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三點(diǎn)，呂林蘭被母親譚秋靈帶到瑞爾咖啡店相親。

呂林蘭自然不想來。但迫于老媽的淫*威，呂林蘭不僅來了，呆會兒還要好好表現(xiàn)。

“老蘇！”隨著譚秋靈的聲音，呂林蘭看見了男方。是母子二人。

“老譚！”那位蘇阿姨回應(yīng)。

稍稍走近，那位蘇阿姨露出驚喜的神色：“這是……老譚您的千金？”

“是啊是啊，”譚秋靈說，“蘭蘭，給蘇阿姨打個招呼！”

通常女孩此時說的是“蘇阿姨好”。但呂林蘭一開口，就變成了：“蘇阿姨吉祥如意，恭喜發(fā)財！”

這讓蘇阿姨愣了一下，沒接上話。

譚秋靈見慣女兒搞出來的狀態(tài)，解圍說：“好了，都別在門口杵（方言，站的意思）著了。進(jìn)吧！”四人隨之進(jìn)店。

——

找了地方坐下。服務(wù)員過來遞上菜單。是遞給男青年的。男青年將菜單遞給自己母親，蘇阿姨再遞譚秋靈，最后傳到呂林蘭這兒。

與點(diǎn)菜不同。點(diǎn)菜點(diǎn)的是大家吃的菜，點(diǎn)咖啡則只是點(diǎn)自己喝的咖啡。所以只需要考慮自己和極熟的人就行了。

呂林蘭說：“我來Espresso-Single；媽，你來杯拿鐵行嗎？”

前一個單詞是意大利語，可譯為“意式特濃”。這種咖啡是所有咖啡館的必備品。喝這種咖啡的人，要么是真正的咖啡愛好者，要么就純粹是為了提神。呂林蘭屬于后者。

后一個單詞是英語，指單份。與之對應(yīng)的是Double，雙份。但這個雙份不是指兩杯，而是指用雙倍咖啡粉萃取，會更濃更苦。

拿鐵是Espresso與牛奶的經(jīng)典混合，奶多沫少味甜分量足。影視劇中女人常喝。

此處聲明一下，意大利語和英語混用，是咖啡店環(huán)境促成的，不是賣弄學(xué)問。

譚秋靈點(diǎn)頭同意之后，呂林蘭直接將菜單遞給蘇阿姨。

蘇阿姨點(diǎn)了一杯卡布奇諾。這種咖啡的咖啡含量與拿鐵一樣，只是奶沫比奶更多，沒那么甜，分量也少些。這種咖啡因?yàn)槟呈赘枨Y名，常被喜愛文藝范的人士所青睞。

男青年點(diǎn)的也是卡布奇諾。這至少可以解釋為孝順，不能武斷地說他口味女性化。

——

點(diǎn)單，到咖啡上桌，之間的時間是比較短的。在這段較短時間里，四人都沒說話。

咖啡上桌，服務(wù)員離開之后，蘇阿姨終于開口了：“我介紹一下啊——

“這是我兒子，羅正誠。四夕羅，正確的正，誠懇的誠。二十八歲。華西醫(yī)科大學(xué)畢業(yè)。現(xiàn)在跟朋友一起開了家小診所，月收入兩萬左右。由于忙事業(yè)，暫時只有車，還沒買房。不過那家診所生意不錯，應(yīng)該能在兩年之內(nèi)湊足房屋的首付。”

這番介紹，既常見也經(jīng)典。

聞聽此語，譚秋靈準(zhǔn)備接過話頭介紹自家閨女的情況。呂林蘭一伸手，止住了。說：“幸會。羅兄果然是精明強(qiáng)干、年少有為。

“我的情況跟羅兄差不多。姓名呂林蘭，呂小布的呂，林則徐的林，梅蘭芳的蘭。鉳大畢業(yè)。跟羅兄一樣，我也沒找單位求職。自己瞎糊弄，有時賺有時虧，說不清月收入到底多少。我還沒結(jié)婚的打算，所以跟羅兄一樣，也是只有車沒有房。不過呢，我把父母家弄寬了，感覺住得還算舒……”

