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湯底在噗噗冒著熱氣泡。

已經(jīng)好久了呢，文質(zhì)彬彬的眼睛兄注視著對面的戒疤和尚。這戒疤和尚已經(jīng)吃的滿頭大汗，還不忘往火鍋里添著狗肉。

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了，正直夏日炎炎，卻在這吃火鍋。

眼睛兄還是拿掉了起霧的眼鏡，拿起筷子，往火鍋里邊探去。

“你不是不吃狗嗎？”戒疤和尚迅速的夾住了眼鏡的筷子。

“我只是沒辦法像你這樣呢。”

“怎么？已經(jīng)和你說起，我已經(jīng)還俗了呢。”

“我只是沒辦法像你這樣津津有味的吃自己養(yǎng)的狗呢。”眼鏡縮回了筷子，置于桌上。拿起酒杯往嘴里送了一口。

“如你所說，這是我的狗，又不是你的。”

“這可未必。”

“什么意思？”戒疤和尚似很不悅，將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手臂交叉置于胸前。“我知道你很傷心。”

“我的愛狗跟我經(jīng)歷過生死，某一天，突然不見了。”

“您覺得是我偷了？”

“在未弄清事實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眼鏡一本正經(jīng)的注視著他。

“您的職業(yè)？”

“探師。”

“探子？”戒疤和尚明白似的點點頭。“那您還真是個盡責(zé)的人呢。”

鍋底還在冒著熱泡，戒疤和尚似沒有了心情一樣，只顧喝酒。在舉杯飲下時，剛好，眼鏡兄的筷子撈起一塊狗肉，往嘴里塞。這一幕，真是可笑呢。

“如果這狗是你的，你就不吃了？”戒疤和尚也動起筷子。

“我并不是來跟你研究狗的主人是誰的。”

“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有嫌疑。”眼鏡盯著戒疤和尚，又似在審視。

“嫌疑？跟我有關(guān)嗎。我不過是個隱居山林的假和尚而已。”他自嘲著。還俗前，他跟著玄德大師背誦經(jīng)文，讀佛之道，妄自消去迷惘。玄德大師死后，寺廟被燒。他跟著玄德大師悟道有十八年間，他明了，所謂的佛不過一念妄想。

佛說八戒，當(dāng)頭是色，其次五葷三厭。佛是一種擺設(shè)，一種欺騙他人的把戲。他拿著玄德大師身前的積蓄離開。外邊的世界適應(yīng)起來更快。那些香噴噴的肉類很容易激起欲望。

還俗只是一念。

“文通塔塌掉以后，就在原地建了寺廟，三年前寺廟被燒。唯獨不見了那廟里的僧人。”眼鏡注視著戒疤和尚。似包涵著很多的用意。

“我不知您在說什么。”

“那舊址，后被移成平地，被人開發(fā)時，發(fā)掘了一樣?xùn)|西。”

“是什么。”

“是旃檀佛陳玄奘的遺骸，還有舍利。”

“還有這等事。”戒疤和尚驚訝的張大了嘴。“那么說，我真的來到了未知世界？”他的表情復(fù)雜交錯。記得下山以后，穿過茂密的長林不久，那外邊的開闊世界，是他一直向往的。十八年，世界變了模樣，那聳入云層的樓房與平整的路看得他愣愣的。是非常急促的一陣野獸的吼叫驚醒的他，他驚恐的躲過那奇怪的犀牛。不曾想，對方不但沒傷害他，從中，還鉆出一顆人的腦袋，沖著他惡狠狠的吼叫幾聲。他以為是夢未醒，將遇見的拋離腦海。他走過平坦的大路，涌進了人群熙攘的地方。那里依舊有些奔跑的犀牛，還有河馬。它們在路中間奔跑，那些個奇裝怪服的人卻都一副習(xí)以為常的樣子。他默默的隱忍著，這是他的幻覺吧，還是在做夢？他不問人，不作聲，走過許多里路。他現(xiàn)在歸隱的地方，是他花了個半月的時間，才找到的地處。

“前提是，你未說謊。”眼鏡注視著他，滿臉質(zhì)疑之色。

“有那必要嗎？”戒疤和尚作著不悅，“您說，咱倆認識多久了？”

“三年吧。”眼鏡說。

戒疤和尚點點頭。記得剛遇見的時候，這位眼鏡兄說是來這里避難的，外邊病毒傳染嚴(yán)重，“病毒”是什么。眼睛兄說是某類瘟疫，他才明白似的點點頭，后來瘟疫散去，眼鏡兄才離開。相處久了，眼鏡兄把他當(dāng)作了朋友，經(jīng)常來他這里飲酒把歡。唯一令他厭惡的，是這位眼鏡兄經(jīng)常在他面前炫耀他的“疑心病”。

“若不是您經(jīng)常帶上書籍叫我識字認字，恐怕我至今還無法適應(yīng)這里呢。”他話里多著感激。

“那您現(xiàn)在能還我這個人情嗎？”眼鏡注視著他。

“您到底想說什么？”似覺得眼鏡話中有話，又不吐露出來。戒疤和尚心里著實不快。

“那處開發(fā)地，很快就有一批研究人員介入了。”

“確定了嗎。”是不是真的旃檀佛。戒疤和尚似很期待的注視著他。

“這個并不重要。”

“嗯？”戒疤和尚多是疑惑。

“我是一名探師。既然我出場了，就意味著...”

“是發(fā)生兇案了嗎。”戒疤和尚似明白了他的意思，瞪大著眼睛。

眼鏡兄確定似的點點頭，又搖起了頭。

“是那個開發(fā)的老板死亡了。還不能斷定，是不是兇殺。”

“哦？書上不是說，有非常厲害的...鑒定技術(shù)嗎？”戒疤和尚滿臉不可思議的說，“難道鑒定不出來嗎。”

“沒有他殺的痕跡。”

“那不就是自殺了。”

“問題就在這里呢。”眼鏡鎖緊眉頭。“所以，我特地來找你。”

“我可解決不了呢。”戒疤和尚作著為難的樣子。

“您可以的。”

“啊？”戒疤和尚顯得不知所措。“我對這方面根本...”

“您可是，唯一一個游轉(zhuǎn)上下千年的人呢。”

他的語氣似包涵著多種韻意。

那火鍋已經(jīng)燒近鍋底，若再不拿掉，好比...

引火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