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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黑水河的狼煙

  • 塵世革命
  • 祖之昂
  • 5186字
  • 2025-07-15 11:11:15

鎮海號的殘骸沉入無妄海的第七日,黑水河的入海口飄起了灰黑色的狼煙。葉澤站在礁寨的瞭望塔上,用海民特制的海螺望遠鏡觀察——狼煙的密度遠超尋常警報,顯然不是小股修士襲擾。老舵公的咳嗽聲從身后傳來,老人的氣息比昨日更加微弱,裹著羊皮襖的身體在海風里微微搖晃,像株被秋霜打蔫的蘆葦。

“是焚靈衛的‘傳訊煙’。”老舵公的獨眼盯著狼煙的走向,煙柱在高空散開時,隱約形成玄清宗特有的云紋,“他們在召集周邊所有修士,要對凡界進行‘網格化清剿’。”他將那枚鎮海號羅盤塞進葉澤手里,盤心的圓片已經失去光澤,“阿漁能看懂沉船的陣圖,礁寨交給她,你必須去黑水河。”

葉澤的指尖摩挲著羅盤上的凹痕。黑水河是連接無妄海與內陸的唯一水道,河上的“靈橋”由玄清宗用千年血鐵鑄造,橋身布滿聚靈陣紋,不僅是修士調動資源的樞紐,更是“萬靈獻祭”的關鍵節點——孟青山的絹布上明確記載,獻祭所需的血氣將通過靈橋的脈絡,輸送至青云城的結丹臺。

“讓毛豆跟我走。”葉澤將共生經絡圖的抄本交給阿漁,小姑娘的指尖剛觸到羊皮紙,上面的太極圖就泛起淡紅色的光暈,“記住,若狼煙變成紫黑色,立刻帶著海民撤進沉舟渦,那里的鎮海號殘骸能屏蔽靈氣探測。”

出發前,阿漁將塊打磨光滑的血鐵牌掛在葉澤脖子上。牌面刻著縮小的共生陣紋,背面是老舵公新刻的“歸”字:“我娘說,血鐵能認主,無論走多遠,都能找到回家的路。”她踮起腳尖,將枚還魂草的種子塞進葉澤袖口,“張婆婆教過,遇到玄冰靈氣就嚼碎它。”

載著葉澤與毛豆的漁舟駛入黑水河時,河道兩岸的蘆葦正在燃燒。十幾個農夫跪在岸邊,被練氣修士用靈氣鎖鏈串在一起,他們的脖頸上插著細長的靈管,血氣正順著管子流入河中的青銅鼎——那是“小祭爐”,是萬靈獻祭的預演裝置,鼎身的紋路與靈橋的聚靈陣完全同源。

“先生,要救他們嗎?”毛豆握緊了漁叉,叉尖的倒鉤上還沾著上次戰斗的血垢。葉澤按住他的肩膀,目光落在下游隱約可見的靈橋輪廓上:“我們的目標是炸橋,這些修士只是誘餌。”話雖如此,他還是解下腰間的血鐵令牌,注入血氣后擲向祭爐——令牌撞在鼎身的瞬間,聚靈陣紋出現短暫紊亂,農夫們趁機掙斷鎖鏈,跳進燃燒的蘆葦叢。

練氣修士的怒吼聲在河道上回蕩。三艘巡邏艇順著水流追來,艇上的修士舉起連發弩,淬了玄冰靈氣的弩箭在陽光下泛著寒光。葉澤讓毛豆掌舵,自己則站在船頭,將鎮海號的青銅碎片按在水面——河水突然掀起三道浪墻,浪尖卷著燃燒的蘆葦,像條火紅色的巨蟒,將巡邏艇的弩箭盡數吞沒。

“凡息訣的‘分水式’比以前順了。”毛豆看著浪墻后的水汽,那些被玄冰靈氣凍結的水珠,在接觸葉澤血氣的剎那便化作白霧,“但您的手在抖。”

葉澤縮回按在水面的手掌,指節處的皮膚呈現出不正常的青白色。共生經絡圖在體內高速運轉,卻依然無法完全中和玄冰靈氣的侵蝕,這就是融合山海精魄后的隱患——兩種力量在對抗異種靈氣時,會像斗架的野獸般相互掣肘。他從懷中掏出還魂草種子,剛要按阿漁說的嚼碎,卻被遠處靈橋的景象驚得停住動作。