“嗯，這個……‘把父母家弄寬了’是什么意思？”羅正誠插言問道。

相親才剛剛開始，彼此還不熟悉，此時插言打斷對方話語，是不禮貌的。所以呂林蘭面色一沉，沒有回答。

譚秋靈代為答道：“我們家以前住的是31-2，同一層樓還有另外三家。現(xiàn)在住的，就是整個31層了。”原來是把三家鄰居的房產(chǎn)買過來了。

這買的是特定的房產(chǎn)。特定房產(chǎn)通常都會出現(xiàn)釘子戶。最后那戶往往只能天價拿下，或者黑白兩道的手段齊上。不是僅僅買下三套二手房產(chǎn)那么簡單。

每項條件都被呂林蘭壓著了，尤其是經(jīng)濟(jì)上被呂林蘭壓著了，羅正誠滿頭黑線，頓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

蘇阿姨感覺自己兒子被壓制，就沒話找地說：“那蘭蘭你最近忙些什么呢？”

“最近我關(guān)注農(nóng)產(chǎn)品。就是這個原因，已經(jīng)快一年沒賺到錢了。不過我相信，再來一年，總時間同樣在兩年之內(nèi)，就會改變現(xiàn)狀，”呂林蘭答完又說，“只是呢，錢是賺不完的。今天的會面就比賺錢重要。瞧，這是我的手機(jī)——現(xiàn)在是關(guān)機(jī)的。”說著，把手機(jī)拍在桌面。

蘇阿姨的手機(jī)就沒關(guān)，但她感到更加窘迫的是，話題方向不對。這樣談下去，等呂林蘭說出百萬千萬上億的時候，自己和兒子必然更加尷尬。于是蘇阿姨強(qiáng)行轉(zhuǎn)換話題：“那什么……你們隨便聊點(diǎn)什么吧。”

譚秋靈剛才解釋‘把父母家弄寬了’的時候，頗有幾分自豪，心情正好，接口就說：“蘭蘭，你平時挺會說的。這任務(wù)就交給你了。”

——

“活躍氣氛而已，小意思，”呂林蘭喝了一口咖啡，說，“通常活躍氣氛的方法是講笑話，但此時此地不合適。我想，就來點(diǎn)趣味問答好了。問題不難，主要是發(fā)散思維。相當(dāng)于急轉(zhuǎn)彎，但又比急轉(zhuǎn)彎稍稍高雅一點(diǎn)。羅兄你看……”

“行，你問吧。”從眼神可以看出，羅正誠已經(jīng)集中了注意力，想要掃除剛才基本條件介紹所帶來的頹氣。

“請羅兄雙手放在桌面，掌心向下……”呂林蘭說，“好。現(xiàn)在請羅兄回憶一下，你剛才攪拌咖啡的時候，用的是左手還是右手。”

“右手！”羅正誠相當(dāng)肯定。

“答對了！”呂林蘭豎了個大拇指。停了幾秒，又喝了口咖啡，才說，“羅兄居然能用右手?jǐn)嚢杩Х龋娌缓唵危×_兄是黨員吧？”

“不是……我是說，我不是黨員……不過這攪拌咖啡跟是不是黨員有什么關(guān)系嗎？”羅正誠懵了。

“斯大林在《悼列寧》中說：我們共*產(chǎn)黨人是具有特殊性格的人，我們是由特殊材料制成的，”呂林蘭說：“所以，只有特殊材料做成的黨員，才能夠不怕燙，才能夠用右手?jǐn)嚢杩Х取Ｇ疲覀兌际怯脺讛嚢璧摹！?

譚秋靈、蘇阿姨笑了。羅正誠黑線了。表情雖然不同，但三人都略微感到呂林蘭對相親一事的不配合，心情都有點(diǎn)沉重。

——

“不好意思，說不轉(zhuǎn)彎結(jié)果還是轉(zhuǎn)彎了，”呂林蘭說，“為了表示歉意，下面這道題，是職業(yè)傾向測試問卷調(diào)查的題目。說的是：某一天，你獨(dú)自一人走在鄉(xiāng)間小路上。突然，你的前面出現(xiàn)了很大一堆牛屎！這個時候，你只有兩個選項……”

