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是在晚上九點左右驀然響起來的，這個時候，楊海冰正站在后陽臺上，手持望遠鏡，目不轉睛地觀察著東方蘇云的院子。這是老板陸成舟交給他的任務，他必須一絲不茍，盡職盡責。

這么晚了還會有誰來敲門？況且，這是楊海冰秘密租用的房子，絕不會有人到這里來找他。他不由得一陣驚悸，小心翼翼地放下望遠鏡，斂聲屏息，愣著不動。

自從投靠了陸成舟之后，楊海冰便有了幾分心滿意足的歸屬之感，就像落伍多日的士兵終于找到了浩浩蕩蕩的大部隊，那種腳踏實地的感覺只有親自經歷者才會有切身的體會。

這么多年了，楊海冰一個人闖蕩江湖，天馬行空，獨來獨往，干的只是一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實在不足掛齒。他知道，自己成不了什么大氣候，能盯上東方蘇云的腰包并決定下手，對他來說已經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業了，現在看來，他的目光太短淺了，僅僅是鼠目寸光而已。先前，他只意識到東方蘇云會有錢，花不完的錢，但絕不會想到他還會隱藏著一個驚天動地的秘密，而一旦誰掌握了這個秘密，馬上就會一夜暴富，橫財大發。有道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之所以毫不猶豫地成為陸成舟手下一名小小的走卒，除了抱著發財的夢想之外，更是因為被陸成舟擋不住的個人魄力所折服。他覺得，只要死心塌地地跟著陸成舟干，就一定能好運連連，飛黃騰達。

砰，砰砰……敲門聲再次傳來，頻率似乎比剛才急了些，楊海冰不再猶豫，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透過貓眼向門外看去。

門外站著的是老板陸成舟和光頭劉利群，楊海冰馬上放下心來，迅速開了房門。

“老板好！劉哥好！”楊海冰笑臉相迎，畢恭畢敬地說，“你們怎么來了？”

陸成舟和劉利群慢吞吞地邁進門來，那樣子就像閑來無事的家庭婦女在逛喧囂的超市。

“老板慰問你來了，兄弟。”劉利群將手中的一大方便袋副食品放在茶幾上，說，“有雞有魚，夠你吃幾頓的。”

“謝謝，老板。”楊海冰眉開眼笑地說。

“別客氣了，我問你，有什么情況嗎？”陸成舟掏出煙斗，握在手里細心地把玩著，說。

楊海冰關好房門，說：“老板，這幾天這個老家伙家里可是夠熱鬧的，迎來送往，高朋滿座啊！”

“名人嘛，熱鬧一些很正常。”劉利群插話說，“如果家里連個人氣都沒有，那還叫名人嗎？”

“前天是這個老家伙的生日，我知道。”陸成舟用手掌仔細地擦拭著煙斗，說，“作為他的干閨女女婿，我本想也來祝賀一下，湊一下熱鬧，后來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操那么多心干什么？也就作罷了。”

“老板真是英明。”劉利群阿諛奉承道。

陸成舟表情木然，不再說話，徑直向后陽臺走去。東方蘇云的院落，他去過無數次，甚至熟悉里面的一草一木。但是，居高臨下地偷窺，他還沒嘗試過，現在，陸成舟對此充滿了好奇，決定親自嘗試一下。

“老板，您……”楊海冰不知道陸成舟要干什么，連忙問。

陸成舟看了眼樓下東方蘇云的院落，說：“把望遠鏡給我。”

楊海冰立刻遞上望遠鏡，說：“老板，清楚著呢。”

陸成舟默不作聲地點點頭，然后舉起望遠鏡，認真地觀察著。

現在已經是接近十點的樣子，根據東方蘇云的作息習慣，他應該洗漱完畢，上chuang就寢了。陸成舟看到，東方蘇云房間的燈熄滅了，這時，馬正光走出來，圍著院子轉了一圈，又檢查了一下院門的門閂是否插死，才回到自己的房間。不一會兒，他房間里的燈也熄滅了。

“作息時間很有規律啊。”陸成舟放下望遠鏡，抬腕看了看手表，說。

“是的，老板，我觀察了這么長時間，他們睡覺的時間都是在十點左右，前后不會差十分鐘。”楊海冰接過望遠鏡，說。

“有條不紊，按部就班，這是這個老家伙多年養成的習慣。”陸成舟走回到門廳，在沙發里坐下來，往煙斗里裝著上好的英國煙絲，說，“成年累月，雷打不動啊，有一股天塌下來地接著的英雄氣概，你不得不佩服這個老家伙的定性啊。”