靈橋的橋身正在“呼吸”。每隔三息,血鐵鑄造的橋體就會泛起暗紅色的光,將黑水河的水汽吸入橋底的涵洞,再從兩側的望樓噴出淡青色的靈氣——這根本不是普通的橋梁,而是臺巨型的“血氣轉化器”!孟青山絹布上的預警正在應驗,玄清宗確實在將凡人血氣轉化為修士的修煉資糧。

“橋兩端各有座望樓。”毛豆用木炭在船板上畫出草圖,他曾跟著逃難的商隊走過靈橋,“東樓住著守橋的練氣修士,西樓是……”少年的聲音突然卡頓,握著木炭的手微微顫抖,“是李宗的住處,那個把我胳膊釘在木樁上的紫袍修士。”

葉澤的目光落在西樓的窗欞上。個青灰色的身影正憑欄而立,腰間的玉佩在陽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正是周執事的師弟,筑基后期修士李宗。此人的“玄冰訣”已臻化境,能將靈氣壓縮成針狀,專門破壞修士的丹田,對付凡人的血氣更是得心應手。

“得先解決東樓的哨兵。”葉澤將血鐵碎片分給毛豆,“你帶五個從蘆葦叢逃出來的農夫,用‘噬靈網’纏住他們,我去西樓引開李宗。”他望著靈橋中央那道最粗的血鐵纜繩,那是整座橋的承重核心,也是聚靈陣的主脈,“午時三刻,用‘血餌’炸斷它。”

午時的日頭正烈,曬得黑水河的水面泛起金鱗般的波光。葉澤故意讓漁舟在西樓前擱淺,腰間的血鐵牌在陽光下閃著紅光——這是他從練氣修士尸體上搜來的“身份牌”,能暫時騙過靈橋的基礎防御陣。李宗果然從西樓走出,玄色長袍的下擺掃過橋面的血鐵,帶起串細碎的冰碴。

“葉澤?”李宗的聲音像冰錐刮過巖石,他顯然沒料到這個在聚靈井被自己重創的凡人還活著,“周師兄真是老糊涂了,留著你這種螻蟻當禍患。”他的右手背突然浮現出淡青色的紋路,那是玄冰訣運轉的征兆,“聽說你得到了鎮海號的傳承?識相的……”

葉澤突然將還魂草種子撒向空中。種子在陽光下炸開,綠色的粉末與李宗的玄冰靈氣接觸,瞬間生成刺鼻的白霧——這是張婆婆留下的“破寒散”,雖傷不了筑基后期修士,卻能暫時模糊其視線。他趁機沖向靈橋中央,手中的青銅碎片在血鐵纜繩上劃出道火花,共生陣紋與聚靈陣紋碰撞產生的震顫,讓整座橋身都在微微搖晃。

“雕蟲小技!”李宗的怒吼穿透白霧。葉澤只覺后背襲來刺骨的寒意,倉促間轉身用青銅碎片格擋,玄冰靈氣凝成的冰錐雖被碎片彈開,卻有三道細小的冰絲穿透防御,扎進他的左肩。劇痛瞬間傳遍全身,凡息訣的經絡圖在左肩位置出現道蛛網般的裂痕,原本流暢的血氣突然淤塞,像被凍住的河流。

“凡息訣終究是凡俗伎倆。”李宗緩步走近,欣賞著葉澤痛苦的神情,仿佛在觀賞件精心雕琢的藝術品,“你以為融合山海靈氣就能逆天?殊不知這只會讓你的經脈變成更容易碎裂的琉璃。”他抬起右手,冰錐在掌心緩緩旋轉,“今日就讓你明白,凡人與修士的差距,是天塹,不是……”

“不是你這種劊子手能懂的!”毛豆的吼聲從東樓傳來。五個農夫正用噬靈網包裹望樓的靈晶,網眼的血鐵碎片在血氣催動下,將守橋修士的靈氣吸得一干二凈。其中個斷了腿的農夫抱著捆浸過血餌的麻繩,一瘸一拐地沖向靈橋中央的纜繩,身后跟著三個舉著漁叉的少年——他們是從霧隱鎮逃出來的孤兒,父母都死在李宗的玄冰訣下。