“你這什么題啊，牛屎都出來了！”譚秋靈忍不住呵斥。

呂林蘭不慌不忙：“新中國最有影響力文化人物中的第一名，算高雅了吧？”

譚秋靈瞪了呂林蘭一眼：“你的意思是說——鄧麗君唱過牛屎？”

“怎么沒有？”呂林蘭說，“《想你想斷腸》一開始唱的就是：牛屎一嘗，情義也就長（原歌詞是：柳絲長，情意也長）。”

譚秋靈繼續(xù)呵斥：“你跟我胡攪蠻纏還行，可這兒還有蘇阿姨和小羅在呢！”

“譚阿姨，這沒什么的，”羅正誠趕緊和稀泥，“不知那兩個選項是——”

“第一、大吃一驚，第二、扭頭就跑。”

羅正誠感覺兩個選項都不滿意，問：“可不可以選別的？”

“不行，就這兩個選項。”

羅正慶沉吟了一下，說：“那我選第一項：大吃一驚。不知……”

“噗！”

正在這時，側(cè)面不遠(yuǎn)處傳來笑噴了的聲音，緊接著還有桌椅拖動的聲音，動靜不小。

——

四人扭頭看去。

那邊是兩男一女。

不知道什么原因，女士笑噴了。

真的噴了——噴出了咖啡！噴到兩位男士身上。

于是就爆發(fā)了一陣雞飛狗跳。

其中吸引眼球的高點(diǎn)，是那位女士火爆的身材。

簡單地說，就是C杯（上下胸圍之差約15厘米）。這樣說，胸、腰，都有了。

當(dāng)然嘍，還有那位女士相對暴露的服裝。

其實(shí)B杯才是我國未婚女士的正常尺寸，呂林蘭就是。今后生孩子之后，還會有二次發(fā)育。

——

過了一會兒，四人目光轉(zhuǎn)回。

羅正誠說：“小呂，不知道我剛才的答案，象征我適合從事什么樣的職業(yè)……”

呂林蘭卻說：“算了，我們還是行酒令吧。”

沉默已久的蘇阿姨擔(dān)心兒子吃虧：“行酒令，是那種古代的吧？”

呂林蘭減小了音量，但足夠三人聽清：“應(yīng)該說是由來已久的，就是一種娛樂方式。我們古為今用，變通一下。現(xiàn)在我做個示范。我將問一道常識題。回答的規(guī)則是：只能說選項的番號，不能說選項的內(nèi)容。誰要是說了內(nèi)容，就輸了。明白了么？”

三人都點(diǎn)頭表示明白。

“問題來了，”呂林蘭說，“問一頭成年犀牛的重量。共有五個選項：A.1噸，B.2噸，C.4噸，D.6噸，E.10噸。每人只能選一項。”（答案是3.5-5噸，單選正確答案為C）

這回，蘇阿姨比較積極：“我選A。”

羅正誠接著回答：“我選C。”

譚秋靈說：“我選B。”

“都沒有違規(guī)。下面我公布正確答案。那就是——”呂林蘭大聲說：“是B！”

“不可能！絕對是C！”因?yàn)閰瘟痔m的刺激，羅正誠的聲音也跟著大了點(diǎn)。

“怎么會是C啊？”呂林蘭驚訝地問。

羅正誠說：“那不是電視上有廣告了嘛。曾經(jīng)我就上網(wǎng)查過。雖然記不清具體數(shù)字了，但我還是能肯定地說：絕對是C，不可能是B！”

“你眼光這么好，確信是C？”呂林蘭說。

“相信我，沒錯的。正確答案是C、絕對是……”

“唰——”

羅正慶話沒說完，就被一杯溫?zé)岬目Х葷姷搅四樕稀?

——

扭頭一看，正是剛才笑噴了的那位女士。

女士猶未解氣，又罵了聲：“流氓！”

羅正誠、蘇阿姨、譚秋靈都懵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女士邁步離開。走了兩步，又停下來說：“這胃口也太好了，居然能夠吃下一斤牛糞！佩服，佩服！”

羅正誠這下明白了：大吃一驚，原來是大吃一斤；后面行酒令時與呂林蘭大聲爭論的番號B、C，在那位女士耳中卻是B杯、C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