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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3評論

第1章 譯序

十九世紀中期的英國,不僅風行維多利亞時代的火車,也風行狄更斯的小說,其風行程度幾近家喻戶曉。毫不夸張地說,從王公貴族到平民百姓,無一不是狄更斯小說的忠實讀者。然而,狄更斯小說問世之前,大不列顛這個產生了文豪莎士比亞的國度,極端注重傳統文化,文學藝術崇尚古典,彌漫著巴洛克氣息。不妨做一想象,當時的文壇恐怕是這番情景:但凡文壇涉足者,或頭戴禮帽,手拿文明棍,身著燕尾服,一副紳士做派;或曳長裙,插翎毛,完全淑女姿態。他們出入沙龍,談論古典主義、英雄主義和理想主義,面對波瀾壯闊的社會現實卻熟視無睹,對平民生活更不屑一顧。狄更斯則開批判現實主義之先河,把目光投向社會各個層面,并用較多筆墨描述社會底層貧困兒童的悲慘境遇,從而喚起了社會良知。《霧都孤兒》就是狄更斯諸多批判現實主義題材的小說之一。

小說的主人公奧列佛是個遺腹子,甫降人世又失去母親,淪為孤兒,被濟貧院收養。這所濟貧院名為慈善機構,其實不啻人間地獄,饑餓、虐待、疾病如同毒蛇緊緊纏繞著孤兒們,隨時都可能奪去他們幼小孱弱的生命。奧列佛在這里受盡磨難,從來沒有吃過一頓飽飯。絕望之中他逃往倫敦尋求棲身之處,誰知逃出地獄卻掉入賊窟,誤入費金彀中。費金喪盡天良,竟然唆使街頭流浪兒結伙行竊,并且從中漁利。無家可歸的奧列佛在威逼之下不得不跟隨其中,卻被誤作慣偷扭送法庭。昏庸的法官沒有弄清是非曲直便把奧列佛投入監獄。也許奧列佛命中注定不該成為囚徒,所以因禍得福,被一位好心的紳士領養。原以為奧列佛從此出了苦海,會過上幸福的生活,誰知數天后又被費金劫持回到賊窟。而后,他的厄運接踵而來,先是身受槍傷,后又遭同父異母的哥哥算計,企圖剝奪他的繼承權。有幸在好心人的幫助下,他才得以劫后重生,開始了新的生活。

狄更斯的小說有一個特點,就是處心積慮設定情節。他先是讓書中的主人公歷經磨難,被周圍的環境壓迫得眼看難以存生,好心人突然出現,把主人公從邪惡的魔爪中解救出來。他想讓世人明白一個道理:盡管污泥遍布、濁水橫流,天下仍不乏善良之人,終究邪不壓正。狄更斯的另一部幾乎跟《霧都孤兒》齊名的小說《大衛·科波菲爾》,里面的少年主人公和奧列佛有著相似的命運。

南希是小說《霧都孤兒》中的另一個主要人物。她自幼流落街頭,混跡于流氓、乞丐、小偷和騙子之中,長大成為竊賊的情婦,心甘情愿充當玩物。但她畢竟出身貧苦,良心沒有泯滅,屢次幫助奧列佛化險為夷,算得上是一個好心人。遺憾的是那個社會的好心人輕易不露頭臉,南希就沒能遇見俠肝義膽的好心人,否則她絕不會沉淪到如此境地,最后喪命于情夫之手。

至于濟貧院那位一手遮天的人物班布爾(Bumble)和教唆犯費金(Fagin),則永遠被釘在了恥辱柱上,他們很“榮幸”地被收入英文辭典。前者為“驕橫小吏”,后者則是“教唆犯”的代名詞。二人受此“殊榮”毫不冤屈。班布爾身為慈善機構的管理人員,理應成為無助孤兒的保護神,可他的所作所為恰恰相反,扮演了一個極不光彩的角色。他慣于欺下媚上,在濟貧院里胡作非為,肆意欺辱、虐待孤兒,侵吞孤兒的口糧以中飽私囊,把許多才剛剛降臨人世的小生命變為一具具餓殍。“多行不義必自斃”,他最終被革了職,失掉了他非常看重的權力,從此過上了他最鄙視的窮困潦倒的生活。而費金這個老賊受到了應有的審判,將在民眾的唾棄下被押上絞架,了結罪惡的一生。狄更斯小說里的壞人無一例外都有這個下場,從這種情節的安排可以看出作者強烈的愛憎情感。

狄更斯批判現實主義之筆其大如椽,他以此揭露黑暗現實,抨擊丑惡行徑,把人類之不平等視為萬惡之源。他以非凡的社會洞察力,發掘各個社會層面不同的人物性格,重新塑造他們的靈魂。狄更斯始終把深邃的目光投向現實社會,關注平民百姓的生活,了解他們的幸福和痛苦,憂同其憂,樂同其樂,全身心融入平民生活。他之所以與平民情同魚水,究其原因,似乎與他的人生際遇有關。狄更斯生于1812年,是一個小職員的兒子。他的父親是樂天派,很會講故事,這無疑是孩子們的幸福。可他花錢總比掙的多,結果必定會釀成家庭悲劇。因此,狄更斯的父親是家中一位既可愛又可怕的人,很像《大衛·科波菲爾》中的米考伯先生,雖幽默、善良,卻總給親人帶來厄運。待狄更斯告別童年,走進學校,邁出人生求知的第一步時,家境非但未見好轉,反而在貧困的泥潭里愈陷愈深——父親因債務被囚獄中。幼小的狄更斯為了生活不得不輟學去做童工,這一人生經歷成為他日后創作《霧都孤兒》等描述英國兒童悲慘生活小說的契機。父親輾轉出獄,家境有所改善,他得以完成學業,從此步入社會謀生,先在律師事務所供職,后成為報社的會議撰稿人,為文學創作生涯奠定了基礎。22歲時,他開始為一家報社撰寫系列故事,自稱這些故事為小品。他把自己的激情、歡樂、煩悶全部傾注于故事之中,引起了讀者的共鳴。倫敦市民尤其喜愛這些故事,喜愛故事中幽默的情節和笑容可掬的人物,喜愛故事中倫敦城迷霧茫茫那朦朧的意境。真正使狄更斯聲名大噪的是他的小說《匹克威克外傳》。小說塑造了一個善良、厚道的人物形象,具有仁愛之心。自此,“奉獻愛心,關懷他人,同情弱者”成為狄更斯小說中永恒的思想主題。