李宗的冰錐突然轉向。葉澤嘶吼著撲過去,用身體擋住射向農夫的冰錐,青銅碎片在他掌心炸開,將冰錐的威力卸去大半,但余力還是震得他喉頭涌上腥甜。左肩的冰絲開始擴散,所過之處的經脈變得僵硬如鐵,共生經絡圖的太極圖旋轉越來越慢,碧藍的海靈氣與赤紅的山血氣正在相互吞噬。

“快點火!”葉澤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沙啞。農夫將麻繩纏在纜繩上,掏出火石的手卻在發抖——李宗的玄冰靈氣已經凍結了他的指尖。毛豆撲過去搶過火石,擦出的火星剛要接觸麻繩,就被股突如其來的寒氣撲滅。

“沒用的。”李宗冷笑,玄冰訣在靈橋的聚靈陣加持下,范圍擴大了整整三倍,“這座橋的每寸血鐵,都能傳導我的靈氣,你們的血餌根本燒不起來。”他說得沒錯,纜繩上的麻繩正在快速結冰,連帶著農夫們的頭發都掛上了白霜。

葉澤突然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青銅碎片上。共生陣紋在血鐵纜繩上爆發出刺眼的紅光,與聚靈陣的青黑色紋路激烈對抗,橋身的震顫越來越劇烈,連李宗都被這股力量震得后退半步。“就是現在!”葉澤嘶吼著驅動體內最后的血氣,讓共生經絡圖逆向旋轉——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卻在冰絲擴散的經脈中撕開了道臨時的通道。

毛豆將自己的血抹在火石上。少年的血氣在葉澤的牽引下,帶著股灼熱的溫度,終于點燃了結冰的麻繩。血餌遇火瞬間爆發出墨綠色的烈焰,火焰中混雜的鎮靈煤渣順著纜繩的紋路蔓延,與葉澤的血氣、李宗的靈氣交織成三色的火蛇,將整根血鐵纜繩包裹其中。

“瘋子!你會毀了整座橋!”李宗的臉色終于變了。靈橋的聚靈陣被火焰干擾,開始出現反噬,他的玄冰靈氣在經脈中劇烈沖撞,不得不暫時撤去對農夫們的壓制。葉澤趁機抓住毛豆的手,將他甩向橋邊的漁舟,自己則轉身沖向還在燃燒的纜繩——他要確保爆炸能徹底摧毀主脈。

纜繩斷裂的剎那,整座靈橋發出了龍吟般的哀鳴。東樓的聚靈陣核心被震碎,守橋的練氣修士瞬間被失控的靈氣撕碎,血肉濺在正在坍塌的橋面上,像給血色的廢墟又抹了層艷色。李宗被氣浪掀飛,撞在西樓的石柱上,玄色長袍沾滿了咳出的黑血,但他看向葉澤的眼神,卻比玄冰靈氣更加冰冷。

葉澤的左肩已經失去知覺。冰絲順著經絡圖的裂痕擴散到心臟附近,每跳動一下,都帶來鉆心的疼痛。他望著正在沉沒的靈橋殘骸,黑水河的水面漂滿了血鐵碎片,其中最大的一塊上,還粘著半張孟青山的絹布,上面寫著“萬靈獻祭需三千年一次,強行催動……”后面的字跡已被血水浸透,模糊不清。

“強行催動會怎樣?”葉澤抓住塊漂浮的木板,對同樣落水的李宗喊道。對方正用玄冰靈氣凍結傷口,聞言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瘋狂:“會怎樣?凡界的血氣會像決堤的洪水,沖垮結丹期修士的靈體,到時候我們一起……”

話未說完,李宗突然沉入水中。一群被血腥味吸引的食人魚圍了上來,它們的牙齒在玄冰靈氣的刺激下變得異常鋒利,瞬間將修士的身體撕成了碎片。葉澤看著泛起血沫的水面,突然想起阿漁說的“血歸大地,靈入滄海”,原來死亡,也是另一種形式的回歸。

漁舟載著幸存者駛離黑水河時,暮色已經降臨。毛豆用匕首劃開葉澤左肩的皮肉,將還魂草的汁液直接灌進傷口,綠色的液體遇到冰絲,立刻冒出白色的蒸汽,葉澤疼得渾身抽搐,卻死死盯著天邊——黑水河上游的天空,出現了成片的紫黑色云團,那是比焚靈衛傳訊煙更危險的信號。

