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濟和尚蹲在沙發里。他沒去顧忌那個在電腦前敲了個把小時的年輕人。他翻閱著被丟在角落里的《西游記》。
這是一本廣為人知的名著,在他的那個年代。現在的孩子除了整天摸著高科技,早就將祖先的精髓丟下了。他已經讀到了真假猴子的這一章。
這是整部小說里最為耐人尋味的一章。
有不少點評說,這一難后,猴子就不再是原來那只猴子了,他是被如來收走了,他的位置被如來手下的六耳獼猴代替了。這種說法的理由是猴子太過頑劣了。會有誤取經大業。這類說法曾一度受到支持,但后來有人指出,既然如來的目地是讓唐僧拿到真經,又何不直接給唐僧送上三位徒弟呢。書中有暗暗的指出,猴子的師傅菩提其實是如來。按這道關系去推的話,那么,孫猴子會跟隨部隊取經是早已經安排好的。
如來又何故要收走他呢。或者說,如來就是看中了猴子的頑劣,才選他的。不然,猴子當初大鬧天空的時候如來只把他壓在五行下,而未收走他這一點,就不好做解釋了。
于是,某個名人的分析,就被記錄在了這一章,成了最正直的觀點。
他跳過了點評那一頁,他對那一頁的內容最清楚了。他咧了咧嘴,似有著疲憊的合了眼。
真假大圣,最重要的是真假兩字,整部書里邊,就未見得有哪位妖怪變過大圣的模樣。是他們做不到?還是他們不敢?當然是做不到了。因此,能變作假大圣的就只有真大圣了。大圣的分身法在書里邊出現過的次數不只一二。這一章講的就該是他的分身法的高明之處了。真大圣弄了一個假大圣的分身,自導自演的打上了西天。
如來就說了六耳獼猴,關鍵在六耳二字,意思是不存在。接著,如來就配合猴子將事情搗圓了。三打白骨精以后,猴子就一直嫉恨著唐僧給他戴上的金箍,不知好壞就是念咒。
他打死了山賊之后,老和尚又念上了。猴子再不能忍,就打了老和尚。為了瞞天過海,他編造了假大圣的存在。這一點也符合他性格頑劣的本質。
不得不佩服作者的高明,他像是說,懷有劣根的人,即使使得拙劣的分身法,如若有個如來罩著,就能安然無恙。
“大師?”
“嗯?忙完了呢。”他睜著眼,那張傷痕累累的臉正朝著他。
“咦!你也喜歡這書嗎。”
“以前很熱愛呢。”
“是一本神奇的書呢。”
“是呢,人類很多科技都是衍生于此呢。”大師說。
“是嗎。”
“嗯,比如說,整容和3D打印。”
“整容倒是可以理解一些,但3D打印的話...”
“前者就好比猴子的變臉,后者則好比分身。”大師解釋著。
“有趣的想法呢。但打印出來的分身總會有差別的。”
“它的創造理念是什么。”
“先摸清原型的分子結構和塑造材料。分子之間都是有離子,離子又有離子鍵。它必須首尾相連,才成塑造一模一樣分身。”
“有失敗過嗎。”
“是呢。第一次用的是蚊子。”
“然后呢。”
“把蚊子的細胞分子結構導出。再拿出一只標本,將其搗碎。再利用打印機將搗碎的視作材料進行打印,結果打印出來的蚊子并不完整。”
“看來在活體上不行呢。”
“是的,遠不如生物學的克,隆。世上是不存在兩個分子結構完全相同的生物的。”
“他拿了舍利子是為何呢。”大師說。他的眼注視著放在桌子上的兩顆圓形珠子。
“為了塑造陳玄奘呢。”
“真是個偉大的設想。成功了嗎。”大師注視著他。
他搖搖頭。
“這也正常。”大師安慰著。
“咦,大師,其實就差一點了。”他突然神秘的說。
“哦?”
