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劍拔弩張 將計就計
- 佛首之謎
- 東方遠行
- 5587字
- 2009-03-19 20:50:01
多少年了,陳忠明始終保持著為東方蘇云過生日的習慣,當然,這不會是他的主意,是妻子夏梅一直堅持的。夏梅覺得,東方蘇云對待陳忠明就像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沒有絲毫的虛情假意,實在是難能可貴,而陳忠明幾乎不能表達自己的感情了,作為妻子就應該通情達理,知恩圖報,有責任代替丈夫表達對東方蘇云的感激之情。
今天就是東方蘇云的八十大壽,他的干女兒高林嬡一大早就趕來了,并為他買了一只高檔的生日蛋糕。這只蛋糕的外形是一只碩大的壽桃,青翠艷麗,造型逼真,是她提前三天到糕點店預訂的。盡管她仍然沒有從發現恐嚇信的陰影里徹底解脫出來,精神疲憊,心力交瘁,但是,為了東方蘇云這個八十歲的生日,她還是努力讓自己能快樂起來,不要讓他老人家察覺到什么不祥的征兆。她感到,她將東方蘇云躺在病床上說過的話告訴了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已經是對他最大的不孝與卑鄙的出賣了,這是多么大逆不道而又傷天害理的事情啊!而且,兇殺案的發生或許就與自己的無恥出賣有關,她必須盡量帶給他以歡樂,加倍地償還這份喪盡天良的孽債,以圖能自己安慰自己。
東方蘇云從來不去富麗堂皇的酒店過生日,喜歡在家里與親人們慶賀一番,自得其樂。他覺得,過生日就是感覺一種輕松的氣氛,享受一種溫馨的親情,不必大張旗鼓,興師動眾。本來,今年是東方蘇云的八十大壽,理應與往年有所不同,市高官還張羅著親自操辦,并邀請市主要領導參加,高林嬡和馬正光也都做好了到酒店慶賀的思想準備,這都被他老人家一口否決了。
高林嬡和馬正光忙著準備中午飯的時候,東方蘇云就坐在會客室里無所事事地看電視。電視是馬正光為他打開的,東方蘇云原本在廚房里幫著他們摘菜,馬正光和高林嬡怕他勞累,硬把他架到了會客室。將東方蘇云攙扶到沙發上,馬正光隨手拿起電視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
電視機顯示出的恰巧是齊南電視臺的都市頻道,播出的又正是專題片《金馬山探險記之一》。這時候,片子已經進入了尾聲,圖像是一只變形的軍用水壺上刻有“陳傳宏”三個字的特寫,一個沉重的男低音發出了一連串的問號:陳傳宏先生的軍用水壺怎么會跑到金馬山上來?那么,他去過金馬山嗎?如果去過,他什么時間去的?又為什么而去?是去尋找珠璧佛的佛頭嗎?他最終找到佛頭了嗎?這是一個謎,一個等待人們解開的謎。
馬正光自然被電視里播放的內容吸引住了,他站在一邊認真地看著,直到片子結束。現在,他已經對陳傳宏先生有了一個比較全面的了解,東方蘇云還主動向他介紹了他們之間的手足情誼,說到陳傳宏不慎從腳手架上掉下來而死于非命的時候,他老人家更是跌足捶胸,欷歔不已,就像悲劇剛剛在今天發生一樣。但是,陳傳宏是否去過金馬山的事兒,東方蘇云卻從來沒有向馬正光說過。
“先生,陳傳宏先生也去過金馬山嗎?”馬正光看到這里,禁不住問道。
東方蘇云聽罷,臉上馬上露出一副不屑一顧的神色,說:“你說,他去沒去過金馬山,我怎么會知道呢?”
馬正光發現自己的問話意外地讓東方蘇云先生不高興了,連忙檢討說:“對不起,先生,我不應該問這樣愚蠢的問題。”
東方蘇云搖搖頭,表情揶揄地說:“不是你愚蠢,是拍這種片子的人愚蠢,大大的愚蠢!你想想,拍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有什么意義?”
