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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煙雨紅樓入畫里

京城,清明方過,細雨蒙蒙。

陸鵬撐著油紙傘,閑步雨中。

古色古香的街道上,有小販顛著貨擔(dān)在雨中疾走;有身著襦裙羅衫的女子翠袖掩面匆匆而過;有不怕雨的孩童在街邊嬉鬧。道旁煙柳輕垂,街邊飛檐流彩,恰似好一幅古意盎然的古城街景畫。

陸鵬自覺身在畫中,不免帶了幾分寫意,信步走到瓊?cè)A酒樓正門處時,只見門首一溜地停滿了車馬。沒資格進門挨著檐根兒蹲著避雨的小廝幫閑們排了一長串兒,都仰著脖子嗅那樓中傳出的酒菜香氣。

陸鵬偏頭向著門中略看了兩眼,見今兒的客人著實比平時還要多些,便加快了腳步,繞到酒樓的側(cè)邊兒,打后門進去。

“哎喲喂,咱的陸大爺,親祖宗,您這可算來了……”門口望眼欲望的后廚學(xué)徒徐小三一把接住他連聲哀嘆,又喜又怨。

陸鵬笑道:“原是來得遲了些,卻是這雨下得好生突然。”說著將油紙傘抖了兩下,斜撐在門后瀝水。

徐小三陪著笑,只連聲稱著是,打躬作揖地請著他。

后廚正亂作一團,主廚老紀忙得滿頭大汗,掌柜謝華衣倚在門邊,正親自摟著個菜簿冊子絮絮叨叨地說他。加之前堂隱隱傳來客人不滿的喧嘩聲,老紀更是急得那汗越發(fā)如下雨一般了,另一個學(xué)徒二林子在旁邊拿了一塊干帕,不停地替他擦拭著。

廚中其他人都是眼觀鼻鼻觀心,擇菜的擇菜,切墩的切墩,掌柜罵主廚,這誰敢摻和。

直到徐小三請著陸鵬一溜跑來,嚷著道:“我陸爺?shù)搅耍憼數(shù)搅耍 ?

便是嘩地一聲,整個后廚一片舒氣的聲音。老紀亦是放下鍋鏟,捂著自家胸脯長出一口氣。謝華衣更是喜笑顏開,忙上前來接著,嘴里便道:“我的爺,早說給你備個車馬,你非推辭!這有個風(fēng)吹雨打可不就來遲了!”

陸鵬看著他笑笑:“這么幾步路用什么車,今兒是去拿了把傘故遲了,下回便不會了。”

謝華衣連連點頭,又現(xiàn)出一臉委屈,指著自家有些發(fā)紅的老臉道:“你沒來,老紀伺候不了外邊幾位大爺,便將火發(fā)在我頭上,瞧這臉都給抽了!”

陸鵬在瓊?cè)A樓里已是工作了大半年,最初來的時候只是個小學(xué)徒,說來徐小三還是他的前輩。到了現(xiàn)在,他卻已成了后廚最不可或缺的人物。

大半年前,陸鵬還是現(xiàn)代地球的一個普通學(xué)生。

暑假早上被老媽轟起來晨練,跑了一會步在公園長椅上打了個盹,莫名其妙就穿越到了這世界,還是身穿,真是奇哉怪也。

起初陸鵬以為是穿到了哪個歷史朝代,直到聽說這京里有寧榮二府、四王八公等,才知道竟是穿到了紅樓世界。

只是,他似乎來得早了點兒。榮國府里的賈寶玉還沒出生,賈珠都才十歲出頭,還沒進學(xué)呢。

雖然不知道自己怎會穿越到這個時間點,但好在,陸鵬卻發(fā)現(xiàn)自己帶了一樣非比尋常的東西。

便是他手機里一款游戲中的技能面板,不知怎生竟到了他腦海中,只一動念,便可清晰看見那面板。

面板的作用很簡單,就是可以鍛煉提升一切技藝的熟練度。

這半年來,陸鵬專心地練習(xí)三種技能:“醫(yī)術(shù)”、“廚藝”和“種植術(shù)”。

這些技能在這時代好像都是所謂的“賤業(yè)”,但陸鵬卻不在乎,他又不想去考試做官。在這紅樓世界做官有什么意思?

紅樓世界,可是有神仙的。

沒錯,陸鵬穿越后,就有些明悟的意思。自己為什么會莫名其妙穿越,這世界的仙人又在何處?

