”

白小落氣不過：“那樣的爺爺奶奶和叔叔，不如沒有，媽，要不是你當年跟他們不來往了，我能不能平安長大都不好說。”

見白小落還犟嘴，趙雅更氣了：“我是我，你是你，你是老白家的人，你跟自己的親爺爺奶奶。親叔叔鬧成這樣，我怎么對得起你爸？”

“那我爸知道他的父母和弟弟是怎么欺負他女兒的嗎？”白小落的聲音冷下來。

眼見著這母女倆要吵起來，于叔于嬸趕緊打圓場，一個護著白小落，一個拉著趙雅勸。正忙著，樊云嬌來了。

樊云嬌是警嫂，老公當年跟白正玄是同事，白正玄犧牲后，當年共事的警察都沒少幫襯趙雅母女，是趙雅覺得她寡婦門前是非多，不肯跟警察們來往過密，所以有什么事，都是這幾個警嫂出面。

樊云嬌是警嫂中，對趙雅母女比較上心的，三天兩頭來趙雅這兒看看有什么能幫襯的。二十年下來，跟趙雅都熟成了朋友。今日一來，就看見亂成這樣，不由得吃了一驚：“怎么了這是？發生了什么事？”

白小落反咬著唇，倔強地不肯低頭。她才不擔心自己名聲不好嫁不出去，反正只要有她在，沒人能欺負她媽。

趙雅見樊牧嬌來了，慢慢冷靜下來，擦了眼淚，給人讓座。白小落懂事地上前沏茶，聽趙雅在于嬸和樊云嬌面前數落自己，心里不由得一陣陣煩悶。掏出手機給發小發微信：江湖救急。

不多時，穆念念的電話就打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