“對,就是材料。”他說。不久前,他幫助栳軍將舍利子與機器人模型的分子融合了。他們很驚喜。為的是將機器人模型用的材料能夠用在塑造陳玄奘上,但他們在塑造過程中失敗了。原因就是材料。它必須是人骨。
“那舍利子呢?不是成功了嗎。”
“你不知道呢,他父親是做考古的。”
“哦,原來是這樣。”大師點點頭。“他就不能再從父親那弄點來嗎。”
“咦,一旦放進文物所,就沒機會的。他拿的不過是打磨后的殘屑。”
“只要是人身上的就可以了是吧。”
“當然。必須是人的骨頭。”
“制作后能區分嗎。”他拿起桌子上的兩顆珠子,觀察與分辨著。哪一顆是真的呢。
“那都是假的,真的放回去了。”
“咦。他父親似眼睛犀利呢。”
“現在都是火化,很難弄到呢。”
“人骨嗎。殯儀館應該多的是呢。”
“那都是被破壞了分子結構的,與垃圾沒區別。”
“必須是土,葬的?”大師懷疑的注視著他。
“對,這就是讓你倆加入的原因。”
“我們讓你失望了呢。”
“為了至高無上的追求,做點出格的沒什么大不了。”他似在暗示呢。
“你可是探師的弟弟。”
“他太過正義了。讓人嫉妒。”他說。那時,他和尹小音在咖啡店里。他倆很愉快。在分別后,他在回去的路口撞上了栳軍。
“哦,抱歉。”他說。眼前是個清秀的小伙,與他年齡相近。
“沒事呢兄弟。”
“嗯,再見。”
“等等。”對方忽然攔住了他。他疑惑不解。“我是特地在這等你的。”
“有事嗎。”
“是探師的弟弟吧。”
“怎么。”他注視著對方,他最厭惡別人說起他的表哥了。都是因為表哥,那些陌生人才會愿意主動來搭理他。
“探師是個厲害的偵探呢。你是他弟弟,應該也厲害吧。”
“抱歉,要讓你失望了。”他奪步要走。又被攔下。“表哥的事一無所知,有事請親自找他。”
“錯了,兄弟。我是找你的。”
“說。”
“你女友不是個貨色。”
“什么意思。”他很生氣,很意外。駐足原地。
“她是我前女友。”
“咦,所以你才挑刺。”他似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在嫉妒他。
“你可以不相信。有一天你會找我的。這是地址。”他遞給了他一張名片。他接過了。卻沒能當面撕掉。
那一天,他和尹小音去看馬戲團群演,出了事故。他為了打開心結,拒絕了醫生給他修復臉皮。尹小音的分手告知,令他信任了他的新朋友。他找上了他,卻發現尹小音與他在一起。
“兄弟,相信了嗎。”
“是呢,真是成全你倆了。”他諷刺著。
“你誤會了。”
“怎么。”
“我更恨她。我們必須給她點顏色。”
“這不好吧。”他懷疑的注視著他。他不像在開玩笑。
“如果她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與她和好嗎。”
“這個...”他很意外。
“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
那天,他的朋友邀了尹小音,但出現在尹小音面前的是他的分身。他在遠處觀望,心里很驚訝,他的朋友居然能找到個與他如此相像的人。他倆的對話通過竊聽器傳到了他的耳朵里,那些,令他涼透了心。必須讓她吃點顏色。他的憤怒再不能抑制。
“咦,你不怕被探師知道嗎。”他的朋友說。
“是呢。那個自以為是的表哥。自收留我以后一直視我如親弟弟。可他根本不知道我要什么。根本沒有理解過我。他的自負讓人憎惡。”
