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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三只手

“我盲猜你叫王永春,袁莊村人,中上富農,身兼要職。”

“你懷里一兒兩女,女幼,兒已近成年,前些年你積極應了上面的政策,主動結了扎。”

“你兒名叫王成良,是個日把欻,不學好,整天干些喪德之事,最終他會栽倒在自己的手里。”

“而且連帶著,讓你也一輩子抬不起頭做人。”

“你如果說我說得對,就點頭,不對你可以直接轉身走人。”

牛友鐵吧啦吧啦說完,終于,把這王永春說的邁不開腿。

瓷乎乎看著牛友鐵,一時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全對。”王永春鼓起勇氣承認了,恨不能直接給牛友鐵跪。

但心里還是有所松動。

“如你所說,我兒王成良確實是個日把欻,不成器,惹逗過村里的幾個女同志,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他也在知錯后改正了,雖然我現在不敢保證說他改正的有多好,可也不至于像你說的那么不堪吧。”

他是個聰明人,沒有立馬拒絕牛友鐵的好意,也沒有像王慶富一樣,想都不想就全盤相信。

牛友鐵接著說:“不管咋說,你今兒必有一禍,信不信隨你便,我不光是為了掙錢糊口,還為了幫咱老百姓化災解難。”

話都到這份上了,王永春還能不信?

“你直說吧,我有啥災禍?”

牛友鐵伸出手示意了一下,王永春立刻明悟:“你要多少?”

“10塊。”

“10塊?”王永春的臉蹭一下黑了。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么?你剛剛才收了王慶富5塊,到我這要收10塊?”

“我沒開玩笑,你這個禍比王慶富的還嚴重!”

“為啥嚴重?”

“我問你,你還想不想當支書了?”

一聽“支書”二字,王永春的身子顫了一下。

要知道,村支書這個位子,可是比他的命還重要,自己能有如今這般風光,全憑了這個位子的功勞。

猶豫了一下,還是妥協了。

不就是10塊錢么?

在厚厚的軍綠大衣里摸出一張10塊錢給了牛友鐵。

此時,易占乾直接看傻了。

自己給這倆鐵公雞算了不下十回,加起來都還沒超過兩塊錢,兒這家伙一口氣直接跟人家要了10塊!

這還有天理嗎?

拿到錢后,牛友鐵也不裝了,實話實說道:“王永春,我實話跟你說,你那日把欻娃,今兒上午要給你闖大禍,你最好趕快去找人,先把人找到,再晚來不及了。”

王永春一聽,慌了。

果然還是自己這個日把欻娃,自小不好好教育,長大遲早是個害貨。

可是街這么大,自己上哪找人去?

牛友鐵提醒道:“你現在去郵局,你兒就在郵局!”

王永春想都沒想,拔腿就要去郵局找人,突然又折了回來,好奇地問:“我兒去郵局干啥?”

“你真要我給你講清楚嗎?”

“你說,我要聽!”

“你兒子準備偷看趙櫻花上廁所。”

王永春一聽,瞬間就氣不打一處來,臊的臉都紅了。

“我這日把欻娃,看我今兒不把他的狗眼挖了,我就不姓王!”

“這虧他先人哩么,這要是給人知道了,我這老臉往哪擱!”

“對了,趙櫻花是誰?”

“不清楚,但是這女子人長得標致的很,不然你兒子還會偷看?”

“......”

“對了,你搞快去找人,甭給趙櫻花男人逮住!”

王永春徹底慌了,他知道今年上面有多嚴,弄不好還要吃花生米,自己這張老臉丟盡算完,可娃的一生就毀了。

這時王慶富也替他捏了一把汗。

“老王,咱搞快去找人么!”

倆人轉身就要走,牛友鐵又趁熱打鐵,拿出一張黃符,用朱砂筆胡亂描了幾下,拿給王永春,說:“趕早不如趕巧,這是一張消災符,你肯定用得上。”

王永春伸手就去接,牛友鐵又說:“這符10塊。”

“10元?”王永春臉蹭的又黑了。

忍不住發呱道:“咳咳,你這碎狗日的,我從你師父手里買,一張才幾毛錢,你張口就要10塊,你以為我這錢是狗粑的?你知道我一個月工資才多少?”