“他就一點不知道害怕？”劉利群似乎不服氣，說。

“就是，人哪有不怕死的？何況這么個老家伙！”楊海冰也幫腔說。

陸成舟點燃煙斗，吸滿了口腔，然后慢慢地吐出來，說：“這就是這個老家伙能平步青云而聲名大振的原因吧。”

“老板，我有個問題，也可以說是句心里話，不知道可不可以問？”劉利群抬頭看了下陸成舟，又快速低下眼簾，說。

陸成舟的臉上露出了夸張的笑容，揮了揮手，說：“說吧，我什么時候不允許你們問問題了？言無不盡，言者無罪，你說吧。”

劉利群的嘴張了張，卻什么也沒說。

“劉哥，老板讓你說，你就說嘛。”楊海冰更想知道劉利群準備問些什么，就鼓勵道。

劉利群終于鼓起勇氣，說：“老板，您內心里是不是特別佩服這個老家伙？”

陸成舟臉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半晌不語。

坦白地說，劉利群的話一語中的，說到了陸成舟的心眼兒上。是的，他佩服東方蘇云，甚至佩服得五體投地，無與倫比。在某種程度上，他更是以東方蘇云的定性為榜樣，審時度勢，準確把握事物的根本，做到有備無患，萬無一失的。

“呵呵，我說劉利群啊，你果然是火眼金睛啊！”陸成舟驀地大笑兩聲，說，“是的，我特別佩服他，如果不是因為這枚已經成為無價之寶的佛頭，我可能會拜他為師的。遺憾啊，這枚佛頭讓我們成了對立面，成了你死我活的對手，我現在必須撬開他的嘴，如果他不與我們合作，魚死網破就不可避免了。你們說呢？”

“是的，老板。”劉利群和楊海冰齊聲應道。

陸成舟站起來，欲磕掉煙斗里的煙灰，卻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說：“劉利群，我讓你發給這個老家伙的信你發走了嗎？”

“發走了，老板。”劉利群急忙將煙灰缸遞到陸成舟的跟前，說，“已經發走了四天了，他早就收到了吧。”

陸成舟滿意地說：“好，這就好。我看這樣，事情不能沒限制地拖下去，你和楊海冰這幾天就瞅個夜深人靜的時候，相互配合，伺機動手，可以不擇手段，一定要撬開這個老家伙嘴！明白嗎？”

“明白，老板。可是……”楊海冰的話只說了半句。

陸成舟邊磕煙灰邊異樣地看著楊海冰，說：“你們今天這是怎么了？有什么話不好說嗎？說，別啰啰嗦嗦的！”

“老板，是這樣，東方蘇云的助手在的時候，我們不好動手啊。”楊海冰說。

“他的助手叫馬正光，我知道。”陸成舟將煙斗裝進鹿皮包里，說，“這個我已經考慮到了，你們只管做好下手的準備，其他的事我來負責。你們有信心嗎？”

“有，老板，我們一定讓這個老家伙張開嘴！”劉利群說。

“老板，您就放心吧，我們不會讓你失望的。”楊海冰站得筆挺，說。

“好，我相信你們。”陸成舟先后拍了拍劉利群和楊海冰的肩膀，說，“海冰，我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你能猜一猜是什么嗎？”

楊海冰用期待的目光看陸成舟，說：“老板，我不知道。”

“叭，叭叭！”陸成舟圍著楊海冰轉了兩圈，突然從懷里掏出一把黑黝黝的手槍，做了一個側身射擊的姿勢。

楊海冰做夢都想擁有一把手槍，就像大哥劉利群那樣。他禁不住大喜，順手接過陸成舟扔過來的槍。

“喜歡嗎？”陸成舟問。

“喜歡，老板！”楊海冰雙手捧著手槍，愛不釋手地說。

“這把槍是我托人剛剛從南邊捎過來的，只要你能撬開這個老家伙的嘴，搞清珠璧佛佛頭的下落，這把槍就永遠屬于你了。”陸成舟會心一笑，說。

楊海冰半跪在地上，淚光閃爍，說：“老板，我一定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