“毫無意義,先生。”馬正光拍馬屁似的說。
“憑幾個毛頭小子就能找到珠璧佛的佛頭?天大的笑話!”東方蘇云心存不滿地說。
“肯定找不到。”馬正光俯首帖耳地站在一旁,說。
“我看啊,這些人純粹是故弄玄虛,嘩眾取寵,浪費觀眾的時間,不負責任啊!”東方蘇云在地上用力敲了兩下紫檀拐杖,氣呼呼地說。
“先生說的是,您千萬別生氣啊。”滿臉歉意的馬正光說。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不能怪你,實際上,這也不關我什么事,我又為什么要生氣呢?”東方蘇云攤開雙手,淡然一笑,說。
“好,先生,我去準備午餐了。”馬正光說,轉身欲走。
“等一下,我問你一件事。”東方蘇云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說。
馬正光停下腳步,說:“先生,您要問什么?”
“你最近有什么心事是不是?”東方蘇云直言不諱地說,“我發現你的臉色不是很好看,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你能告訴我為什么嗎?”
馬正光聽罷,心里一怔,神色不禁有幾分慌張。那么,他能將妻子孟春秀來到齊南逼迫他離婚的事情告訴東方蘇云嗎?禍起蕭墻,他是罪魁禍首,始作俑者,他能將自己的外遇告訴東方蘇云嗎?馬正光思來想去,答案是否定的,這是因為,他知道,東方蘇云對婚外戀之類的社會不良現象總是嗤之以鼻,深惡痛絕。
“先生,家里出了點小事兒,沒什么,我會處理好的。”馬正光強作笑顏,說。
“好吧,你不想說,我也不再問了。”東方蘇云寬宏大量地說,“強人所難的事情我從來不做,你去忙吧。”
“好的,先生。”馬正光如釋重負,說。
目送馬正光退出會客室,東方蘇云再次將目光投到電視屏幕上,但是,現在已經開始播出健美操指導了,他拿起遙控器,關掉了電視。
在沙發旁的紅木茶幾上,放著一張幾天前的《齊南晚報》,就是刊有尋找中國向導照片的那個《老照片里的故事》專版,這是馬正光特意從四十多個版中專門挑出來讓東方蘇云過目的。他以為,這是與佛雕有關的信息,東方蘇云一定會感興趣。
“先生,這張照片挺有趣的,您不妨看一下。”當時,馬正光手拿報紙來到會客室,對東方蘇云說。
東方蘇云正在給窗臺上的一盆含苞欲放的玉蘭花澆水,他放下噴壺,轉身接過報紙,迅速掃了一眼,說:“這種陳谷子爛芝麻似的老照片在省市圖書館里都有的是,一摞一摞的,不稀罕啊,或許是有人拿出來逗人玩的,不必當真啊。”
實際上,東方蘇云看到照片后心里驀地一驚,他分明意識到,向報社投出這張照片的人肯定是沖著珠璧佛的佛頭來的,很有可能與給他寫匿名恐嚇信的人是一伙兒。那么,電視上播出的金馬山探險尋寶隊又是什么目的?他們果真相信珠璧佛的佛頭就藏在金馬山上嗎?他們是自愿找樂還是幕后另有人指使?現在,東方蘇云仍然非常自信地認為,珠璧佛佛頭的藏身之處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世界上絕對不會再有第二個。那么,最近以來各種接踵而來的奇怪現象又如何解釋?匿名的恐嚇信、離奇的兇殺案、莫明其妙的老照片、不可思議的尋寶隊……針對珠璧佛佛頭一連串匪夷所思的事件讓他寢食不寧,坐臥不安。但是,在人們面前,他必須裝出一副漠不關心而又輕松自在的樣子,而在內心里卻隨時都在密切注意著各種信息,一時一刻也沒有放松過。況且,前幾天郵差再次給他送來了匿名恐嚇信,信的內容與先前并無大的不同,只是口氣越來越強硬,為他規定了最后的期限,他甚至已經預感到,還會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發生,對手們精心策劃,磨刀霍霍,針對他的行動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時刻也沒有放松,自己正面臨著死亡的威脅。那么,自己應該怎么辦?能向警方求助嗎?
