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至少我以為我死了。

渡劫失敗的那一刻，混沌之氣灌入經(jīng)脈，雷火焚身，意識墜入無邊黑暗。再睜眼時，窗外是連綿陰雨，針葉林在灰霧中若隱若現(xiàn)，空氣里混著鐵銹和松脂的氣味，潮濕得能擰出水來。

我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身下是淡粉色的碎花被單，床頭擺著半杯溫水和一瓶檸檬護手霜。記憶碎片還在腦內翻騰——血色戰(zhàn)場、銀瓶震顫、一道低沉女聲呢喃：“容器已啟……”

我猛地坐起，手不自覺撫上左耳——三枚碎鉆鎮(zhèn)魂釘冰涼如初。

還好，靈園還在。

心口微熱，那座藏在古調香瓶里的“心香靈園”輕輕脈動，像一顆沉睡的心臟。我閉眼，動用嗅覺通靈，空氣中浮現(xiàn)出幾道氣息軌跡：床單殘留著焦慮的汗味，梳妝臺上是護手霜的甜香，還有……一絲極淡的、屬于另一個少女的執(zhí)念——嫉妒，對姐姐貝拉的嫉妒。

原主的情緒還在干擾我。

我指尖輕觸耳釘，靈園微光自胸口漫出，如暖流般沖刷神識。三息之后，雜念退散，意識歸位。

我，艾米·艾爾，289歲，渡劫失敗，魂穿異界，身體重置成17歲少女，現(xiàn)為貝拉·艾爾的妹妹。

我走到鏡子前。

銀紫色卷發(fā)如瀑垂落，發(fā)絲間纏著幾縷金線，在昏光下泛著微芒。瞳孔深處，星芒隱現(xiàn)。我勾唇一笑：“艾爾家族……始祖血脈源頭？這鍋可不小。”

但有意思。

我摸了摸胸口的玉制調香瓶——它溫潤如初，內里藏著我的金手指：心香靈園。靈泉、靈植、靈獸，調香入異能，香水能安神、破幻、甚至短暫操控時間裂隙。更妙的是，我天生幸運，壞事總繞道，危機自動化解。

只要我不作死，基本死不了。

第二天，我去了福克斯高中。

陰雨依舊，校服裹在身上像塊濕抹布。我拎著書包走進化學教室，坐在靠窗的位置。講臺上老師正在講解丙酮的化學性質，我低頭擺弄我的調香瓶，指尖悄悄探入瓶口，汲取一滴靈泉。

靈園泉水無色無味，卻蘊藏著凈化之力。我打算調一劑“靜神香”，壓制昨夜殘留的躁動情緒。

可現(xiàn)代化學試劑和靈植氣息天生相沖。

我剛把靈泉混入迷迭香精油，瓶口忽然溢出一縷淡金色霧氣。霧氣飄出瞬間，與空氣中殘留的丙酮蒸氣接觸——

“砰！”

試管炸了。

玻璃碎片四濺，液體飛濺到前排男生的后頸，他“嗷”地跳起來，周圍一片尖叫。煙霧彌漫，我被碎渣圍在實驗臺角落，右手還握著那支玉制試管——現(xiàn)在它成了唯一完好的容器。

我眨了眨眼。

好吧，小場面。

我正想低頭收拾，忽然嗅覺通靈一震——走廊盡頭，一道氣息正急速逼近。

冰冷，卻純凈得不可思議。

像雪后初晴的山泉，像月光下的冰湖，像……靈園泉水本身。

我還沒反應過來，教室門被推開。

他走進來。

黑發(fā)，高鼻，輪廓如刀削，眉眼深邃得不像真人。一身深灰西裝裹著修長身形，步伐沉穩(wěn)，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他目光掃過教室，最后落在我身上。

凱恩·卡倫。

福克斯高中唯一的生物老師，校董會特聘的“年輕天才”，也是——我原主暗戀名單榜首。

但現(xiàn)在，我只注意到他的血。

他血液中流淌的氣息，竟與我靈園泉水同源！

我心跳漏了一拍。

他三步跨到實驗臺前，徒手撥開玻璃殘渣，將我護在身后。動作干脆利落，仿佛演練過千百遍。

“只是化學灼傷。”他對趕來的校醫(yī)說，聲音低沉克制，“我來處理。”

校醫(yī)點頭退下。

煙霧未散，人群騷動。他忽然側身，貼近我耳畔，呼吸幾乎擦過耳釘。

“那瓶子里的東西……”他聲音壓得極低，像風掠過冰面，“別在人前用。”

我抬頭，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

他眼底沒有責備，沒有好奇，只有一種……千年沉淀的疲憊與警告。

我眨了眨眼，乖巧點頭：“知道了，老師。”

他頓了頓，轉身欲走。

我卻注意到——他左胸第二顆襯衫紐扣，正微微發(fā)燙，泛著極淡的紅光。

而我的調香瓶，正貼著心口，輕輕震顫。

像在回應什么。

我低頭看著掌心的玉試管，忽然笑了。

這個世界，比我想象的有趣多了。

凱恩·卡倫，生物老師，表面溫和，實則藏著秘密。他的血息與靈園同源，紐扣會發(fā)熱，動作干凈利落得不像凡人。他警告我，卻也救了我。

雅各布·布萊克，隔壁班的橄欖球隊跑鋒，棕發(fā)毛茸茸的，剛在走廊撞見我，皺眉說：“你身上有股怪味。”我聞了聞他——潮濕苔蘚混著雪松清香，典型的夜行生物體質。我默默從包里摸出一個驅蟲香囊塞給他：“拿著，防蚊。”

他一臉懵：“我為什么要……”

“你晚上跑步容易招蟲。”我微笑，“而且，你體溫比常人低五度，小心感冒。”

他瞪大眼，落荒而逃。

露西·克勞利，雙面咖啡館老板娘，四十歲模樣，妝容精致。課后我進去買蛋糕，她端著提拉米蘇笑盈盈走來：“新來的妹妹？嘗嘗，姐姐特制。”

我嗅了嗅——蛋糕里加了微量安神粉，能緩解焦慮。但她的手腕內側有道銀色疤痕，像荊棘烙印。她笑得溫柔，眼神卻銳利如刀。

我接過蛋糕，悄悄在她袖口噴了半滴“清心露”。

她動作微頓，笑意深了幾分：“你這孩子，有意思。”

放學時雨停了。

我站在校門口，調香瓶貼著胸口，溫溫的。

靈園今日長出一朵新花——銀瓣藍蕊，名為“時引”，能短暫扭曲時間流速。我輕輕摩挲瓶身，心想：這世界有秘密，我也有。

而且，我的幸運光環(huán)，從不落空。

凱恩站在遠處的車旁，正低頭看表。

我對他揮了揮手，笑容燦爛。

他微微一怔，終是點了下頭。

我轉身走入暮色。

風起，發(fā)絲輕揚。

我低聲自語：“這一世，我不當渡劫的傻子了。”

“我要當，調香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