“是‘靈災云’。”獲救的農夫突然跪倒在地,他曾在青云城見過這種異象,“結丹期修士出手時才會出現,據說能……能讓方圓百里的凡人血氣逆流。”他的牙齒打著顫,“李宗說的萬靈獻祭,恐怕已經開始了。”

葉澤摸出脖子上的血鐵牌,牌面的共生陣紋正在快速褪色。他知道,炸毀靈橋只是打斷了獻祭的輸送通道,卻無法阻止玄清宗的最終計劃。冰絲在體內的擴散速度越來越快,凡息訣的缺陷在這次重傷中暴露無遺——沒有專門的卸力機制,就像沒有安全閥的鍋爐,即使融合了山海精魄,也遲早會在高強度戰斗中崩潰。

“往沉舟渦走。”葉澤對掌舵的毛豆說,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告訴阿漁,準備啟動完整的共生陣,我們……”他的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咳出的血落在血鐵牌上,讓褪色的紋路又顯露出幾分,“我們可能要面對真正的結丹期修士了。”

漁舟駛入無妄海的范圍時,海風帶來了礁寨的氣息。葉澤躺在船艙里,聽著甲板上農夫們的交談,他們在討論如何加固沉舟渦的防御,如何用鎮海號的碎片打造更多的噬靈網,沒有人提及失敗的可能,也沒有人抱怨前路的艱險。

毛豆掀開艙簾走進來,手里拿著阿漁托海鳥送來的信。信是用還魂草的汁液寫在貝殼內側的:“葉先生,老舵公說,共生陣的最后一塊拼圖在你身上,就是那個會疼的地方。”小姑娘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太極圖,在其中一半的陰影里,點了個小小的紅點。

葉澤的指尖落在左肩的傷口上。那里的冰絲雖然還在作祟,卻隱隱與體內的共生經絡圖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玄冰靈氣的寒冷,竟意外中和了山血氣的暴烈。他突然想起孟青山絹布上被血水浸透的那句話:“缺陷即完美,失衡方平衡。”

黑水河的狼煙還在燃燒,像支矗立在天地間的火炬。葉澤望著那道煙柱,突然明白,凡息訣的終極修正之法,或許不是消除缺陷,而是接納它、利用它,就像靈橋的毀滅帶來了暫時的安寧,疼痛的存在也在提醒著他,反抗的道路從來都布滿荊棘,卻也因此才更值得堅守。

艙外傳來海民的歡呼。葉澤掙扎著坐起身,透過舷窗看到了沉舟渦的輪廓,鎮海號的殘骸在漩渦中心發出淡淡的金光,像顆守護凡界的心臟。阿漁帶著礁寨的人在渦邊等候,小姑娘的身邊,站著許多陌生的面孔——是從內陸逃來的凡人,他們舉著各式各樣的武器,眼神里帶著與海民同樣的堅韌。

葉澤握緊胸前的血鐵牌,感受著冰絲與血氣在體內的拉扯。他知道,真正的戰斗才剛剛開始,萬靈獻祭的陰影依然籠罩著凡界,結丹期修士的威脅隨時可能降臨。但此刻的他,心中卻沒有恐懼,只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因為他終于明白,所謂的完美,從來都不是沒有缺陷,而是在與缺陷的共生中,找到繼續前行的力量。

沉舟渦的海水開始旋轉,將漁舟緩緩吸入其中。葉澤望著越來越近的鎮海號殘骸,突然想起張獵戶藥爐里那株平凡的還魂草,想起阿蠻墳頭抽出的槐樹枝,想起老舵公獨眼的光芒,想起所有在這條路上犧牲的凡人。他們的缺陷與不完美,此刻都化作了沉舟渦中最堅韌的力量,支撐著這方小小的天地,對抗著來自九天之上的壓迫。

當漁舟完全駛入漩渦時,葉澤閉上了眼睛。左肩的疼痛還在繼續,體內的冰絲與血氣還在相互糾纏,但共生經絡圖的旋轉卻越來越平穩,像無妄海的潮汐,像黑水河的奔流,像所有平凡生命在苦難中依然頑強的呼吸。

他知道,無論接下來要面對什么,只要這顆接納了缺陷的心臟還在跳動,凡人的反抗就永遠不會停止。而那條布滿荊棘的共生之路,也終將在血與火的洗禮中,延伸向更遙遠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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