王永春這回沒信他,毫不留情地拒絕了,拉著王慶富,火速朝郵局跑去了。

留下牛友鐵和易占乾“師徒”二人,面面相覷地站著。

“你這碎種,剛剛的事,你是咋知道的?”易占乾不服氣地問。

牛友鐵輕描淡寫地說:“你是掐指算,我是掐心算,就這樣子的。”

“你咋掐心算的?掐心還能算?”易占乾一臉吃錯藥的樣子,打算砂鍋打破問到底了。

可牛友鐵沒搭理他,脫下褂服還給了他。

“你,你要去哪?”

轉眼,牛友鐵跑沒了影兒。

易占乾仍是心不服,原地發呱道:“嗨嗨,我可給你娃說老實話哩,剛剛這倆人可不好惹!小心你的碎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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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友鐵來到了新用社附近,遠遠的,就看到他丈母姨引著倆娃,像是遇著了急事一樣,慌的原地直轉圈圈,兩只眼圈子都紅通了。

牛友鐵好奇地尋思道:剛剛不都還好好的么?咋突然間就哭上了呢?

難道是看到倆娃,又想起了王玉蘭?

不過也是事實,王玉蘭去世當天,她差點沒哭暈過去,甚至連續好多天都不吃不喝。

帶著好奇,牛友鐵下意識走過去問:“阿丈姨,你,你剛咋咧?”

見牛友鐵來了,范改花松開了大慶和二慶的手,順勢又抹了一把淚。

本想說沒事,可這眼淚珠子沒法解釋。

想了想便說:“我看到倆娃之后就想起了我玉蘭,倆娃可憐的沒人管。”

牛友鐵感覺她是在說謊,附和著道:“倆娃不還有他們的達么?又不是連他達都沒了!”

然而這時,大慶直接開口就說:“我外奶把賣了山楂的錢叫賊娃子偷走咧。”

牛友鐵心說:原來是把錢丟了!

為避免他外奶的影響,牛友鐵俯下身把大慶擋住,撫摸著他的小腦袋問:“大慶,你外奶丟了多錢?”

“1快2毛錢。”大慶說。

說完似是明悟了什么,偏過小腦袋瞅了他外奶一眼,滿臉的恐慌。

他外奶哭泣,他達面帶嚴肅,一下子,大慶都還以為自己哪里做錯了,看他外奶哭的難過的樣子,他也癟著小嘴,快哭了似的。

“好,沒事了!”牛友鐵又撫了撫大慶的頭發,起身走過去幫他丈母姨收拾地上的爛攤子。

就一個小二籠子,里面墊著一個化肥袋,里面裝了山楂,已經快賣見底了。

許是驚惶,屁股下坐的小馬扎倒向了一邊,化肥袋也給抽出來隨地一扔,還有些山楂也倒在地上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被人搶劫了。

牛友鐵跟大慶和二慶一起撿地上的山楂,范改花終于繃不住了,又氣又恨,嘴里放開了詛咒道:

“唉咳,這賊娃子這種,這把我害死了!他不嫌我可憐么!”

“我辛辛苦苦熬了一天,全給偷的凈凈的了。”

“哼哼,他賊娃子再甭叫我碰著,碰著了,看我不把他碎腿卸了!”

聽著他丈母姨的發呱聲,牛友鐵竟忍不住想笑,一個矮巴巴的碎老太婆,還拉著一條拐拐腿,她有啥能力把賊娃子的腿卸了?

“就奇了么!我把錢裝的這么嚴攢,都能給賊偷了,我這眼窩長溝子后去了!”

說著,不停用手拍著自己的眼睛。

突然想到什么,掀起衣襟子,把被刀片劃開的一道長長的口子亮出來,走過去給牛友鐵看。

“來你看,你還不相信,我把錢裝的這么深,外面還護了幾層衣服,咋還給賊劃開了!?”

滿臉震驚。

牛友鐵也很震驚,沒想到這年代的賊手段這么先進。

但他想了想卻說:“這明顯就不是賊劃的,可能是你不小心在哪蹭了一下,破開的口子。”

微微一頓,又說:“說不定,你的錢沒丟,只是你裝錯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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