東方蘇云想這些東西的時候,陳忠明就在妻子夏梅的陪伴下到來了。
“東方老伯,我和忠明給您老人家過生日來了。”夏梅將一只美麗的花籃放在會客室的正中,笑容可掬地說。
“忠明侄兒呢?快讓他進來。”東方蘇云馬上恢復了常態,拄著拐杖站起來,看著院內,心情急切地說。
陳忠明是由保姆推進來的,他坐在輪椅里,漫無目的地巡視著整個院落,搖頭晃腦,眼神幼稚,就像一個對什么東西都好奇的孩子。
夏梅再次來到院里,與保姆一起把輪椅推到了東方蘇云的會客室門口。
東方蘇云扔掉拐杖,迅速走上前來,親手將陳忠明的輪椅拉到自己的身邊,目光慈祥地看著他,說:“忠明侄兒啊,告訴我,近來可好啊?”
陳忠明的眼珠翻了翻,扭頭看著窗臺上的玉蘭花,表情木然地說:“你們看,那花真好看。”
夏梅見狀,神態尷尬地說:“老人家,你看,他這不是很好嗎?您老放心就是了。”
“這就好,這就好。”東方蘇云俯下身來,為陳忠明整理了下有些零亂的頭發,和顏悅色地說,“夏梅啊,看到忠明這個樣子,我就知道你是多么不容易,心里就不是個滋味兒啊。”
“東方老伯,我也挺好的,這么多年了,也習慣了。”夏梅若無其事地說。
“不容易啊,你真的不容易啊!”東方蘇云淚濕眼眶,說,“夏梅啊,你有什么需要我幫助的嗎?盡管說出來,我不會袖手旁觀的。”
夏梅急忙搖頭說:“沒有,您老人家就別惦念了。”
兩人正說著,高林嬡從廚房里過來了,看見陳忠明和夏梅便趕緊熱情地打招呼:“大哥,大嫂好!”
“林嬡妹妹好!”夏梅親切地說。
“大哥,大嫂,菜已經做好,咱們請老人家入席吧。”高林嬡挽起東方蘇云的胳膊,說。
“好的,讓老伯先走。”夏梅推開陳忠明的輪椅,給東方蘇云讓開了路。
東方蘇云站著不動,執拗地說:“還是讓忠明先走吧,你們知道嗎?在我的心里,他永遠都是第一位的,誰也不可以代替。”
夏梅知道老人家的脾氣,就順從地推起輪椅,向餐廳走去。
東方蘇云在高林嬡的攙扶下,尾隨其后。
不多會兒,《祝你生日快樂》的歌聲自餐廳里傳出,歡樂的氣氛在整個庭院里彌漫開來。齊南市副市長成博的秘書錢強就是在這個時候按響了東方蘇云庭院大門的門鈴,當然,成博就站在他的身后,等待著有人出門來迎接。
對門鈴聲第一個做出反應的自然是高林嬡,她一直心不在焉,左顧右盼,等待著成博的如期而至。她三步并作兩步,迅速跑到院門口,打開了院門。
“爸爸,成市長來看您來了。”高林嬡一邊帶著成博往會客室里走,一邊向餐廳里的東方蘇云高聲喊道。
東方蘇云在馬正光的陪同下來到會客室,成博走向前去,一把握住他的手,親切地說:“老人家,今天是您的八十大壽,非同尋常啊,我代表齊南市委和市政府向您老人家表示最誠摯的祝賀,祝您老人家心情愉快,健康長壽!”
