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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始祖之血的警告

巖洞里的風停了。星霧蘭的葉子貼在冰冷的石面上,葉脈里的微光一寸寸熄滅。我跪著,掌心嵌著碎玉,血順著指縫滲進泥土,像融化的紅蠟滴在雪地。凱恩靠在石壁邊,呼吸淺得幾乎聽不見,可那股熟悉的氣息還在——和我靈園泉水同源的光,在他血管里緩慢搏動,壓著殘余的黑霧。

我動不了。靈園徹底閉合,胸口空蕩得像被挖走了一塊。調(diào)香瓶碎了,只剩半截殘殼貼在皮膚上,發(fā)燙,又發(fā)冷。我用裙角把傷口纏緊,把剩下的試管塞進腰帶。不能走,也不能睡。他還沒醒,龍翼的封印沒穩(wěn),霜花還在他肩頭蔓延,像活物般爬行。

天快亮了。洞外的霧散了些,我能看清他臉上裂開的細紋。他睜眼時,金瞳晃了一下,抬手就掐住我的手腕。

“你不該救我。”他的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石頭,“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救的是什么。”

我沒掙。疼從掌心竄上來,可更疼的是他眼里的光——不是感激,是恐懼。

“我是‘光之裔’。”他說,“初代七巨頭最后一個活著的。我的血來自她——那個被稱作始祖的存在。但這血不是賜福,是詛咒。它會吃掉撐不住的容器。”他盯著我,手指收緊,“而你,艾米,你的靈魂太干凈。干凈得……活不長。”

我笑了下,喉嚨干得發(fā)痛:“那你呢?你的血明明在排斥黑暗,可為什么靈泉能凈化你?”

他沒答。目光落在我左耳的鎮(zhèn)魂釘上,停了幾秒,才低聲道:“因為你不是普通人。你是艾爾家的人,是她選中的容器——始祖之血的源頭。”

我愣住。風從洞口灌進來,吹得碎發(fā)打在臉上。原來從我聞到他血脈那刻起,就已經(jīng)被標記了。不是巧合,是宿命。

“那為什么是我?”我問。

“因為只有純凈的容器,才不會在覺醒時被反噬。”他閉了閉眼,“可純凈也意味著脆弱。第七個朔日之前,你必須做出選擇。留,還是逃。”

我沒再問。選擇從來不是選擇,是拖延。我扶著石壁站起來,腿還在抖:“等你恢復,我們再談。現(xiàn)在,你得活著離開這里。”

他搖頭:“你不該回來。狼人的氣味,一路跟著你。”

我皺眉:“雅各布?他沒來。”

“不是他。”凱恩撐著石壁想站起來,動作一滯,喉間溢出一聲悶哼,“是他的血脈源頭。莉莉絲的詛咒在他身上延續(xù),而你給他的香水,只會讓他更想靠近你——直到把你拖進他們的圈。”

我心頭一緊。雅各布給我的感覺一直是毛茸茸的、傻乎乎的,像只總蹭人褲腳的狗。可如果那只是表象呢?如果他靠近我,不是因為喜歡,而是因為本能?

“別信任何人。”凱恩終于站直,肩上的霜花開始消退,“包括我。若你聽見月光下的歌謠,立刻封住耳朵。那是她來找容器了。”

我沒應。他轉身要走,腳步虛浮,卻沒回頭。

我回到鎮(zhèn)上時,天已大亮。街角的面包店剛開門,黃油香氣混著晨霧飄在空中。我路過自家窗臺,看見一封信。

黑邊,無署名。紙面冰涼,像從冰湖撈出來的。

字是用刀刻上去的,深得幾乎穿透紙背:“始祖之血不會感激救主,它只會吞噬容器。你活不過第七個朔日。”