“是嗎。和我一起干嗎。走出頭就回不了了。”
“當然。”他確定的點著頭。
那晚,他的朋友約了尹小音。他混在他的那群狐朋,狗,友里。她從頭至尾都沒發現他。她在他朋友的懷里如任人擺布的玩偶一樣。他不能再忍,奪了酒杯灌進她的咽喉里。她的朋友通情達理,拖著她去開x。
“上嗎。”他的朋友說。
“你先出去。”
待他離開,他就去脫她的衣服,為的是拍照。但她似乎迷迷糊糊有些醒著。他急忙找來了門外的朋友,拿了藥,給她灌下。
“要不去她家吧。”他的朋友建議著。他點頭同意。
他在她家里,但她的某種聲音弄的他慌張起來。他離開她的身體。既然得不到,就讓你不得好死。他想。他走進了衛生間,尋找利器。只找到一瓶罐裝的液體。蓋子口有些異味。這不是汽油嗎,他很奇怪。房里的一連串鈴聲驚醒了他。門孔里還有扭轉的聲音,是她母親回來了。他想。門外又傳來呼叫警察的聲音,他不由的慌張起來。先開門將她打暈再逃?他撕扯著頭發,很焦躁。這時,門外傳來了交談聲。
“你好,我是警察。”這熟悉的聲音是他朋友的。
“嗯?就您一個嗎。”
“是呢,他們在路上呢。”
“門開不了了。我女兒手機在里邊響著,會不會出事了呢。”
“好的,您讓開一點。”
他在里邊聆聽著。是門打不開了,他不由的松了口氣。他的朋友在外邊應付呢,警察看樣子就快到來,他的情況不容樂觀。他要溜出去。他瞥到了尹小音身旁的手機,他手裹著衣服將它拿起,翻開。他在通訊錄里胡亂翻著。知阿姨三個字映入眼里。那不是有名吧臺小姐嗎。他去過那家酒店。他撥通了電話。
“怎么了,夫人。”
“我下樓接個電話呢。”
“好的。”
他走到門口,轉著鎖把,但沒能弄開。打發走她母親的主意是白費了。他徘徊進了廁間。只能從窗戶逃跑了。他想。他打開,上了窗沿,又合上,二樓不算高,下邊是水泥筑的地面,跳下去至少也得骨折吧。他被迫跳了下去。
“咦,你真敢跳呢。”
“你這都計算到了?”他訝異的看著他的朋友。他的身體被埋在一堆塑膠里。裝著這些的是個大箱子。
“事后再說,你先把它給我收拾了。我還沒完事呢。”
“警察快來了呢,還不跑?”
“總得扮演完角色吧。”
他收拾了救命稻草匆忙離開。待他的朋友回來已經很晚。
“咦!還以為你回不來了呢。”
“怎么會呢。”他嘿嘿笑著。
“他們就沒懷疑你?”
“警察何必懷疑警察。”
“你...真是不可思議。”他震驚的注視著他。
“跟你表哥比還差的很呢。”他打趣的注視著他。
“別提他行嗎。”
“哦,抱歉。”
他在第二天聽說了尹小音一事。警方透露了密室謀殺四個字。他很驚訝。他猜測,應是他的朋友動了手腳,將那窗戶給鎖上了。至于那扇鐵門,他一直不得其解。他記得自己將尹小音抱進里邊,就沒有過一個反鎖的動作。他只能解釋為,是他忘記了。
這件事后,他感覺到了他朋友的神秘力量,若是一直跟隨,只會對自己更為有利。
“小安,你真是個膽大的年輕人。”大師說。
“是嗎。我們家的栳軍和太上老君有的一比,盡可膽大些。”他笑著。
“那抵得過大圣嗎。”大師摸著身邊的《西游記》說。
“若不是太上老君,會有火眼金睛嗎?。”
“是呢。”他順從著。眼底在笑。即使是照妖鏡,都休想照出猴子的分身。
“大師知道諦聽嗎?”
“嗯?嗯,當然。”他忽然本能的顫抖了下。
“表哥就是那樣的生物。”
“咦,真是厲害的對手呢。”他埋進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