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要炸！”葉澤大吼一聲，剛要轉身逃離試驗臺上晶體散發出的白光充斥了整個實驗室吞噬了葉澤。這枚晶體來自于聯邦開拓隊從一個適宜人類居住的星球帶來回來的。作為研究員的葉澤消失前便在對它進行實驗。

再次睜開眼睛，葉澤看到了一戶破舊的屋頂，剛想起身，又馬上趴在竹踏上咳血。他對自己如何來到這里毫無記憶，只知道是背著藥簍進山菜藥的陳獵戶把他從雪地里刨出來。竹屋飄著淡淡的艾草香，張獵戶的女兒阿蠻總愛扒著門框看他，梳著歪歪扭扭的雙丫髻，手里攥著顆野山楂，見他望過來就慌忙把果子往身后藏，臉頰紅得像山茶花。

“阿蠻，給葉大哥送碗藥來。”張獵戶在藥爐前翻動藥碾子，石缽里的蒼術發出細碎的研磨聲。

小姑娘捧著粗瓷碗挪到榻邊，碗沿還沾著圈褐色藥漬。葉澤剛要伸手，她卻突然踮起腳，把野山楂塞進他嘴里。酸得人瞇眼的汁水漫開時，她咯咯笑著跑開，草鞋踩在木地板上發出咚咚響，像只快活的小鹿。

竹屋前的地里種植糧食和靈草，阿蠻總是蹲在地里撥弄著翠綠嬌嫩的靈草。葉澤能下床后，就坐在門檻上看她用樹枝在泥地上畫小人，畫里的男人背著藥簍，梳雙丫髻的女孩拽著他的衣角，旁邊歪歪扭扭寫著“爹爹”和“阿蠻”，最后在旁邊畫了個拄著拐杖的小人，說是“葉大哥”。

“等葉大哥好起來，教我打彈弓好不好？”她仰著小臉，鼻尖沾著泥點，“老師們總偷靈草，爹爹晚上總是要守著。”陳硯屈起手指刮她鼻尖：“好，教你打最準的彈弓。”

張獵戶總在這時從屋里出來，手里拿著剛曬好的草藥，眼神溫和地看他們鬧。他從不多問葉澤的來歷，只是在換藥時摸著他的脈搏嘆氣，然后往藥里多加一味安神的合歡皮。有次葉澤半夜疼醒，聽見灶房傳來窸窣聲，看見張獵戶正對著油燈研讀一本泛黃的書，書頁上密密麻麻寫滿批注，在“靈氣引導”那頁畫了三個圈。

又是一年春天，可是張獵戶卻越加的愁眉苦臉。外面的春雨下了整整三天，阿蠻采了把帶著水珠的映山紅，插在葉澤床頭的破瓷瓶里。她剛踮腳擺好花，院門外突然傳來木杖點地的篤篤聲。

一個青衫人站在雨里，腰間懸著柄玉如意，袖口繡著云紋——是煉氣者。

“張郎中，今年的下品仙草似乎你們家的不太夠啊。”青衫人聲音平淡，目光掃過屋內時，在葉澤臉上頓了頓。

張獵戶剛要招呼客人，卻見青衫人突然抬手，一道白光閃過，院角的老槐樹應聲斷成兩截。“按照領地的規矩每個人都要繳納一斤下品仙草。”他指尖凝結出淡青色的氣刃，“這個人的配額我似乎沒看到啊？”

阿蠻嚇得躲到葉澤身后，小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角。葉澤猛地起身，卻被身上的劇痛拽得踉蹌，張獵戶快步擋在他們身前：“領主說笑了，這人就是個病人也就待了幾天。”

青衫人冷笑一聲，氣刃突然轉向，擦著張獵戶的耳邊飛過，擊碎了床頭的瓷瓶。映山紅的花瓣混著泥水濺了阿蠻一臉，小姑娘卻沒哭，只是死死盯著那道冰冷的氣刃。她突然從葉澤身后鉆出來，把手里攥了半天的野山楂砸向青衫人，“你是壞人！”

氣刃在半空頓了頓，隨即化作一道殘影。陳硯嘶吼著撲過去，卻只抓住一片帶著體溫的衣角。阿蠻小小的身體像片落葉般飄起，胸口綻開的血花比院外的映山紅還要艷。

張獵戶發出困獸般的嗚咽，抄起藥杵沖向青衫人，卻被對方隨手一揮震飛，撞在石墻上嘔出鮮血。青衫人瞥了眼倒在地上的小女孩，又看了眼目眥欲裂的葉澤，突然笑道：“好了現在配額夠了。”

他轉身踏入雨幕，留下的最后一句話隨著雨聲飄來：“張獵戶，今年的配額不變依舊三份！”

葉澤抱著漸漸變冷的身體，阿蠻的手還保持著攥山楂的姿勢，掌心的溫度正一點點消失。張獵戶癱坐在地，藥簍里的草藥散了一地，其中有株剛采的還魂草，葉片上的露珠滾落在泥里，像滴沒來得及落下的淚。

那晚后，竹屋的艾草香里多了血腥味。葉澤在屋后挖了個坑，把阿蠻葬在她常去數葉子的蘿卜畦邊，墳頭插著那截被氣刃斬斷的槐樹枝。

張獵戶再沒說過一句話，每天只是坐在藥爐前煎藥，藥湯熬得比從前苦了十倍。葉澤喝藥時從不皺眉，他望著窗外阿蠻種的牽牛花爬滿籬笆，剛要起身去整理，張獵戶說道：“我不知道你的來歷，但我知道你曾經也是修仙者，我是凡人沒能力修煉，但我祖上卻是，當初想你好些了在交于你保我和蠻兒一生太平，可現在，唉。”張獵戶說著從灶臺下拿出來那本晚上看到書交到了葉澤手里：“拿去吧！別忘蠻兒。”張獵戶說完便提弓出門，再也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