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回1983從放露天電影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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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3評論第1章 重回1983
西北大地,群山繚繞,溝壑縱橫,放眼望去,盡是荒蕪。
時值冬至,到處是一片雪白,仿佛大地被蓋上了一層厚厚的棉被。
夜里,大雪紛飛。
富士村一處農家大院內,充滿了濃濃的水煮牛肉味。
時不時的,從一孔窯洞內傳出一陣觥籌交錯,如雷鳴般的劃拳聲。
襯得這凜冽冬夜都熱火了。
同院內,另一孔窯洞里。
牛友鐵端著一碗黑糠糊糊,瓷了好一會功夫,才愕然地發現一個事實:
他重生了。
從早已耳順之年的63歲,重回到年富力盛的23歲。
前世他身家豐厚,六十來歲志得意滿,兒孫滿堂,正是坐享天倫之樂的年齡,甭料想打了個盹兒就重生了。
眼前,是一孔簡陋的窯洞,窯頂幾乎已經被煙熏成了漆黑色,頭頂還絮絮落落的,懸著幾撮快要脫落的蜘蛛網。
窯內空蕩蕩的,只有一套組合式寫字臺柜,和一輛鳳凰牌自行車,算是大件家具了。
窯門口,靠地窗盤著一個不大的土炕,炕臺上蹲著一盞要死不滅的煤油燈,兩個兒正跪在炕臺前,像兩個小豬崽一樣,吧啦吧啦的吃著黑麥糠。
“阿達,我弟可噎住咧!”
說話的是大兒子牛大慶,四歲,面黃如蠟,身瘦如柴,勺子一頭擩在嘴里,嘿嘿地笑著。
他弟叫二慶,三歲,也是個瘦干棍子,兩歲時發了一次高燒,把耳朵燒聾了,此時也不知道他哥說的啥,跟著也嘿嘿地瓜笑,鼻泡吹的有一拳頭大。
看到這一幕幕場景,牛友鐵恍惚了一下,猛朝窯內瞅了一圈,胸腔內似有一股濃的化不開的缺憾。
直至目光緩緩凝聚到墻上的黑白照片上,兩行熱淚終于繃不住奪眶而出。
甭料想自己又回到了這個吃糠咽菜的“糟年景”,更讓他感到撕心裂肺的是,心愛的婆娘也走了。
“阿玉蘭,你睜開眼看看我呀!我牛友鐵,又回來了,咳咳,我要是能再早幾年,我,我就不會......”
他哽咽的沒再說下去,感覺自己重生了個空。
前世他婆娘臨死前,叮囑他一定要把倆娃拉扯大,他聽了她的話,自己受盡苦難,最終把大慶和二慶養大成人。
只是遺憾的是,二慶給耽擱成了聾啞人,中途又耽誤了念書,最終變成了文盲,一生都給毀了。
于是前世的牛友鐵心中一直很不痛快,每每想到二慶,就覺得自己愧對黃泉之下的婆娘王玉蘭。
既然老天讓自己重活一回,那是不是該彌補一下缺憾了?
“娃他媽,我知道,你不一直有個心愿么,你希望咱大慶長大以后能像他姨一樣成為大學生。”
“成,我就把咱大慶給你培養成一個大學生么,讓他上咱省上最好的大學,到那時景,我帶他來你墳上給你磕頭報喜。”
“呃對了,娃他媽,你是不是有些偏心了?為啥不希望我把咱二慶也培養成大學生?”
“咳咳,我今兒要告訴你,我還要把咱二慶培養成大學生哩,不信你看著,我還要讓他跟他哥一樣成為一個圓全人哩!”
說著說著,自動走上去伸手摸了摸那張永遠定格在20歲的天真的笑臉。
忍不住又是鼻頭一酸。
好一會功夫,牛友鐵的意識才回歸到了現實。
他放下了碗筷,一大碗麥糠,他幾乎沒咋吃,澀的喉嚨生疼,根本無法下咽。
這一刻,牛友鐵下意識感覺自己的任務艱巨,要想改善生活條件,想要把倆娃拉扯大,并供成大學生,要想給他二慶治病,要想翻窮身,都需要去賺錢,他一分鐘都不愿意等下去了。
他知道,這年頭就是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
他要闖一闖,守著那幾畝薄田一輩子都不可能有翻身之日。
奔著前世那一股勤快勁兒,牛友鐵就急的想走出去轉一轉,哪怕單純是為了明天不再吃黑麥糠,只要走出去,總會有賺錢的好路子。
下了炕,胡剎上鞋就要出門。
“阿達,你干啥呀?”大慶忽地叫道。
牛友鐵又恍惚了一下,心說:我出去倆娃誰來照管?
