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柯早些年，是有點喜歡白小落的，畢竟兩家關系好，從小一起長大，也算是青梅竹馬。

不過首先白小落對周柯無感，其次傅心蘭和丈夫也不怎么愿意白小落當他們的兒媳婦。或許在他們內心深處，仍然覺得白小落自小沒有父親，不太吉利。而周柯也沒有非白小落不娶，所以后來就經人介紹，娶了那位女博士。當時倒是皆大歡喜，傅心蘭也滿意地不得了，沒想到這才過了幾年，提起兒媳婦就處處不是了。

這種時候，傅心蘭變著法子夸贊白小落，總是讓白小落心里不怎么舒服。

趙雅也是有些同感的，可能作為傅心蘭的好友，這種感覺更強烈一些，所以傅心蘭走后，趙雅一邊擺弄架子上的茶餅，一邊跟白小落說：“你傅姨這兩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到處說兒媳婦的不好，咱這小城就這么大，三傳兩傳就傳到兒媳婦耳朵里了，那兒媳婦能待見她？說起來這些當婆婆的，都不知道哪里來的優越感，周柯也不是多高的學歷，也不是一個月能掙多少錢，也不是多能干活，一個大老爺們，啥啥都不如媳婦，就這樣，你傅姨嫌棄起兒媳婦來還理直氣壯的。唉，這女人，攤上個好婆婆是命，攤上不好的也是命。”

白小落一面洗著茶杯，一面接嘴：“才不是呢，那是周柯嫂子脾氣好，傅姨就是嫌棄他倆結婚好幾年沒孩子，可是孩子這事能只賴周柯嫂子嗎？根本就是傅姨偏心眼。我要是周柯嫂子，我就不理她，愛誰誰，反正日子也不是跟婆婆過。”

“你這沒結婚的，上下嘴皮一碰，說的真輕巧。有婆婆你還能不理她？不理你得跟丈夫打多少仗？再說，一天三頓飯在婆婆家吃，怎么不理啊？”

“非得去吃這個飯嗎？就沒有志氣不去？自己做還能餓死？”白小落把洗得锃亮的玻璃茶杯小心扣到茶盤上，“媽，我問你，如果我將來碰上不好的婆婆，我要不理她，你支不支持？”

“我肯定是支持你的，不過那樣你得跟你對象打很多仗，日子肯定過得很辛苦。”見白小落戲謔的表情，趙雅立刻瞪眼，“你別看我，你爸走的早，你奶奶對我不好我就沒必要給她留面子，要是你爸還在，我也不可能直來直往的，總得給你爸留面子。”

白小落又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母女倆議論了一通，倒也都沒往心里去，畢竟那是別人家的事兒。只不過沒想到，第二天就聽說，傅心蘭跟兒媳婦大吵了一頓，兒媳婦從家里搬出來，傅心蘭逼著兒子媳婦離婚。

小縣城實在是太小，這種八卦消息半天的時間就傳遍了，一時關系圈里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等著看這事的后續。

據頭天去傅心蘭家做客的周柯大姨說，女博士不能生育，又懶又饞，還沖婆婆發脾氣，早就該休了。而據女博士的同事說，整個婆家吃兒媳婦的，喝兒媳婦的，還整天橫挑鼻子豎挑眼，給他們慣的，離了更好。

后來聽說女博士的娘家人打上門來，罵周柯不能生孩子，還折辱他家女兒，跟老周家沒完。傅心蘭一口氣折騰病了，逢人就哭哭啼啼地說自己命不好。

彼時白小落剛到博物館上班，忙著適應新工作，整天焦頭爛額。下班回來見趙雅在客廳發呆，還以為出了什么事。

“我就是今天去看了你傅姨，她人都瘦了一圈，跟我說她后悔得什么似的。她也是讓這小兩口沒孩子給急的，跟兒媳婦說話沖了些。”趙雅想起來也很唏噓，“之前那么好的一段婚姻，現在看起來基本是離定了。”

白小落下班回來走得一身的汗：“是周柯嫂子鐵了心要離婚吧？”

趙雅頗奇怪地看白小落：“你怎么知道？哎，你怎么還挺高興的？”

“我是替周柯嫂子高興。”白小落洗了手，跑到廚房倒水喝，“媽你跟傅姨交往這么多年，你覺得傅姨為什么會后悔？”

趙雅不解地看白小落。

“要我說啊，傅姨其實就是突然發現兒媳婦搬出去之后，她少了好多錢，這才后悔的。”

趙雅抬手戳了白小落一下：“怎么說話呢？人都像你想的那樣壞？你傅姨不是小氣人，會在乎那倆錢？”

白小落瞪大了眼：“倆錢？媽你真敢說，周柯嫂子每個月給傅姨三千，我就是轉了正也就是這么個工資吧，在咱們這兒很是不少了。傅姨一家四口，一個月的吃喝完全夠。周柯嫂子還時不時地買些衣服啥的孝敬二老，這就等于傅姨，周叔還有周柯的工資都不用動，一家子花兒媳婦給的就行，自家的錢掙多少攢多少，上哪兒找這樣的好事去？現在周柯嫂子搬出去了，不僅兒媳婦每個月這三千沒有了，自己還要掏錢出來補貼家用，傅姨肯定算明白這個賬，這才覺得后悔。”

趙雅是生意人，心里一盤算就知道白小落說的有道理。

“媽，傅姨為錢后悔這事跟她小不小氣沒關系，純粹是因為這幾年占慣了這種便宜，冷不丁占不上了，心里難受。”

白小落的口氣算不上嘲諷，但也不怎么尊重。趙雅沒吱聲，也知道白小落反感這兩年傅心蘭老是在她們母女面前貶低自家兒媳婦，夸獎白小落。

“所以說啊，周柯嫂子趁早離婚也好，至少每個月省三千塊錢呢。”白小落鉆進廚房找冰棍吃。

趙雅最知道自己閨女，趕緊三步兩步跟進廚房，“肚子里空落落的，吃什么冰棍？那邊有綠豆湯，只準喝一碗啊，剩下吃了飯再喝。”

白小落只好訕訕地踱到一邊去倒綠豆湯。

“今天上班怎么樣？”趙雅決定不管別人家閑事，關心關心自己閨女。

“跟昨天一樣，整理書籍，圖書館的舊書真多，灰也多，我得先洗個澡。”白小落喝完綠豆湯就打算去洗澡。

趙雅跟出來，“你跟小風一起干的？”

白小落點頭，回頭見趙雅的眼睛又亮了，不由得皺皺眉頭，“媽，你看到周柯嫂子的事了，怎么還想著逼我結婚？你就不怕我碰上個傅姨那樣的婆婆？”

“不怕。”趙雅跟的很溜，“你要是跟了小風，沒婆婆。”

白小落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