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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銅鈴余音

  • 塵世革命
  • 祖之昂
  • 3143字
  • 2025-07-13 18:58:29

排水口的鐵柵欄刮破了孩童的膝蓋,血珠滴在青石板上,與護城河的鐵銹水融成淡紅色的軌跡。他死死攥著胸口的銅鈴,那枚被葉澤血氣浸潤的鈴鐺正微微發燙,表面圓潤的太極紋路在黑暗中流轉著微光——這是葉澤最后的饋贈,也是此刻唯一的慰藉。

“抓住那小鬼!”身后傳來金甲修士的怒吼,周執事的血色長劍劈開甬道的石壁,碎石飛濺中,孩童看見對方空蕩蕩的左袖在風中飄動——聚靈井的爆炸奪走了他半條手臂,卻沒能澆滅那雙眼睛里的瘋狂。

孩童鉆進護城河下的暗渠,腥臭的污水沒過胸口,他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出聲。暗渠頂部的石板縫隙里,漏下修士搜捕的火光,那些跳躍的光影讓他想起聚靈井里青黑色的靈氣漩渦,想起葉澤被釘在井壁上時,胸口綻開的比還魂草更艷的血花。

銅鈴突然發出急促的嗡鳴。孩童下意識地蜷縮身體,下一秒,道青色氣刃從頭頂的石板縫隙劈過,將暗渠的拱頂炸出個窟窿。他順著水流翻滾,嗆了滿口帶著鐵銹味的污水,卻在混亂中摸到塊冰涼的金屬——是之前血奴掙脫的鎖鏈,鏈環上還沾著未干的血氣。

“往東邊跑!”暗渠深處傳來沙啞的聲音。個渾身潰爛的血奴從陰影里鉆出來,他的靈管還插在手腕上,卻用牙齒咬著鏈環拖動身體,“我兒子……也像你這么大……”

血奴突然撲向追來的修士,用身體纏住對方的腿。金甲修士的長劍穿透他胸膛時,他卻獰笑著引爆了藏在懷里的鎮靈煤——煤塊與血氣的爆炸在暗渠里形成道火墻,為孩童爭取了喘息的時間。

孩童順著水流沖出暗渠,發現自己站在青云城的護城河邊。河對岸的農田里,十幾個農夫正用鋤頭挖掘壕溝,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竟是在布置葉澤教過的分流轉息陣。“快趴下!”個戴草帽的農夫朝他揮手,將塊鎮靈煤扔過來,“周執事的搜靈術能聞到血氣!”

銅鈴的溫度越來越高。孩童將煤塊按在胸口,鈴鐺的太極紋路突然與煤塊的紋路契合,形成道淡紅色的屏障。當周執事的搜靈術掃過農田時,他果然像塊普通的石頭般沒被察覺,只有草帽下的眼睛,死死盯著城墻上飄動的玄清宗旗幟。

“葉先生讓我們在這接應。”農夫低聲道,他的手掌布滿老繭,指縫里嵌著煤黑,“紅石村的血氣水車已經備好,就等聚靈井的消息……”說到這里,他突然哽咽,望著孩童空蕩蕩的身后,“其他人呢?”

孩童掏出那半塊還魂草,葉片上的露珠已經干涸,卻依然保持著翠綠。“葉先生說,螺旋陣的弱點在……”他拼命回想葉澤沒說完的話,那些關于活水、關于水車的零碎詞語在腦海里盤旋,“他說要告訴外面的人……”

遠處突然傳來鐘鳴。青云城的吊橋緩緩放下,三十名金甲修士簇擁著輛黑色囚車駛出來,囚車的欄桿上掛滿了凡人的頭顱,最前面那顆正是跛腳漢子——他沒能逃出聚靈井,臉上卻凝固著猙獰的笑意,仿佛在說“我們沒白死”。

“他們在示眾。”農夫握緊鋤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結丹長老的靈氣被還魂草凈化了三成,周執事只剩只手臂,這是狗急跳墻!”他突然指向東方的天空,那里有朵黑色的云正在聚集,“不好,是玄清宗的‘搜天陣’!”

孩童胸口的銅鈴突然劇烈震顫。他想起葉澤沉入井底前的眼神,想起血奴用身體擋住氣柱的決絕,突然將還魂草塞進農夫手里:“請您把這個種在紅石村,葉先生說它能活。”轉身就要往城墻跑,“我要回去看看,還有沒有活著的人。”

農夫死死拽住他的衣領:“你瘋了?現在回去就是送死!”