不過搭眼就看到了炕旮旯里的麻繩,還是熟悉的大馬釘,繩子一頭拴在墻上的馬釘上,便二話不說,拉過來直接拴到了二慶的細腰上。
大慶四歲了,能自理,便不用拴。
倆娃也很乖,沒有反抗,只是大慶跟他說:“阿達,你要出門的話,不了吹滅煤油燈,我怕黑!”
牛友鐵又恍惚了一下,答應了,對大慶說:“你放心,達不吹,達出去轉轉就回來了。”
說完,就日急慌忙地沖出了窯門,可下一秒又嗖的沖了回來。
“我的他天神爺!這賊風咋還割人耳朵哩!”
牛友鐵嚇了一跳,間隔了40年之久,他竟小瞧了這刺骨寒風。
大慶見狀撐不住嘿嘿地笑了出來。
“阿達,你咋咧?”
二慶吃著吃著,也跟著嘿嘿地瓜笑,還吹了個大鼻泡,大慶手尖,一把給拍滅。
看著這倆難兄難弟,牛友鐵竟是哭笑不得。
心里又慌的不行,趕緊又爬到屯上一看,好家伙,麥已經見底了,忍不住扶額嘆息,記憶也隨之一點一點清晰了起來。
就在一周之前,生產隊剛剛大解散,解散的很突然,誰都沒料想到,當時只給他分了不到5斗麥,以及2畝3分地,從此便各干各的了。
牛友鐵關緊窯門,蹭的跳上熱炕,把自己碗里的黑糠給倆娃分了些,把剩下的沒舍得吃,重新放好,畢竟目前就只剩下這些吊命飯了,自己暫時還不能糟蹋。
“阿達,你吃飽了?”大慶吸著鼻涕問。
“達不想吃,你快吃,跟你弟乖乖地吃。”
說著,又看了大慶和二慶一眼,倆娃身上的衣服臟兮兮的,倆袖子上糊的全是鼻涕,層層結結,想去抱一下,都上不來勇氣。
“阿達,這飯為啥那么難咽?”
“這是糠啊!你個瓜娃,肯定咽不下去,不過你等著,達給你和你弟想方子弄細面吃,細面就能咽下去。”
“阿達,我姨還來不來咱屋里?”
“你姨?”牛友鐵感到莫名其妙,忙問,“你哪個姨?”
“我婉婷姨。”
“婉婷?”
牛友鐵又恍惚了一下,正這時,窯門被敲響了。
大慶牛驚了一樣,大聲叫道:“我婉婷姨,我婉婷姨來咧!”
牛友鐵記憶又一點一點清晰了起來,就在今兒,他同院里大哥家兒子牛新榮跟養馬村一個女子訂婚,一個叫徐婉婷的女孩也來了......
牛友鐵還在愣神,大慶已經激動地拉開了門閂。
推門走進一個高約1米65的年輕姑娘,穿一身大紅花襖襖,沖大慶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排糯米牙,顆顆飽滿潤潔,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似會說話。
牛友鐵只看了一眼,瞬間心就不由地極速搖顫了起來。
她就是徐婉婷。
手里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饸絡面,一副自來熟的樣子,主動走到炕臺前,騰出一只空碗,把手里的面倒了進去。
轉身又習以為常地沖牛友鐵仔細叮囑,“牛鐵蛋,你還瓷著干啥呀?快務弄大慶和二慶吃飯呀,我再去給你端一碗來。”
說話間,嬌唇微微翕動,精致如畫,看的牛友鐵賞心悅目,移不開視線。
說完,回頭朝牛友鐵嫣然一笑,然后急匆匆奔出了窯門。
牛友鐵目光驟然收緊,腦海中最后又刻下了她那笑起來微微上翹的下巴,傲的就像一只白天鵝。
“阿達,我要吃面,我要吃面。”大慶激動地吼了起來,二慶也跟著吼起來。
牛友鐵恍惚一下,生生給弄回過神來。
“咳咳,我在想啥呢!”牛友鐵一巴掌拍到了腦門上,頓時心里滿是荒唐的罪惡感。
可前世的一些事,又生生將他的思緒拉扯了回去,聞著空氣中突然多出來的雪花膏的香味,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