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曬得塑膠跑道發燙，教室里彌漫著青春期特有的汗味和粉筆灰的味道。

張楚嵐把臉埋在臂彎里，扮演著一個課間補覺的普通學生。

耳朵卻清晰的聽見四周的嬉笑打鬧、女生們小聲的八卦。

“孤兒”、“沒爹媽”、“怪人”……

他早就習慣了。

習慣隱，習慣藏，這是爺爺和父親消失后，他在這所普通初中生存的“鎧甲”。

老師虛假的“特殊關照”？

呵，不過是把他釘在恥辱柱上的釘子罷了。

“安靜！都回座位！”

班主任趙老師尖銳的嗓音壓下了嘈雜。

張楚嵐心里咯噔一下，沒抬頭，但全身肌肉瞬間繃緊。

又來了？這次是什么？當眾“鼓勵”他這“可憐”的孤兒發言？還是把一個孤兒成績優異的卷子拿出來“激勵”全班？

預想中的點名沒有來。

取而代之的，是趙老師用一種近乎諂媚的熱情介紹。

“同學們！今天我們班迎來一位非常優秀的新同學——姜霄！大家歡迎！”

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帶著好奇和審視。

張楚嵐終于忍不住，從臂彎里抬起一絲眼縫。

門口站著的少年，身形挺拔，面容清秀，身著一身校服。

但是卻奇怪的用一根木簪束起黑發，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雙……平靜的眼睛。

“我叫姜霄。”聲音清冽，卻清晰地壓過了教室里的竊竊私語。

“從今天起，在這里學習。”

簡短利落，一點不客氣。

連趙老師堆滿笑容的臉都僵了一下，準備好的溢美之詞卡在喉嚨里。

然后，在張楚嵐驟然加速的心跳聲中，姜霄的目光落在了他這個“隱形人”身上。

接著，姜霄邁步徑直穿過過道，走向教室最后一排。

張楚嵐旁邊那個空了很久的位置。

“哐當。”

姜霄動作自然地，將一張堆滿廢棄練習冊的椅子搬到過道，清理出一片空間。

他坐下，將書包輕輕倚在桌腳，動作行云流水，張楚嵐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整個教室安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更大的嗡嗡議論。

新來的怪人，居然主動靠近了“瘟神”張楚嵐？！

張楚嵐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竄上來。

下課鈴如同天籟。

張楚嵐幾乎是彈射起步，低著頭只想迅速逃離這個突然出現的姜霄。

“借過。”

聲音干澀，從姜霄背后擠過。

擦肩而過的瞬間，能感覺到姜霄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

張楚嵐心頭更亂，腳步更快，幾乎是沖向了男廁所——那個他偶爾能喘口氣的“安全屋”。

廁所特有的消毒水混合著尿臊味撲面而來。

張楚嵐剛擰開水龍頭，想把冷水拍在臉上驅散那股莫名的心悸，身后隔間的門就被粗暴地踹開。

三個身影堵住了狹窄的出口。

為首的是隔壁班的“刺頭”王強，臉上帶著慣常的獰笑。

“喲，‘張大孤兒’，跑挺快啊？躲這兒來了？”

王強捏著拳頭，骨節啪啪作響，旁邊兩個跟班嘿嘿笑著圍攏。

“新來的那是你家親戚？看著挺拽啊？怎么，找到靠山了，尾巴就翹起來了？”

張楚嵐瞬間切換成“慫包”模式，肩膀縮起。

“強…強哥，沒…沒有的事！我不認識他！真的！”他一邊說，一邊不著痕跡地后退，尋找脫身的縫隙。

動手？絕對不行，爺爺的警告、父親的消失……他承擔不起暴露的代價。

只能忍，必須忍！

“不認識？那他坐你邊上？耍老子呢？”

王強一把揪住張楚嵐的衣領，將他狠狠摜在濕漉漉的瓷磚墻上。

冰冷的觸感和撞擊的悶痛讓張楚嵐悶哼一聲。

拳頭帶著風聲朝他的臉砸來。

完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王強砸向張楚嵐的拳頭，被一只手，輕描淡寫地捏住了手腕。

王強臉上的獰笑僵住，隨即變成錯愕和劇痛帶來的扭曲。

“啊……！松…松手！你他媽誰啊？！”

姜霄就站在張楚嵐身前半步，王強手腕像被鐵鉗一樣夾住，痛得他渾身發抖，掙扎著卻紋絲不動。

目光淡淡地掃過另外兩個嚇傻的跟班。

“滾。”

兩個跟班如蒙大赦，屁滾尿流地跑了。

王強還想嘴硬，姜霄捏著他手腕的手指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咔噠。”一聲關節錯位的脆響。

“嗷……！”

王強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額頭冒出冷汗。

再不敢有任何反抗，看向姜霄的眼神充滿了恐懼。

姜霄重新再復位手腕，這才松開手。

王強抱著手腕，連滾帶爬地嚎叫著沖出了廁所。

狹窄的空間里只剩下水龍頭滴答的水聲，以及……張楚嵐劇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

背靠著冰冷的墻，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新來的同桌。

姜霄轉過身。

【本源詞條系統提示：接觸關鍵人物“張楚嵐”，靈蘊+1……】

姜霄的識海中，信息無聲流轉。

想起了師父清微真人送他下山時的囑托：“此去紅塵，雛鷹離巢，方知天闊，去吧……”

老頭子估計是又喝酒喝懵逼了，說話都變得神神叨叨的。

隨即望向面前這個未來的主角，倘若直接從源頭干涉，估計……

想到這里，姜霄的眼中浮現一絲期待。

“張楚嵐，”

“這種垃圾，不值得你忍。”

張楚嵐猛地抬起頭，直直地看向姜霄的眼睛。

那雙眼睛平靜依舊，卻深邃如淵，里面映著自己此刻狼狽又驚愕的臉。

‘他和他們一樣！不過……又不一樣……’

那輕描淡寫卸下王強手腕的力量，那視凡俗規矩如無物的姿態……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不是什么“怪人”，他是和自己一樣，行走在陰影與光暗交界處的存在。

他是……同類！

“那么，再認識一下。我叫姜霄，姜子牙的姜，神霄的霄。”

他能到這，是越過了那些監視我的人吧……

張楚嵐緊緊抿住嘴唇。

回憶起班主任諂媚的笑容……是體驗生活的子弟嗎……

張楚嵐低著頭，自嘲的笑了笑。

姜霄看著張楚嵐這樣子，不滿的撇撇嘴。

“嘖！”

隨即伸出手狠狠的重擊了一下張楚嵐的腦門。

“亂想什么？叫哥！”

張楚嵐捂著額頭，看著與姜霄對上視線。

那雙坦蕩的眼睛……和其他人不一樣。

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誒……霄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