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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無情盡處是帝心

陸鵬在一棵樹上站定,低頭看去,只見下方是一個雜院,旁邊堆著數堆柴草,從其中一堆后邊探出一個人來,驚訝地仰頭看向他。

陸鵬跳下地面,走到近前,那人輕盈地從柴草堆后跳出來,雖然鬢發微亂,臉上有些臟,仍是難掩絕世姿容,卻是個美麗之極的妙齡少女。

“你是……”陸鵬看著這姑娘眼熟,回憶了一下想了起來:“原來是你,你怎會躲在這里?”

這少女正是當日他隨西寧王妃進宮,在甄太妃宮中見到的那姑娘。

她清澈的目光滿是驚訝又有些敬畏地注視著陸鵬,輕聲道:“我本是去替老祖宗取藥的,沒想到……”

說著啊地一聲,低頭看著懷中的藥包,眼現淚光,委屈道:“藥都壓壞啦!”

陸鵬心想這時候還管什么藥,搖頭道:“這里很危險,你還是快回去吧,太妃那里會比較安全。”

少女嗯了一聲,正要開口,忽然花容失色,驚呼一聲。

左首拱門中,幾個滿身浴血、殺氣騰騰的軍士提刀闖了進來。見到陸鵬和少女,當即獰笑著沖來。

陸鵬信手揮刀將幾人斬殺,猶如殺雞一般,只是青衫上又難免濺了許多血跡。

那少女怔怔地看著,不由得瑟瑟發抖,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兩步。

陸鵬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說道:“快回去吧。”

正要縱身離開,少女忙叫道:“陸先生!”

她忽然搶上前來,緊張地抓住他的衣角,哀求道:“先生,你救救我,帶上我好不好?”

陸鵬不由大為頭疼,上次見到這姑娘,給他的感覺就是極其文雅嫻靜,十足的大家閨秀千金小姐模樣,此時怎么毫不矜持這樣纏人了?

甄太妃的宮庭離這里還頗有一段路程,現在可沒功夫護送她回去。

陸鵬耐著性子道:“你要是不回去,從右邊走,很快就能找到京營軍大隊人馬,很安全的。”

少女咬著嘴唇道:“我、我跟著你好不好?我幫你放風,我很機靈的,對皇宮也熟悉呢!”

陸鵬搖了搖頭,這時候哪有空跟她糾纏,但此地確實還頗為危險,放著這樣美貌的姑娘不管也不好。便左右看了看,望見小院外圍一片人工湖湖心中有個假山堆成的小島,剛才在上空隱隱看見那假山是空的,有個洞穴可以容人。

他縱起看了看果然如此,當即跳下去說道:“姑娘,那在下失禮了。”

伸手攬住她的纖腰,少女啊地一聲驚呼,隨即就瞪大明眸,她騰云駕霧一般直飛起來,輕飄飄地掠過院墻,飛過樹木,越過湖泊,悠悠落在湖心假山上。

少女滿臉紅暈,又驚又喜,渾身發軟,一雙明眸一眨也不眨地看著陸鵬,其間滿是亮晶晶的光彩。陸鵬卻沒注意,只將她放到假山的洞中,說道:“你就乖乖躲在這里,只要不出聲,安全得很。”

少女臉上的紅暈頓時褪去,有些失落地點頭道:“好的,我就躲在這里,那你辦完正事,等會一定要來救我啊!”

陸鵬點了點頭,見她乖巧地縮身躲進洞,便起身察看了一下,確認這假山里沒有蛇蟲之類后才縱身飛躍離開。

他此時斷定查阿錯不可能跑到這里來,便向回路尋去。

于途亂軍漸漸少了很多,陸鵬又在皇宮諸處尋了好一陣,才在一間懸著“昭寧殿”的宮殿外,找到了查阿錯。

這小子非但沒有想象中的驚慌失措,反而跟幾個似乎是其他戲團花旦的小姑娘在一起有說有笑。他們混在一群太監宮女之間,看上去安全得很。

陸鵬無語地搖頭,板著臉走過去,直到這小子身邊他才發覺,啊地一聲驚喜地跳起身:“陸大哥!你來啦!”

說著得意地回頭對那幾個小姑娘道:“看見了吧?這就是我陸大哥,可厲害了!”