對于分管齊南市文化工作的成博副市長,東方蘇云不但認識,還是有一點交情的。但是,他早就聽慣了這種官場上冠冕堂皇的外交辭令,虛情假意的,沒有一句是肺腑之言,連幾歲的孩子都聽得出來。
“謝謝了,謝謝領導們還惦念著我這個行將就木之人啊。”東方蘇云抬手示意成博在沙發里坐下,面帶微笑,說。
“老人家,這是應該的。”成博在沙發里坐下,看著高林嬡和錢強將他帶來的花籃擺放在東方蘇云的跟前,說。
“你們那么忙,全市有多少事情等待著你們去干啊?還來我這里干什么?這樣會耽誤多少工作啊?”東方蘇云也看了眼花籃,說。
成博覺得,東方蘇云的話不怎么中聽,好像在指責他們這些人不務正業似的,就示意錢強等都出去,然后說:“老人家,您是市*****,參政議政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您如果對我們市委及市政府的工作有什么建議和想法盡管說出來,我一定會向市高官和市長如實匯報。”
東方蘇云哈哈大笑道:“成市長,你這話是怎么說的,你誤解了我的意思,我是真心希望市領導們不要再惦念我,費心勞神啊,能不影響正常的工作嗎?就像你今天如果不來看我,是不是還可以干一些其他有益的事情?”
“是啊,您老人家說的是啊,可是,您是齊南市的榮耀和名片,您的八十大壽也是齊南市的大事啊。”成博點頭同意道,“老人家啊,發生在您家庭院中的兇殺案已經過去好多日子了,到現在也沒有破案,您是不是有什么看法啊?”
大家已經知道了,將話題引到兇殺案上來,是成博此行的主要目的,如果東方蘇云對案子的偵破遲遲沒有進展而表示出強烈的不滿,效果就十分理想了。成博說到這里,扭頭看著東方蘇云,希望他能借題發揮,牢騷滿腹。
東方蘇云當然不會知道成博為什么會突然轉移話題,他撫mo著紫檀拐杖油亮的把手,說:“案子破不破,是公安局的事情,我們這些人有勁使不上,再著急也沒用啊,就不要去管它了。”
“案子這樣一天天地拖下去,就會成為無頭案,這種事在我們齊南市已經屢見不鮮了,市公安局的同志辦案不力啊。”成博感慨萬端地說,“所以,必須要求市公安局趁熱打鐵,一鼓作氣,盡快破案,絕不能無限制地拖下去,您說呢,老人家?”
在東方蘇云的心里,這起兇殺案是與匿名恐嚇信聯系在一起的,直覺告訴他,這是一伙人所為。那么,如果警方全面進入調查,案子一旦真相大白,勢必會扯出恐嚇信,他知道珠璧佛佛頭下落的事就會廣為人知,那么,他想保住這個秘密就成為天方夜譚,這正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事情。對東方蘇云來說,歷經磨難的他能活到今天已經是個奇跡了,置生死于度外并不難做到。但是,他還有一個心愿沒有完成,而這個心愿正與珠璧佛的佛頭有關。所以,他現在必須活下去,等到他愿望實現的那一天。現在,他已經感覺到自己受到了死亡的威脅,意外與不測隨時都可能發生,他并不甘心就這么死去,這就需要警方及時出現,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間接地保護他的生命安全,至于恐嚇信的事,一旦警方掌握了信息,他再想對策。
“是啊,有些話我不好直接說,說出來得罪人啊。”東方蘇云將計就計,說,“如果市公安局這么個破案效率,我們齊南市還談什么和諧社會,更不必說什么長治久安了。”
“老人家,感謝您對我說出了您的真心話,您這是對市委以及市政府的無比信任!”成博聽到這里,一下子站起來,情緒激動地說,“我回去馬上向市里的主要領導匯報,要求市公安局在一定時期內破案,不獲全勝,決不收兵。另外,在案子告破之前,派出必要的警力加強對您的安全保護。”
“謝謝了,謝謝了,謝謝市領導們的關心啊。”東方蘇云也站起來,握住成博的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