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謬贊，是師父教導有方。”姜霄謙遜回應。

老天師擺擺手，話鋒卻是一轉，帶著幾分促狹的笑意。

“不過嘛，看著清微那老家伙得意，我這心里啊，就有點不是滋味兒。我這龍虎山，小輩里也就靈玉還算勉強拿得出手，可比起你這塊璞玉，總覺得……打磨得還不夠火候。”

陸瑾眉頭一挑，似乎明白了什么。

老天師看向姜霄，笑瞇瞇地，似乎看穿了姜霄不準備參加的心思。

“所以啊，姜小子，這次的羅天大醮，你給老夫參加去。”

姜霄微怔，他本意只是來拜見，并無參賽打算。

正欲開口婉拒：“老天師，晚輩此來……”

“哎，先別急著推辭。”老天師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直接打斷，

“你可知，這次的羅天大醮，老陸可是把他壓箱底的寶貝——通天箓都拿出來當彩頭了？”他目光轉向陸瑾。

陸瑾哼了一聲：“不錯！老夫的通天箓，此次便作為頭名的獎賞之一！能者居之！”

老天師捋著胡須，看向姜霄，話鋒微妙：“通天箓是好。不過呢……這頭名的歸屬，怕是有些身不由己。那孩子，未必接得住這份‘厚禮’。”

陸瑾眼神微動，瞬間明白了老天師的意思。“哼，那是他的事！規矩就是規矩！”

老天師呵呵一笑，目光落回姜霄身上：“頭名接不住，通天箓總得有個去處。老陸拿著它，也是負擔。”

“我看你根骨悟性俱佳，神霄與我天師府同屬正一，符箓之道亦有涉獵。通天箓與你的路子未必不能相得益彰。”

老天師仿佛已經吃定姜霄一般，身體微微前傾：“你若能拿下第二名……通天箓順理成章歸你，也物盡其用，如何？”

陸瑾有些詫異的瞪眼。“合著你繞這么大彎子，就是想讓這小子‘分憂解難’，順便替你打磨徒弟？！”

老天師笑容和煦：“通天箓招風，傳出去你也放下擔子。姜小子若能堂堂正正壓過靈玉一頭，拿到第二，配得上你這通天箓。對大家都好。若他技不如人，你也沒什么損失。”

陸瑾被噎住，看看老天師，又看看臺階下氣度沉凝的姜霄。

這小子確實不凡。若能拿到第二，傳給他，倒也名正言順，自己真能卸下擔子。

“哼！你這老狐貍！行！小子！”陸瑾轉向姜霄，眼神銳利。

“看在老天師和你神霄派的面子上，老夫認這個‘順位’！你要真拿到第二，通天箓傳你！但若進不了前五，或表現配不上，別怪老夫翻臉，笑話清微教徒弟無方！”

老天師看向姜霄：“如何？機會難得。”

姜霄瞬間明了其中深意。

通天箓已是獎品，頭名注定不要，自己以第二名接手，解決陸瑾難題，避開與張楚嵐沖突，籌碼就是獲得機緣……

想到這里不再猶豫，躬身沉穩道：“晚輩姜霄，謹遵安排，謝陸前輩成全。此番定當全力以赴，不負期望。”

“好！”老天師撫掌而笑。

陸瑾看著恭敬的姜霄“……哼，小子，別讓老夫失望。”

院中茶香裊裊，殘局未解。

姜霄告退，轉身離開小院。

身影融入后山蔥郁林蔭道時，迎面正走來一位身著白色道袍的年輕人。

張靈玉。

兩人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

就在擦肩而過的瞬間，張靈玉的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那雙清冷的眸子在姜霄臉上停留片刻，似乎終于從記憶深處翻出了某個模糊的印象，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

“姜……霄？終南法會……清微真人座下？”

姜霄停下腳步，側身看向他，嘴角勾起一絲弧度。

“靈玉道長，久違。”

張靈玉眼中掠過一絲了然，微微頷首，算是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盡管這舊識，也僅僅是多年前終南山上，各自跟隨師長時遠遠見過幾面，聽過對方名字的程度。

張靈玉目光投向姜霄來時的方向，那是老天師靜修的小院。

“師父……召你何事？”

“拜見前輩，聆聽教誨而已。”姜霄回答得滴水不漏，同樣看向張靈玉來時的方向。

“靈玉道長也是剛從山下回來？”

張靈玉沉默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道：“羅天大醮在即，諸事繁雜。”

言下之意，不便透露。

兩人目光再次對上，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電流交織。

同為正一源流最杰出的年輕一代，一個修天師府陰五雷，一個承神霄派正法。

十年未見，各自修為早已今非昔比。

“是啊，盛會難得。”姜霄語氣平靜，眼中卻掠過一絲屬于戰意的微芒。

“靈玉道長，擂臺上見。”

張靈玉眼神微微一凝，似乎感受到了對方話語中那份沉穩下的自信與挑戰之意。

他緩緩頷首，聲音依舊清冷無波：“……擂臺上見。”

再無多言。兩人再次擦肩而過，一個走向山下喧囂，一個走向山巔靜院。

山風卷過林間小徑，帶起幾片落葉。

姜霄收回投向張靈玉背影的目光，心思沉靜。

羅天大醮在即，盛會之下暗流涌動，尤其是記憶中那場全性攻山……

自己可沒有那么勤快一個個的給擦屁股，還是需要做些準備。

腳步一轉，不再下山，而是朝著龍虎山后山弟子們常居的區域走去。

不多時，便在一處開闊的演武場邊，找到了正在監督幾名年輕弟子習練金光咒的榮山道長。

榮山身材魁梧，面容方正，氣息沉穩厚。

“榮山師兄。”姜霄上前，拱手行禮。

同屬正一源流，輩分相當，稱一聲師兄合情合理。

榮山聞聲轉頭，見是姜霄，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溫和踏實的笑意。

“是姜師弟啊。怎么沒去前山轉轉？羅天大醮在即，現在山下可是熱鬧得很。”

“初來乍到，先拜見了老天師和陸前輩。”姜霄解釋道，隨即切入正題。

“榮山師兄，冒昧打擾。不知山中是否有多余的黃紙與上好朱砂？我想借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