所以,他不求功名富貴,也不念兒女私情,現(xiàn)在就安心地鍛煉技能,像廚、醫(yī)這些實用的技藝混混飯最好不過,且先湊合著看有沒有求訪些仙道的機緣。

如今,陸鵬的廚藝已經(jīng)達到了“宗師”的境界。

面板上的技能境界分為六個等級,分別是入門、熟練、精通、宗師、神級、傳說。

前面幾個等級升起來還挺快的,但到了宗師以后,那進度條慢得令人發(fā)指。

經(jīng)過半年的時間,陸鵬主練的三樣技能中,廚藝和醫(yī)術(shù)都已到了宗師級別,種植也已接近宗師。

宗師級的廚藝,已經(jīng)遠遠蓋過了老紀。他略展身手以后,竟然是讓瓊?cè)A樓名氣大漲。

老紀能在瓊?cè)A樓做主廚,本來也是廚藝不俗的老廚子,但瓊?cè)A樓這名聲上去以后,他便根本應(yīng)付不來正午這些挑剔的食客,說白了就是差著級別。

此時陸鵬一到,老紀便跟個小學(xué)徒般乖乖站在旁邊觀摩。

謝華衣親自報菜道:“第一道菜是‘鳳凰于飛’。”

陸鵬了然點頭,瞥了一眼旁邊早備好的原料和配菜,這所謂的“鳳凰于飛”,其實就是紅燒野雞罷了。

他掂了掂鍋,在火上溫了溫,隨即倒入油,灑了點蒜白、姜末,將切好的野雞肉倒入鍋中,掂著鍋略加翻炒后,再加水燜煮,不一時一陣異香便飄滿整個后廚。

老紀在旁看得直撓頭,心想這陸小哥和我的手法也差不多啊!為何就是比我做出來的香得多、好吃得多?

他著實想不明白,不一時這一道“鳳凰于飛”便起鍋了。銅盆裝的紅燒雞肉,配菜是竹筍和冬菇,賣相固然鮮活無比,香氣直是勾人肺腑,將人肚里的饞蟲全引將出來,后廚中人人都只覺口舌生津。

謝華衣滿臉的笑容,忙招呼著跑堂們來上菜。

整個酒樓大堂里人人被這香氣勾得轉(zhuǎn)頭,紛紛道:“好香,好香!”

幾桌正罵罵咧咧的客人這才轉(zhuǎn)怒作喜,有人便嚷道:“老謝,陸小哥可到了罷?”

“到了到了,幾位爺再來點啥?”

“這才像話嘛!你瓊?cè)A樓的名聲如今震天價響,先前那是什么豬食狗剩的也好意思端將來?”一個錦衣公子便嗤笑道。

謝華衣擦著汗陪笑,這些客人大都非富即貴,他可惹不起。

后廚中,陸鵬的動作如同行云流水,說不上多快,但旁人瞧著只覺他每一個動作都恰到好處,頗有一股玄妙的韻味兒。

一道道鮮香四溢的佳肴端出去,引來無數(shù)贊嘆喝彩之聲,將樓里這些挑剔客人征服得滿足無比。

時間過去,不知不覺,便已是下午,酒樓里的客人漸漸的少了。

陸鵬將腰裙和紗帽取下來,到水池邊洗了手,向眾人打了個招呼,便走出門來。

他在瓊?cè)A樓地位超然,只管正午,晚上便仍交給了老紀。瓊?cè)A樓的晚間也沒這等挑剔,京中近來流傳一句話叫“正午的瓊?cè)A晚上的月樓,半夜的銅鍋兒擠破頭。”便是說京中幾處美食地了。

謝華衣親自將陸鵬送出門來,滿臉堆笑地送著他離開。

此時雨似乎是小了一點兒,一眼望去像是一片片輕煙籠罩在京城上空。

陸鵬撐起傘,依舊是不急也不慢,悠閑地在雨中隨意行走。有小販挑著感興趣的東西經(jīng)過時,他會蹲下身看看揀揀,問價后搖搖頭說:“貴了。”

順著青鸞長街一直走到底,轉(zhuǎn)過一道彎便是東門,他要去的地方便是在城外。

出城后路上穿綢緞著長衫的漸漸少了起來,穿舊衣破鞋的漸漸多了些,京城外邊依舊有連綿數(shù)里的商鋪和住戶,只是自然遠不如城中繁華富貴。

陸鵬走了一陣,來到一片竹林掩映的小院前。他收起傘敲了敲門,不一時一個長相清秀的孩童來應(yīng)了門,見他便笑道:“陸師兄來了。”

陸鵬笑著點了點頭,便走進小院,院中十分清幽,栽著兩棵桃樹,院角胡亂扔了些打濕的藥材,一只白鵝躺在屋檐下懶洋洋的梳理著羽毛。

陸鵬看了看笑著問道:“今日沒有病人么?”

那孩童應(yīng)道:“沒有,都叫師父出門去診治沒了,誰還上門來。”

陸鵬聽了不禁笑笑。

這間醫(yī)廬,主事的醫(yī)生是一個他十分敬仰的醫(yī)者,姓秦,名豐瑜,字長璟,自號蒼桐道人,年過六十,在京中略有些薄名。

秦豐瑜是湖廣人氏,寓居京中,常常背著醫(yī)囊去市集坐義診,免費替老百姓治病。他的名氣之所以不大,正是因為他多替底層百姓診治,因此難以揚名。

不過他的醫(yī)術(shù)卻是極其高明的,陸鵬的醫(yī)術(shù)已達到了宗師級別,他感覺秦豐瑜的醫(yī)術(shù)應(yīng)該和自己是在伯仲之間,也就是說其也是宗師級別的醫(yī)術(shù)。

