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佛首之謎
最新章節
書友吧第1章 粉墨登場 腥風血雨
狂風是在剎那間刮起來的,來勢迅猛,猝不及防,就像接踵而至的滾滾春雷一樣。
這本是陽春三月一個普通平常的午夜,萬籟俱寂,和順而溫馨。然而,突如其來的風云變幻分明預示著今夜將會變成一個詭異莫測的不祥之夜。
漸漸地,震耳欲聾的雷聲消失了,雨開始有滋有味地下了起來。叭,叭,叭叭……豆子般大小的雨點由天而降,落地有聲。
就在這個時候,一身皂黑的蒙面人楊海冰跳上了這處深宅大院幾乎高不可攀的院墻,他騰空而起的姿勢就像一只矯健的燕子靈巧地展翅高飛,然后又四平八穩地落在枝頭上。
夜,一團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隨風搖曳的樹枝宛若一群面目猙獰的妖怪在翩翩起舞。雨滴不容分說地砸在楊海冰的臉上,雨水浸透面紗,那冰冷的感覺如同魔鬼無形的手在輕輕地撫mo。
楊海冰已經周身濕透,他定了定神,順著墻頭躡手躡腳地向北房移動過去,靠近房檐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了。他下意識地長吁一口氣,頗為不解地搖了搖頭,然后拔出插在腰際的匕首,咬在嘴上。
在這處青磚灰瓦的四合院里,住著在齊南市擲地有聲的人物——市*****、著名佛雕藝術家、書法家、畫家東方蘇云。東方蘇云德高望重,雖已年近八旬,卻是鶴發童顏,耳聰目明。他這天睡得比平日要早一些,因為“東方蘇云先生佛雕藝術作品展”明天就要在市博物館隆重舉行,省市有關領導及藝術界名流都將出席開幕式。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舉辦個人作品展,其重要意義當是不言自明。但是,他心平氣和得很,睡意竟然比平時來得更早,看完新聞聯播,就有幾絲困倦悄然襲來,禁不住哈欠連連了。不過,他還是洗了把臉,堅持看完了兩集中央臺的電視連續劇。
東方蘇云先生終生未娶,孤家寡人了一輩子,如今陪伴他的是關門弟子馬正光。馬正光已經三十多歲了,為了他酷愛的佛雕事業,別妻離子,從海濱城市來到這里。他既是東方蘇云的學生,又是他的生活秘書,與東方蘇云形影不離,相敬如賓。
兩集電視劇之間必然有廣告插播,馬正光知道,東方蘇云最討厭的就是連篇累牘的廣告,就像有人強行往你的嘴里塞著你最不愿意吃的食物一樣,令人作嘔。他便臨時換臺,順手按下了十頻道。這個頻道是齊南電視臺的都市生活頻道,此時正在播放著無關緊要的當地新聞,馬正光隨意瞟了眼,正要繼續換臺,卻被東方蘇云抬手阻止了。
吸引東方蘇云目光的是一條“探險尋寶”的新聞,說的是齊南市一家企業發起并組成了“金馬山探險尋寶隊”,準備進山尋寶。
金馬山脈離齊南一百多公里,群山連綿,荒無人煙,峽谷縱橫交錯,峻峰陡峭,就像一座神秘的宮殿。對金馬山有些了解的人都清楚,它根本就沒有進山的道路,溝壑萬道,古樹參天的原始森林里到處彌漫著腐朽的氣息,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這些年來,曾多次發生過當地農民誤入深山而又葬身其中的事情,所以,許多人都談山色變,退避三舍,更別說進山尋寶了。
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無所畏懼者,比方都市生活頻道《社會聚焦》欄目的制片人何影嫻。認識何影嫻的人都知道,她是個極具男人性格的女人,幾年前大學畢業進了齊南電視臺,她在新聞部干了五年的社會新聞記者,風風火火,兢兢業業,出鏡率在全臺名列前茅,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成了齊南市家喻戶曉的名人以及電視臺的首席記者,并成為齊南市“十大杰出青年”的候選人。她的同事們常說,有是非的地方必有何影嫻,有何影嫻的地方必有是非。當然,何影嫻人長得也漂亮,皮膚白皙,體態豐盈,是個人見人愛的女記者。去年,都市生活頻道創建,她便被臺長調到《社會聚焦》欄目獨當一面了。舞臺搭好,何影嫻如魚得水,她主持的這一檔欄目很快成為齊南所有電視臺中收視率最高的。現在,當她得知金馬山探險隊要進山尋寶,當即決定加入其中,用鏡頭記錄整個過程,用懸念調起市民的胃口。有電視臺作后盾,發起企業齊南通達實業總公司的老板陶智剛便慷慨解囊,一擲千金,向探險隊提供了越野吉普一輛,還有帳篷以及爐灶等野外用品,不但派出保衛科長李慶華親自參加,又將辦公室設在了公司。于是,探險隊一時間人氣旺盛,兵強馬壯了。
東方蘇云看完了這則新聞只是淡然一笑,未置可否,示意馬正光換回到中央臺。電視劇結束的時候還不到十點,他簡單洗漱后就準備睡下。這時,馬正光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來電號碼后立時有幾絲不易察覺的忐忑不安從臉上劃過。接完電話,馬正光便向東方蘇云請了假,急匆匆地離開了。