幾個小姑娘全都星星眼一般看著陸鵬,她們自然也是在含元殿外救下來的。

陸鵬沒理會,沉著臉訓斥道:“你怎么回事?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查阿錯見他臉色不對,心里頓時慌了,連忙道:“陸大哥,當時我們被一沖就走散了,我看見她們幾個小姑娘可憐巴巴的,想起你教導我要勇敢要有男子氣概,所以就帶著她們躲到了這里……”

陸鵬給他氣笑了,拍拍他肩膀道:“走吧。”

查阿錯忙跟著他離開,幾個小姑娘也跟了上來。

陸鵬帶著他們向李鄆等人所在之處走去,但走到半途,就見一群京營軍士簇擁著北宮遇和一名太監匆匆而來,見到他后,北宮遇頓時臉現喜色,上前道:“陸先生,皇上召見!”

“皇帝要見我?”陸鵬不由一怔。

那名太監搶上前,尖聲道:“圣上口諭:我大周人杰地靈,地廣物博,江湖之間自有隱逸奇人。陸先生仁人志士,于此次叛亂中立下大功,朕自當掃榻相迎,速去請來。陸先生,隨咱走吧!”

北宮遇一臉羨慕之色,湊上前來套近乎道:“陸先生立下這般大功,到時候跟兄弟可要多親近親近。”

陸鵬心想我立了什么大功了?真是莫名其妙。他對皇帝觀感極差,但身在皇宮,皇帝召見,總得給個面子。

向北宮遇問了馮氏兄妹等人,得知他們都已平安無恙,便跟著那太監一路向內宮走去。

行到太極殿前,只見殿門外滿列甲士,殺氣騰騰,一干被擒獲的叛將匍匐于地,正等侯發落。

李鄆站在殿外張望,見到陸鵬連忙迎上來,低聲道:“陸兄總算回來了,父皇得知你的事跡后十分仰慕,你可要小心應對。”

陸鵬點了點頭,引路太監冷聲道:“五皇子,怎可妄議圣駕?”

李鄆揉了揉鼻子,連忙退到旁邊。陸鵬跟著這太監走進殿里,一進門就感覺到一股肅殺之氣。

兩邊滿滿的排著眾多的官員,人人誠惶誠恐地低垂著頭。殿中跪著幾個滿身血污的人,大殿上首坐著一個身著龍袍、臉沉如水的中年男子,自然便是大周天子李湛了。

靜安公主居然站在他下首不遠,可見這公主著實得寵。她看見陸鵬眼睛一亮,沖他連連招手。

陸鵬視而不見,跟著太監站到殿角,觀望著殿上的事情。

“胡興!朕一向當你是朕之心腹,何等厚待!你就是這般回報朕的嗎?”

李湛充滿殺氣的聲音回蕩在殿內,這位大周皇帝這一次兵行險著,將隱藏在宮中朝中的義忠王余黨一舉引出,但讓他感到極為憤怒和難以忍受的,是馬元杰和胡興這兩人全都是他倚重的心腹!

一個是掌管內務府的大太監,一個是他一手提拔,委以皇城重任的親信將領,竟然全都是叛賊!

馬元杰已死在亂軍中,只擒下了胡興,他的怒火自然發泄在此人身上。

胡興委頓于地,聞聲緩緩仰頭,慘然笑道:“臣罪孽深重,并無多言,只乞陛下賜臣一死……”

“想死!可沒那么便宜你!”李湛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一掌拍在龍椅椅背上,喝道:“仇卿!傳朕旨意,著錦衣軍星夜赴胡興原籍,凡是當地姓胡者,都給朕抄其三族!”

那仇將軍大聲應諾,大步走出殿門去。胡興癱在地上,癡傻地笑了起來。

“胡興,朕再給你一個機會,供出你等背后的主使之人!朕可容情一二,只凌遲你一人……”

李湛冷聲道。

整場叛亂,到現在為止朝中牽扯出來的只有七八個官員,讓他大感不滿。

怎么可能只有這么幾個?背后定然還有巨蠡!

胡興仍是癡笑不已,李湛戟指道:“給朕將這幾人拖出去,嚴刑拷問,務必要揪出余黨!”

一群如狼似虎的武士當即上前,將地上幾人拖出去,胡興經過一名男子身邊時怒目圓睜,重重地唾了一口,罵道:“王子騰!你這背信棄義的狗賊!你王家遲早也要遭此禍報!”

兩名武士搶上前用刀柄重重擊在他嘴上,打得連唇帶舌血肉模糊,又將他拖出殿去,隨即便只聽慘叫聲隱隱傳來。

過了一陣,一名太監快步走進,將一張絹布呈上。

滿殿的官員,頓時人人自危,個個惶恐不安。

李湛拿起朱筆,眼中閃著冷酷的光芒,每一筆勾在那絹布上,便是多少家破人亡,多少人間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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