“葉先生說,反抗的火種要傳下去。”孩童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但火種也需要有人添柴。”他掙脫農夫的手,順著壕溝朝城門的方向爬去,小小的身影在田埂間起伏,像株在狂風中掙扎的還魂草。

搜天陣的黑云籠罩了半個天空。周執事站在城頭,斷臂處的傷口凝結著青黑色的靈氣,他正用僅剩的右手掐訣,黑云里突然降下無數道電光,每道都精準地劈向藏有血氣的地方——農田里的分流轉息陣被劈中,三名農夫瞬間化為焦炭,慘叫聲在空曠的田野上回蕩。

孩童趴在護城河的蘆葦叢里,看著同伴一個個倒下,牙齒咬得嘴唇出血。銅鈴的太極紋路突然射出道紅光,將附近的電光引向自己,卻在接觸到水面時化作無害的漣漪。他這才明白,葉澤最后的血氣不僅滋養了鈴鐺,更將破解搜天陣的法子藏在了水流里。

“找到他了!”金甲修士發現了蘆葦叢里的紅光。孩童轉身躍入護城河,順著水流游向之前的暗渠,他知道那里還有未被發現的血奴,知道聚靈井的廢墟里可能還有幸存者,知道葉澤用生命換來的反向螺旋陣,絕不能就這樣被埋沒。

當他再次鉆進暗渠時,發現里面擠滿了逃出來的血奴。他們大多斷手斷腳,卻用殘存的力氣在墻壁上刻畫著什么——是聚靈井的反向螺旋陣圖,是葉澤畫在石雕上的最后一筆,是凡息訣與玄清陣訣交融的淡金色光紋。

“孩子,把這個帶走。”最年長的血奴將塊染血的麻布塞給他,上面是用指血畫的完整螺旋陣破解圖,“葉先生沒能說完的話,都在這里了——活水需借天時,水車要應地利,而人和……”他指了指暗渠里所有的血奴,“我們來爭取。”

暗渠的入口突然傳來崩塌聲。周執事的血色長劍刺穿了拱頂,青黑色的靈氣順著裂縫蔓延,所過之處,血奴們的身體紛紛化作飛灰。最年長的血奴突然抱住孩童,將他塞進暗渠的支流:“記住,青云城的地牢下面,還有條通往……”

孩童被水流裹挾著向前,身后的慘叫聲漸漸遠去。他攥著染血的麻布,胸口的銅鈴發出悠長的嗡鳴,像是在為犧牲的人們送別。當他從另一個出口鉆出時,發現自己站在片熟悉的蘿卜畦邊——那是阿蠻的墳,墳頭的槐樹枝已經長得比人高,葉片在風中沙沙作響,像在說“歡迎回來”。

竹屋的艾草香里還殘留著血腥味。孩童推開虛掩的木門,灶臺上的藥爐里,張獵戶當年沒喝完的藥湯已經凝結成塊,形狀竟與銅鈴上的太極紋驚人地相似。他將染血的麻布鋪在桌上,用還魂草的汁液細細描摹,那些螺旋紋路在草汁的浸染下,漸漸顯露出與《凡息訣》相契合的脈絡。

遠處的青云城傳來陣陣爆炸聲。孩童爬上屋后的山坡,看見暗渠的方向升起道巨大的煙柱——那是血奴們引爆了最后的鎮靈煤,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他爭取逃亡的時間。他突然跪在地上,朝著煙柱的方向重重磕頭,額頭磕出的血珠滴在銅鈴上,與葉澤的血氣融為一體。

“我叫小石頭。”他對著銅鈴輕聲說,這是葉澤給他取的名字,“我會找到紅石村,會讓還魂草長滿青云城,會讓凡人和修士……”他想起葉澤臨終前的笑容,“共享這片天地。”

銅鈴在暮色中發出最后的余音。小石頭將麻布和還魂草塞進懷里,順著山路向東方走去。山腳下,玄清宗的修士還在搜捕,搜天陣的黑云籠罩著大地,但他知道,在那些被鎮靈煤染黑的土地里,在那些被血氣浸潤的河流里,在每個凡人的心里,反抗的種子已經發芽。

當第一縷晨曦照在紅石村的水車時,小石頭終于看到了希望。數十架血氣水車正在轉動,每片水葉上都刻著太極紋路,紅石村的礦工、霧隱鎮的農夫、甚至從青云城逃出來的零星血奴,都在車旁忙碌著,他們的血氣順著水車的軌跡流轉,形成道比聚靈井更強大的洪流。

“是葉先生說的孩子!”有人認出了他胸口的銅鈴。小石頭舉起染血的麻布,聲音雖然稚嫩卻異常堅定:“葉先生讓我們用活水破螺旋陣,他說……”

話未說完,遠方的天際突然裂開道口子。結丹長老的青黑色靈氣化作條巨龍,朝著紅石村的方向撲來,周執事的血色長劍在龍首上閃爍著寒光。但這一次,沒有人退縮——礦工們轉動水車,農夫們鋪開鎮靈煤,連孩子們都舉起浸透草汁的石塊,他們的血氣在晨光中交織成網,網中央,小石頭胸口的銅鈴正發出越來越響亮的聲音。

銅鈴的余音在山谷間回蕩,像在召喚,像在宣告。小石頭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聚靈井的犧牲沒有白費,葉澤的修正之法正在被踐行,總有一天,凡人與修士會像銅鈴上的太極紋那樣,在這片飽經苦難的土地上,找到屬于彼此的平衡。

他握緊拳頭,掌心的血珠與銅鈴的微光交融。遠處的龍形靈氣越來越近,但他的目光卻越過硝煙,望向了更遙遠的未來——那里有長滿還魂草的田野,有轉動不息的水車,有孩童們追逐嬉戲的身影,還有銅鈴永遠不會停歇的、溫和的嗡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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