最初的時候,陸鵬同樣也是來這醫(yī)廬里做學(xué)徒的。那時他大部分時間放在瓊?cè)A樓里,只有上午有一些時間過來。但半年后竟達到了這樣的境界,秦豐瑜對他的天賦自然是贊嘆不已。

醫(yī)廬簾子一掀,秦豐瑜已是探頭出來,見他便笑道:“好好好,來得正當(dāng)其時。今日清閑,正想找你手談一局。”

兩人相處這半年來彼此極為投契,已成忘年之交。秦豐瑜還贈了陸鵬一個表字,叫做乘風(fēng),取“大鵬乘風(fēng)起”之意。

秦豐瑜雖年過六旬,但向來慣于養(yǎng)生,看上去宛如四十歲上下一般。他性格恢諧,沒什么架子,而又有一種淡泊隱世的高人氣度。

陸鵬笑道:“今日不講醫(yī)書么?”

秦豐瑜指著他笑罵道:“老夫一點底子都讓你小子掏空了,再講就露餡了,你這是存心的吧?”

陸鵬不禁失笑,藥童抱來棋秤,兩人便在檐下對奕起來。

過不多時,秦豐瑜便已額頭見汗,手中拈著的棋子也是瞻前顧后,忽左忽右,猶豫不定。到了中盤時,他便投子認輸,站起身嘆道:“罷了,下不過你,你這小子,學(xué)一門精一門,當(dāng)真是曠世少有的奇才。”

陸鵬微笑不語,他的棋藝剛剛達到精通的境界,根本沒有怎么練過,完全是跟著秦豐瑜下出來的。

這樣都能暴虐秦豐瑜,只能說,是你老的水平太差了啊!

秦豐瑜以前能虐陸鵬的時候下棋便興致盎然,經(jīng)常拉著他連下就是幾局。如今下不過了便沒興趣了,兩人坐在檐下閑聊,說起這幾日的清閑,秦豐瑜便道:“過些時日,我便欲離京南下了。”

陸鵬聽得一怔,忙道:“先生如何這般急?”

“有什么急的,老夫興起而來,興盡而去罷了。”秦豐瑜笑了起來。

這位老先生雖然常年游歷四方治病救人,卻從不將之掛在嘴邊,總是說自己是在游歷四方。

陸鵬不禁心生敬意,端起一杯茶來相敬。

兩人又聊了一會,眼見天色漸漸晚了,陸鵬便起身告辭。秦豐瑜也不挽留,打了個呵欠背著手進屋去了。

出得門來,此時雨已停了,道路上積水卻多,幾個孩童在路邊玩水,見陸鵬過來,其中一個故意一腳踏進水洼,撲地一聲踩得水花直濺過來,將陸鵬的青衫下擺打濕了一片。

陸鵬瞇眼望去,那孩童看著他嘻嘻而笑。

陸鵬也沖他笑了笑,轉(zhuǎn)身欲走,待那孩童向著其他伙伴昂首顯擺時,陸鵬趁其不備拿著傘回首一掏,攪起一片水直潑將過去,將那孩童淋得滿頭滿身皆是。

只聽身后沉寂少許,隨即一陣號哭之聲,陸鵬也不理會,只是加快了腳步,免得有什么愚夫愚婦來廝鬧。

進了城,回到居住之處時,天色已是頗晚,好在雨散后卻有好月光,清亮地照著這一條小巷。

陸鵬在巷口的何記面館吃了碗面,踏著月色回到自己所住小院,推開門,滿院的花草搖曳,似乎都是在迎他回家。

院中一大半的土地都耕作了園圃,種了各種物事,有藥草,也有花木,長勢都是極喜人。

進屋換了一身輕便衣服,陸鵬便出來借著月光,拿一柄花鋤慢慢地侍弄過去。

種植術(shù)離宗師只差一步之遙,陸鵬在這過程中也是領(lǐng)悟到了許多東西。有些是頗為玄妙的,比如他感覺在侍弄這些花木藥草時,越是將這些植物當(dāng)作有靈識的來對待,效果也越好,得到的經(jīng)驗也更多。

因此他一邊侍弄過去,嘴里一邊自言自語,實則是在跟花草們說話。要是此刻有旁人瞧見,可是要嚇一大跳的。

“薺苨兄啊,都大半月了,你這長得也忒慢了點兒吧。”

“芍藥大姐你這開得咋這么別扭,是害羞嗎?看你妹妹們多大方。”

“水仙姑娘晚上好,咦,怎么只剩兩朵了,你們家二妹呢?”

他嘴里絮絮叨叨,手中不停,澆水、梳理、檢查,又心疼地將那朵凋零的水仙花殘落花瓣撿起來,埋進土中。

待全部弄完時,月華已是當(dāng)頂。

陸鵬看了看面板,種植術(shù)不知不覺已是突破,終于達到了宗師級。

他拍了拍手,洗漱過后,貪這月色清幽,便搬了張竹椅出來,就在這月色籠罩下悠然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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