這處具有明清建筑風格的四合院原是上世紀四十年代一個日本人在齊南的住所。新中國成立后,這里成了區藝術館的雜品存放處,“*”中,區革命文藝宣傳隊的道具都放在這里,有樣板戲里的刀槍,還有秧歌隊的腰鼓。改革開放后,受到嚴重沖擊被關進牛棚的東方蘇云落實政策,恢復了正常人的生活,鑒于他在佛雕藝術與書畫界的名聲,市文化局報請市政府特批,將此處房屋分配給東方蘇云永久居住,并在此成立了東方蘇云佛像雕塑藝術工作室。如今,東方蘇云居住在正房,就是坐北朝南的北屋,檐深柱壯,雕梁畫棟,而弟子馬正光住在東廂房,南屋和西廂房則是東方蘇云的工作室。
現在正是午夜十二點,不遠處海關大樓的鐘聲劃破夜空,當當作響,蒙面人楊海冰仰頭拋了下臉上的雨水,將匕首握在手里,動作輕盈地一躍而下,就像一片枯黃的葉子悄無聲息地飄落,然后蟄伏在院中的櫻花樹下。
這棵櫻花樹根深葉茂,站在這里已經有六十多年的歷史了,而樹齡早已超過百年,可謂飽經滄桑,是當年日本人從本國專門海運過來的,也是現在齊南市紀錄在冊的古樹之一。東方蘇云剛搬進來的時候,櫻花已經樹枯葉黃,奄奄一息了,就像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一樣,在他的悉心養護下,櫻花才起死回生,每年春天櫻花綻放的時候,逼人的香氣不知醉倒過多少隔墻而望的路人。
楊海冰扶著櫻花粗壯的樹干站起來,巡視了下這處古樸典雅的四合院,然后,貓腰小心翼翼地向東方蘇云的臥室靠近。
雨不知在什么時候停了下來,夜空中依然烏云翻滾,半個月亮和大大小小的星星們時隱時現,如同魔鬼們眨動著的眼睛,為這個不祥之夜增添著捉摸不定的色彩。
終于,風也停了,樹葉紋絲不動,肅靜死寂,楊海冰似乎能夠聽到東方蘇云均勻的呼吸聲。
是的,此時此刻,東方蘇云睡得正香,面色溫潤,鼻翼一翹一翹的,或許還在做著美夢,臉上掛著幾縷安詳的微笑,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一雙魔手已經伸出,厄運即將在這個時刻來臨,他已是甕中之鱉,在劫難逃了。
楊海冰在東方蘇云臥室的窗前蹲下來,側耳聆聽著房內的動靜。好極了,一切正常,剛才,站在高處,目送馬正光心急火燎地離開這里,楊海冰覺得自己就要大功告成了。他心知肚明的是,東方蘇云手無縛雞之力,將其拿下易如反掌,只要他輕輕打開這扇古色古香的木質窗戶,東方蘇云將會束手就擒。他再次從腰間拔出匕首,咬在嘴里,準備打開窗子,然后跳進屋內,實施他蓄謀已久的罪惡行動。
就在這個時候,另一個蒙面人跳墻而入了,他站在院中,背靠櫻花樹,手持一把锃亮的斧頭,在他將警覺的眼睛投向東方蘇云臥室的一瞬,兩個蒙面人的目光便神差鬼使地碰到了一起。
夜空終于云消霧散了,星月璀璨,匕首與斧頭散發著金屬特有的寒光。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奇妙無比,兩個蒙面人素不相識,卻先后潛入東方蘇云的四合院里,以這種匪夷所思的方式不期而遇了。
那么,他們來干什么?是個人行為還是受人指派?
兩個蒙面人都先是一愣,不約而同地握緊了手中的匕首或者斧頭,然后就斷定有人在這個變幻無常的春夜里與自己不謀而合了。他們充滿了疑惑與敵意的眼睛久久地對視著,誰也不敢輕易移開。本來,他們各自的行動都設計得天衣無縫,周詳而縝密。但是,意外的闖入者無疑將會改變事情的正常進程。
最先做出反應的是先來者楊海冰,他轉身撲向后來者的舉動似乎沒有通過他大腦的指揮,近乎迅雷不及掩耳。后來者自然有所防備,他靈敏地側身躲過了刺來的匕首,然后揮起斧頭向楊海冰的頭上狠狠地砸去。楊海冰一閃身子,斧頭實實地砸在他的右肩膀上,他頓感疼痛難忍,匕首也掉在了地上。他怔了怔,彎腰作出欲拾起匕首進行反抗的樣子。后來者不知是計,再次揮舞著斧頭拼命地砸過來,楊海冰驀地轉過身子,雙手死死地抓住高舉著斧頭的手腕,同時抬起右膝重重地頂在后來者的褲襠部。后來者馬上癱軟在地,斧頭同時被楊海冰奪過去,后來者試圖站起來,卻為時已晚,斧頭卻準確無誤地砍在他的頭上。
一下,兩下……鐵斧飛舞,血肉四濺,后來者的四肢抖動了幾下,就喪了性命。
七竅出血,頭蓋骨泛著白光,死者的眼睛圓睜,毫無光澤,就像兩枚熟透了的紫葡萄。楊海冰扔掉斧頭,拾起了匕首,再次來到東方蘇云的窗前。
突然,東方蘇云臥室的燈亮了起來,接著便有人影晃動,并有輕微的咳嗽聲自臥室里傳出。
東方蘇云醒了,楊海冰一驚,意想不到的變故令他不得不放棄原來的計劃,他重新整理好面紗,看了眼櫻花樹下的死者,然后倒退兩步,奮力翻過墻頭,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