我捏著信,指尖發(fā)麻。這不是恐嚇,是預告。我把信翻過來,嗅覺通靈緩緩展開——香灰味,修道院常用的那種,混著一絲極淡的銀汞。和巖洞里獵犬殘魂的氣息一致。

有人在監(jiān)視。有人知道靈園的存在。

我把信扔進燭火。火焰舔上紙角,黑邊迅速卷曲焦化。灰燼落下時,我順手撒進調(diào)香瓶的殘殼里。瓶底輕輕一震,像有東西在回應。

不是靈園的回應。是警告。

我坐在床沿,盯著那截玉制試管。它還能用,但香水沒了靈植支撐,只是普通香精。我試了試嗅覺通靈,斷斷續(xù)續(xù)的,像信號不穩(wěn)的收音機。靈園需要時間恢復,而我,沒有時間。

窗外傳來風聲。樹枝拍打玻璃,像誰在敲。

我抬頭,凱恩站在窗外,渾身覆霜,襯衫領口裂開一道,露出鎖骨下的紋路。他的眼睛泛著金光,左手指節(jié)發(fā)白,攥著窗框。

“你今晚不該回鎮(zhèn)上。”他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狼人的氣味纏了你一路。”

我站起來:“我說了,雅各布沒來。”

“不是他。”凱恩躍進屋內(nèi),寒氣撲面,“是他的血脈。莉莉絲的詛咒在他骨子里,而你——你給他的香水越強,他越會被吸引。你以為他在保護你,其實他是在標記你。”

我后退一步:“你憑什么這么肯定?”

“因為我見過。”他逼近一步,聲音壓得更低,“七十年前,另一個容器。她也給了狼人香水,結果呢?月圓那夜,狼群圍著她跳舞,歌聲一起,她自己走進火堆。”

我呼吸一滯。

“你救了我,艾米。”他盯著我,眼神像刀鋒,“可別以為這就結束了。你動用靈園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被標記。她會來找你。而你身邊所有人——凱恩頓了頓,聲音冷下來——都會變成她的路標。”

“所以呢?”我抬眼,“你要我躲起來?切斷所有聯(lián)系?”

“至少,遠離狼族。”他說,“別讓他再靠近你。別再給他香水。”

我冷笑:“你是讓我切斷唯一的朋友?就因為你的猜測?”

“不是猜測。”他抬手,指尖擦過我耳釘,“你聽不到,可我能聞到——每次你靠近他,你體內(nèi)的血就在共鳴。始祖之血在蘇醒。而他,是喚醒它的鑰匙。”

我僵住。

他松開手,轉身走向窗臺:“別信任何人。包括我。”

風掀起他的衣角,他站在窗邊,像一道即將消散的影子。

“若你聽見月光下的歌謠——”他回頭,金瞳在昏暗里亮得驚人,“立刻封住耳朵。”

話音落下的瞬間,樓下傳來腳步聲。輕,穩(wěn),帶著雪松與苔蘚的氣息。

我猛地抬頭。凱恩已經(jīng)不在了。窗開著,冷風灌進來,吹滅了蠟燭。

我沖到窗邊,往下看。

雅各布站在路燈下,仰頭望著我。他手里拎著一個紙袋,上面印著咖啡館的logo。他揚了揚手,笑了笑。

“艾米!我給你帶了驅蚊粉——你說的那款,加了檸檬海鹽的。”

他的聲音清亮,像清晨的溪流。

可我站在窗邊,一動沒動。

我聽見自己說:“放下,雅各布。”

他愣住。

“放下它。”我的手按在窗框上,指甲陷進木頭,“別再靠近這棟房子。”

他臉上的笑慢慢褪去,眼神變了。不是憤怒,不是委屈。

是某種更深的東西,像月光下的湖面,平靜,卻藏著漩渦。

他沒動。

我盯著他,喉嚨發(fā)緊。

然后,他輕輕把紙袋放在臺階上,退后一步。

轉身時,他的背影挺直,步伐穩(wěn)健,不像十六歲的少年,倒像某種守夜的獸。

我關上窗,插好插銷。

手指還在抖。

我走到桌邊,拿起那截玉制試管,握在掌心。涼意滲進皮膚,像某種提醒。

門外,臺階上的紙袋被夜風吹動,一角掀開。

里面沒有驅蚊粉。

是一小瓶香水。標簽空白,液體泛著極淡的銀光。

我盯著它,沒去拿。

風從門縫鉆進來,吹得燭臺晃了一下。

火焰重新亮起時,瓶身的光,也跟著閃了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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