狄更斯的小說有著鮮明的情感色彩,并用最樸實的手法頌揚正義和善良,抨擊丑陋和邪惡。在他的筆下,好人不光有一顆善良的心,而且稟賦極優,從容貌儀表到言談舉止都端莊得體,顯得那么可信可靠、可親可愛。此類人物中,男性或者像父親一般慈祥,或者像兄長一般值得信賴;女性大多善良柔弱,人們不由自主地想對她們倍加呵護。然而狄更斯筆下的惡人,其相貌或者猙獰,或者丑陋,二者必居其一,別無選擇。至于卑鄙小人,總帶有一副猥瑣相,并且有著種種怪癖,令人望而生厭,如《霧都孤兒》里奧列佛的同父異母哥哥蒙克斯就是一例。此人嘴角總是流著口水,賊眉鼠眼,跟人說話時東張西望,目光里顯露出奸詐、兇險,一看就知道他肚子里在算計人,而且一副神經質的神態,仿佛他害怕隨時都會遭到上天的懲罰。

可能是遺傳的緣故,狄更斯是位非常樂觀的作家,他情愿向周圍所有的人展示自己的微笑,而不愿看到別人沮喪的表情。他在小說里刻意構思完美的結局,時常營造愉悅的氣氛,希望人們生活得幸福美滿。譬如他所構思的這樣的情景:一位臉膛紅撲撲的老紳士把金幣分給大家,于是窮人家里堆滿了水果和玩具。這種均貧富的思想帶有濃厚的烏托邦色彩。

文學作品的社會化和平民化,在狄更斯的創作思想中占有主導地位。他在小說中塑造的人物,都是社會中不起眼的角色,同時又是托起社會大廈的基石。他們出身微賤,生活在社會底層,但生活態度十分樂觀,從來不向高貴者低頭。他們以歡樂幽默的生活方式同命運抗爭,期待著美好生活的到來,顯示出巨大的精神力量。顯然,狄更斯應該戴上“平民作家”的桂冠。他自己也出身于平民階層,幼年時代曾是這個階層的一個成員。他的小說幾乎都與這個階層息息相關,無暇理喻上流社會。據說,狄更斯有夜晚街頭漫步的嗜好,并且是從孩提時代就養成的習慣。我們姑且不去追究這一習慣的起因,單憑這一習慣本身就足以說明狄更斯與社會平民階層之間的密切關系。因為上流社會的老爺、太太、少爺、小姐們絕不樂意夜間躑躅街頭,即便出行,也以車代步。夜間奔走勞作者,大多應屬為衣食所累的社會下層民眾。讓我們閉上眼睛,想象當時的情景:在一個細雨蒙蒙的夜晚,狄更斯身披斗篷,漫步于大街小巷。他舉目四望,行人、馬車、小販、報童以及乞丐盡收眼底;間或有一行人擦肩而過,他定會轉過身去,目送其身影漸漸消失,猜度那人的身份、職業、愛好等。所以,狄更斯最為熟悉的應該是市民生活。由于幼年時飽受苦難,他關心兒童的生活,勢必花大量的筆墨描述兒童的悲慘境遇,《霧都孤兒》中的奧列佛就是那個群體中的典型一例,其目的在于警示世人,號召人們革除弊端,避免悲劇重演。

狄更斯同時也是一位通俗文學作家,設計的情節崎嶇幽回,把讀者引入跌宕起伏的故事中,使其好奇感得到滿足。他的小說趣味性很強,語言詼諧幽默,時常有時間、地點和人物之間的巧合,真可謂“無巧不成書”。自然,這種巧合飽含著作家對善良、真誠及歡樂的企盼以及對平民百姓生活中幸福、美滿的向往。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我在西安外語學院讀書時,就偏愛狄更斯的作品,精讀了他的許多英文原作,如Oliver Twist(《霧都孤兒》)、The Old Curiosity Shop(《老古玩店》)、David Copperfield(《大衛·科波菲爾》)、Hard Times(《艱難時世》)、A Tale of Two Cities(《雙城記》)以及Great Expectations(《遠大前程》)。最能撥動我情感心弦的當屬《霧都孤兒》。因此早就有翻譯該書的念頭,顧及中文譯本已流行于市,且譯者多為前輩,筆風老辣,語言樸實無華,故一直未下筆。然收諸譯本捧讀再三,卻發現多有敗筆或不足,于是我又鉆入原作體味推敲,歷時兩年,得以重譯該書,希望能生動、逼真地再現書中的故事以及作者那辛辣的文筆和幽默的風格,僅此而已。

方華文

品牌:鳳凰壹力
譯者:方華文
上架時間:2021-10-27 14:07:42
出版社:上海三聯書店
本書數字版權由鳳凰壹力提供,并由其授權上海閱文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制作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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