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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香味,與狼人的初次相遇

暮色壓著樹梢往下沉,我踩著濕泥往森林邊緣走,書包里玉制試管貼著肋骨,溫溫地發(fā)燙。白天那場爆炸后,調(diào)香瓶比平時活躍,像在催我做點什么。

我撥開一叢鐵線蕨,蹲下身。葉片邊緣凝著露水,銀紫色的光點從指尖滲出,輕輕落在葉心——靈園的月見幽蘭今晚開了三朵,它說這地方的夜露能養(yǎng)“時引”花根。我取出試管,接了半管露水,空氣中立刻浮起一絲極淡的甜腥味。

不對勁。

我屏住呼吸,嗅覺通靈順著風鋪開。潮濕的苔蘚味里混著腐葉的悶臭,底下還纏著一股鐵銹似的腥氣,像是傷口結(jié)痂又被撕開。那味道正從林子深處飄來,帶著心跳的節(jié)奏。

有人在靠近。

我迅速將手覆上胸口,調(diào)香瓶微震,靈園的泉水漫上來一縷,滑過神經(jīng)。心口那股躁意退了半寸,我抽出試管塞進外套內(nèi)袋,又從包里摸出一瓶新調(diào)的噴霧——迷迭香打底,加了半滴靈泉和一點月見幽蘭的花粉,我管它叫“凈塵香”。

腳步聲踩碎枯枝,一個身影從霧里沖出來。

棕發(fā)濕漉漉地貼在額前,校服外套搭在肩上,左肩布料裂了道口子,底下皮膚泛著不正常的青紫。他喘著氣,抬眼看見我,眉頭立刻皺成一團。

“你又在這兒?”

是雅各布·布萊克。白天在走廊撞見他,我說他體溫低,他還瞪我。現(xiàn)在離近了,那股雪松味更明顯,可底下壓著的腐臭也更重。我盯著他脖頸側(cè)面,那兒有一圈幾乎看不見的暗痕,像被煙熏過,正隨著脈搏微微發(fā)黑。

他體內(nèi)的東西在啃他。

“上次的香囊不夠用。”我直起身,把噴霧遞過去,“這個防的不是蚊子。”

他沒接,反而往后退了半步。“你到底在搞什么?這片林子晚上不讓進。”

“我知道。”我晃了晃瓶子,“但你也沒在遵守規(guī)則,不是嗎?”

他盯著我,眼神像防著偷獵人。我也不急,擰開瓶蓋,對著他手腕噴了一下。霧氣散開的瞬間,他猛地吸了口氣,瞳孔縮了一下。

那圈黑痕顫了顫,退下去半毫米。

“你噴的是什么?”他聲音壓低。

“清潔劑。”我擰回瓶蓋,“專清看不見的臟東西。”

他盯著我看了三秒,忽然抬手抹了把脖子,指尖蹭到一點濕痕,湊到鼻尖一聞,臉色變了。“這味道……昨晚林子?xùn)|邊也有。”

“哦?”我挑眉,“那你去那兒干嘛?”

“巡邏。”他脫口而出,又立刻閉嘴。

我笑了:“你們橄欖球隊現(xiàn)在訓(xùn)練項目挺野啊,半夜巡山?”

他沒接話,只是盯著噴霧瓶,喉結(jié)動了動。“這東西……還有嗎?”

“有。”我收起瓶子,“但得換情報。比如,你脖子上的東西,是從哪兒沾上的?”

他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抓了把頭發(fā),水珠甩了一地。“不是傷,是標記。狼群最近在邊界打架,我靠近的時候……沾上了。”

“狼?”我歪頭,“福克斯的狼不吃人,怎么還打標記?”

“不是普通的狼。”他聲音低下去,“它們眼睛是紅的,爪子帶黑霧。昨晚一頭沖我撲過來,我沒躲開。”

我點點頭,沒追問。紅眼、黑霧,聽著像被污染的靈獸。靈園沒預(yù)警,說明威脅等級還不高,但能傷到他這種體質(zhì)的生物,絕不止普通野獸。

“你體溫比常人低五度,血液自帶清香,能扛住這種侵蝕,算你命硬。”我把噴霧塞進他手里,“一天噴兩次,別讓那東西爬到動脈。再嚴重,我可不包治。”

他握緊瓶子,指節(jié)發(fā)白。“你到底是誰?”

“你妹妹的同學。”我轉(zhuǎn)身去拿試管,“順便,拯救世界業(yè)余選手。”

他愣住,我已彎腰撿起地上的試管。露水還在,但葉心那滴銀光已經(jīng)暗了。我皺眉,指尖剛觸到葉片——

風忽然停了。

林子里所有的聲音都斷了。連蟲鳴都消失了。

我慢慢直起身,調(diào)香瓶貼著胸口,震得厲害。

雅各布也察覺了,他后退一步,手摸向后腰,像是在找什么。

我沒動,只是閉眼,嗅覺通靈全開。

風重新吹來,帶著另一種氣息。

雪松混著鐵銹,干凈得詭異,卻又沉得發(fā)臭。那味道從北邊飄來,沿著林間小路,一路延伸到卡倫家的方向。

是凱恩昨夜站過的地方。

我睜開眼,循著氣息往前走。雅各布在后面喊我,我沒停。

走出二十米,我蹲下。地面有一小片濕痕,像是有人站了很久,鞋底的泥印還留著。我伸指一抹,指尖立刻泛起刺痛——那不是普通的泥,是被黑暗氣息浸透的土。

嗅覺通靈顯出軌跡:暗紫色的霧氣盤在地表,像藤蔓一樣纏繞,濃度是雅各布身上那股的三倍不止。可就在這腐臭中央,竟有一絲極細的銀線貫穿其中——和我靈園泉水同源。

同一個人,兩種氣息。

我指尖輕觸左耳鎮(zhèn)魂釘,靈園泉水自動涌上來,壓住胸口那陣翻騰。調(diào)香瓶安靜了些。

雅各布追上來,站在我身后。“你聞到了?”

“嗯。”我收回手,“他站這兒的時候,體內(nèi)的東西在往外滲。”

“凱恩老師?”他聲音繃緊,“不可能,他是……干凈的。”

“干凈的人不會留下這種痕跡。”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你聞不到,是因為你的鼻子只認狼味。但他身上的,是更老的東西。”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比你嚴重三倍。”我看著北邊林子,“你靠噴霧能壓住,他呢?靠紐扣發(fā)燙撐過去?”

雅各布猛地抬頭:“你怎么知道紐扣的事?”

我沒答,只把試管收進包里。天已經(jīng)全黑,遠處小鎮(zhèn)的燈一盞盞亮起,像被風吹散的星。

“回去吧。”我說,“你再不噴藥,明天變冰棍。”

他沒動。“你還會來這兒?”

“會。”我拍拍他肩膀,“我種的花,喜歡喝夜露。”

他盯著我,忽然說:“你不怕嗎?這些東西,這些事。”

我笑了下,轉(zhuǎn)身往林外走。

“怕?”我揚了揚手里的試管,“我有清潔劑。”

走到林邊,我停下,回頭看了眼那片黑霧沉沉的樹林。風從北邊吹來,帶著雪松與鐵銹的氣息,沉得像要壓進地底。

我摸了摸胸口的調(diào)香瓶。

它還在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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