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白小落就買了小面，趕到新房子那兒，進門就喊：“念念，念念，起床了嗎？”

穆念念還沒應聲，白小落沖進主臥，見穆念念不在，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念念你去哪里了？”

穆念念懶洋洋地在側臥里應著：“這兒呢。”

白小落進去一看，穆念念卷著毯子，窩在榻榻米上出神。白小落一見就知道穆念念在傷心，想找個話題：“你昨晚在這里睡的？怎么沒去主臥睡床？”

“那不是那誰的臥室嗎？我怎么去睡他的床。”穆念念仍然在出神，倒是聽見了白小落的話。

“我買了小面，來吃。”

穆念念沒吱聲，裹著毯子縮了縮。白小落看了她一會兒：“你一晚上沒睡吧，瞇一會兒吧。”

穆念念嗯了一聲，仍然沒有動彈。

白小落暗暗嘆口氣，坐到了穆念念身邊：“昨晚燕姨給我打電話了，她挺擔心你的，你吃點東西，睡一會兒就回家吧。”

穆念念終于動了，她忽地坐起來，別扭地扭頭：“我不回去。”

“你這叛逆期還沒過去啊，碰到事情要解決，總這么躲著也不是事兒。”

“你不知道，我爸媽吵了一天，最后要離婚，他們竟然誰也不要我，還跟我說，如果我不回去，房子錢一樣也不留給我。好，我就不回去，我就不信我離了他們活不下去。”穆念念是真的生氣了，聲音不大，話說的挺狠。

白小落一時有點沒反應過來：“真的要離婚？”要說離婚，穆念念爸媽這一輩子，提了幾百次了，到現在也不離成，所以這話說的白小落也不信。

“小落，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誰也不要我。”穆念念覺得白小落竟然抓不到重點。

“要你干啥？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都這么大了，都成年了，你爸媽離婚，也不會有你的撫養權這件事。”白小落覺得莫名其妙。

“誰要他們撫養啊，我就是覺得，沒人要我，我很傷心，我在我爸媽那里，啥也不是，他倆離婚，竟然沒人想過問我的意思。”穆念念又生氣又傷心。

白小落認真看著穆念念，年紀再長，穆念念心里對父母的感覺，還是停留在當年的認知，父母吵起架來就忘了她，她的存在不重要。

這個，沒法勸。

“我覺得不能離婚吧，之前比這個更嚴重地都吵過，也沒有離婚啊。”白小落覺得大概就是隨便說說。

“那不重要，我想好了，我要到大城市里去打工，我要離開這個家，他倆愛離不離，我不管了，眼不見心不煩。”穆念念氣哼哼地說。

“啥？”白小落差點跳起來，“你沒事吧？”

“我不應該自力更生嗎？之前他們都說我在家當米蟲，你忘了嗎？我要自力更生，有什么不對？”穆念念振振有詞。

“是沒啥不對，但也不用非得離開家吧，你這跟離家出走有什么區別？”白小落很不理解，“不是，這事怎么就變成這樣呢？我們不是去找國學班麻煩的嗎？怎么找來找去，你要離家出走了？”

“我不是離家出走，我是出去打工。”穆念念還在重點強調。

“都一樣都一樣。”白小落心里真急了，“你別沖動啊，打工可以，不能這個時候走，你讓燕姨心里多過不去啊，再說了，你想自力更生，家里沒活干嗎？你能耐了你，蓬萊城容不下你了。”說著就抬手戳穆念念額頭。

穆念念被戳了一下，捂著臉嗚嗚地哭起來。長大之后，白小落就很少見穆念念哭，立刻緊張起來：“念念，你別哭啊，這是怎么了？我不是有意的。”

穆念念一直哭，“小落，我爸媽都不要我了。”

白小落猛地一震，像是回到了十幾年前，兩人都還小的時候，外面打雷下雨，兩人窩在被窩里，穆念念就一邊哭，一邊說她爸媽都不要她了。

那個畫面如此清晰，清晰地就像昨天發生的事情。

白正玄還活著的時候，白小落的父母很少吵架，家里一直都很和睦。后來只有母女兩人，雖說偶有爭執，但是跟穆念念家那種爭吵還是不一樣。況且白小落的父母都非常疼愛白小落，所以白小落不能理解，當父母的怎么可能不愛孩子。

“燕姨是愛你的，穆叔也是愛你的，你不要自己多想。”白小落干巴巴地安慰著，覺得自己說了跟沒說都一樣。

穆念念哭得抽抽搭搭：“是，是愛我，但是有限，一，一有什么事，就會忘了，還有我這個閨女。”

這點白小落倒反駁不了，確實如此。

正哭著，門突然響了，嚇了白小落一跳。原來是風之初提前回來了。

看見風之初，白小落氣都不打一處來，就是風之初給穆念念出了個餿主意，讓念念去國學班鬧，還把這件事捅給她爸爸，看看，現在要怎么收場？

心里有氣，開口的語氣就不怎么好：“你怎么就這么進來了？不知道有女孩住這里啊，萬一人家不方便呢，萬一人家在換衣服呢？”

風之初看起來頗為狼狽，一身塵土，兩眼血絲。白小落抿了抿唇：“你去挖煤了嗎？弄得這么臟。”

風之初很疲累，但還是先問白小落：“出了什么事嗎？”

此時穆念念從側臥出來，對上風之初，穆念念瞬間端起偽裝，眼睛還紅著，神色已經平靜了，啞著嗓子道：“沒什么，既然你回來了，我就不在這兒了，我先走了。”說著就拿起包走了。

白小落瞪了風之初一眼，低聲丟下一句：“回頭再找你算賬。”趕緊出門追穆念念去了。

風之初想問到底怎么了，怎么白小落那么生氣？可是見兩人都走了，今天又實在是累了。就沒有去追。

把包一扔，風之初躺到了沙發上，疲倦地閉上了眼睛。在海里奔波了一夜，還發生了一點意外，風之初現在就想洗個澡睡一覺。桌子上還有白小落帶來的小面，風之初也不客氣，拖過來就吃，吃飽了就去沖個澡，回來一頭栽在床上，不管了，天大的事兒都得等我睡醒了再說。風之初這么想著，就沉沉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