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張林，生活在一個小山村里，已經二十年了。

從我記事起就一直住在二叔家里，他是我現在唯一的親人，很小的時候我的父母就去世了。

我每次提起我的父母，二叔總是岔開話題，故意不告訴我。

村里人說我是掃把星，克死了爹媽，說跟我接觸多了會沾上晦氣。

從小沒有人愿意和我相處，我的性格也因此變得孤僻，很少和人打交道。

二叔是給村里撈尸的，接觸的死人多了，這方面也沒什么講究，經常帶著我一起出去干活。

淹死的人多半都是橫死的，怨氣重，因此這里面門道也多。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能吃這碗飯的都是命格屬陰的命硬之人，否則容易被水下冤魂纏上。

村里人都很敬重我二叔，平時對他客客氣氣的。

二叔為人處事也很神秘，自從我懂事之后和我約法三章。

第一，不能碰小平房里的東西。

第二，浮尸的事不要過問。

第三，不能從撈尸的地方帶回來任何東西。

后來我就跟著二叔，每次有村民請他幫忙撈尸我都會跟著一起。

我也見過不少被水浸泡的尸體，有的面部已經完全模糊了，有的面目猙獰，眼珠子完全露了出來。

浮尸都是帶著臭氣的，而且死相極丑，據說是體內腐爛，脹氣才浮出水面。

撈尸人這一行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村子邊上就有一條河，河水很渾濁，水也很深。

每隔幾年就會有人玩水淹死在河里，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一個水里的女尸。

沒人知道這個女尸打哪來的，懸在河中央，是一個直立站著的姿態。

遠遠看去，只能看到水面上漂著漆黑散亂的頭發。

我看得心中一陣發毛，二叔正在岸邊和村里的干部商量。

大家都看到了這么個浮尸，搞得人心惶惶的。

村干部開口了，“張老二，五萬，把這事辦好。”

二叔一言不發，面色凝重地抽著旱煙。

這是我第一次看他露出這種表情。

在撈尸人這行當里，二叔算是經驗老道的，基本沒有他不敢下的水。

“這活我接不了。”

眾人意料之外的是，二叔毫不猶豫給拒絕了。

“別啊，老二，你是村里最有經驗的，你不干誰干啊？”

村干部們慌了。

這么個女尸漂在河里，沒人敢撈，如果二叔不去，就只能任她這么漂著。

軟磨硬泡了幾個小時，二叔死活不答應。

他說這樣站在水里死的是惡鬼，怨氣太重，搞不好會被頭發纏到水里去。

村長只好親自出馬去隔壁村請撈尸人來幫忙，來了幾個撈尸人，都搖搖頭走了。

最后出動了村里的打撈隊。

說來也邪乎，幾條船在河面上話來劃去，尸體硬是撈不上來。

這女尸就從早上一直漂到下午，村里人都覺得這是不祥之兆，紛紛來二叔這求情，希望他下水把這女尸給撈上來。

二叔明顯有些為難，現在的他就好像是一個救世的大俠。

小時候二叔給我講鬼故事的時候就說過，這種直立在水里的尸體，已經不能叫尸體了，是一種煞氣。

之前都是聽說，直到這一次才真正見到直立水中的女尸。

僵持到傍晚，眼看天就要黑了，村長好話說盡了，就差給二叔跪下了。

無奈之下，二叔半推半就地答應了下來。

二叔帶我到河邊，熟練地將紅布條系在了船頭。

“林子，把箱子遞給我。”二叔對我招了招手。

我立馬將黑色的木箱子遞給了他。

“要是出了什么事就回去把小平房里的東西拿出來。”二叔叮囑道。

我愣住了，之前從來不讓我碰小平房里的東西。

只見二叔劃著船駛向湖中心。

半個鐘過去了，遲遲不見二叔歸來的身影。

我有些著急了，按照以往的經驗來說，他一定不會花這么久的時間。

沒過幾分鐘，我看到二叔的船正在往岸邊駛來。

等到二叔上岸，猛地倒在了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我好奇地往船上看去，空空如也。

“張老二，尸體呢！”村長急道。

二叔緩了半天才開口：“撈不上來，明天再想別的辦法吧。”

村長長嘆一口氣：“好了，都散了吧都散了吧……”

圍觀的村民回家都關緊了門窗，晚上都不敢出門。

晚上回到家，二叔告訴我，今天這個浮尸撈了三次都沒撈上來。

撈尸人這一行有一個規矩，尸體撈了三次都沒有撈上來，說明生前有很深的執念，怨念未散，是絕對不會上水的。

如果撈尸人強行將尸體帶上岸，煞很有可能會纏上他，帶來不好的運氣。

小則處處碰壁，大則家破人亡。

只有像二叔這樣命格都屬陰的人才能從事撈尸的工作。

當晚。

二叔坐在桌前，猶豫了很久，突然開口對我說道。

“林子，明天有人來的話，就說我病了。”

我愣了一下，“二叔，你不舒服嗎？”

“不是，總之無論誰來都說我病了，見不了。”二叔眼神黯淡起來。

我心中很是疑惑，看二叔的氣色好像還不錯。

第二天，天還蒙蒙亮，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就把我給敲醒了。

我猛地驚坐起來，本能反應就要去喊二叔。

忽然我想起來二叔昨天的叮囑，我閉上了嘴巴，走到門邊。

“誰啊？”

“是我，吳長福！”門外傳來村長的聲音。

我愣了一下，打開了門。

“林子，你二叔呢？”吳長福勉強擠出笑容，昨晚因為女尸的事情一晚上沒睡好，就等著今天張老二下去撈了。

“二叔啊，他病了。”我隨口應付道。

“病了？”吳長福半信半疑地看著我。

“對，病了。”我點頭。

我并不擅長說謊，顯然吳長福不相信。

吳長福推開門就要往里走，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走到里屋了。

二叔此時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我開始擔心謊言露餡，瞥了一眼，二叔竟然滿臉通紅，盡是難受的樣子。

“好燙！快去給老二請大夫！”吳長福邊喊邊往外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