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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死者的邀請
雨水順著傘骨滑落,在齊語腳邊濺起細小的水花。她站在仁和醫院銹跡斑斑的鐵門前,抬頭望著這座被藤蔓纏繞的建筑。二十年了,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回到這個地方。
齊語從包里掏出那封信,牛皮紙信封已經被她摩挲得起了毛邊。信上沒有署名,只有一行打印的字跡:“想知道你父親真正的死因嗎?11月15日晚8點,仁和醫院舊址。“
今天是11月15日。齊語深吸一口氣,將信塞回包中。作為一名社會新聞記者,她本應對這種匿名邀約保持警惕,但信中提到的是她父親——二十年前在這家醫院“自殺“的齊明遠醫生。
“自殺“。這個詞在齊語腦海中回蕩。她記得那天警察上門時母親崩潰的哭聲,記得法醫報告上冰冷的結論,記得父親被送回來時脖子上那道深紫色的勒痕。十歲的她躲在門后,透過縫隙看到大人們交頭接耳,聽到“精神失常“、“抑郁癥“之類的字眼。
鐵門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齊語側身擠了進去。院內雜草叢生,幾棵枯樹立在中央,枝丫像干枯的手指伸向鉛灰色的天空。主樓的門半開著,黑洞洞的入口像一張等待吞噬獵物的嘴。
齊語打開手電筒,光束劃破黑暗。灰塵在手電光中飛舞,空氣中彌漫著霉味和某種說不清的化學藥劑氣味。走廊兩側的房門大多敞開著,露出里面翻倒的病床和散落的醫療器械。
“有人嗎?“她的聲音在空蕩的走廊里回蕩,無人應答。
按照信中的指示,她應該去地下室。齊語找到樓梯間,鐵質樓梯上覆蓋著厚厚的灰塵,但令她毛骨悚然的是,灰塵上有幾串清晰的腳印——有人不久前從這里走過。
她的心跳加速,手指不自覺地摸向包里的防狼噴霧。理智告訴她應該離開,但二十年的疑問像鉤子一樣拽著她向下走去。
地下室的空氣更加渾濁,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腐臭味。走廊盡頭有一扇金屬門,門牌上“特殊觀察室“幾個字已經褪色。門把手上沒有灰塵,顯然最近有人碰過。
齊語推開門,手電筒的光束照進去的瞬間,她差點尖叫出聲——
房間中央擺著一張束縛床,皮革綁帶垂在兩側;墻上貼滿了發黃的病歷和X光片;角落里堆著幾個玻璃罐,里面漂浮著不明物體;最令人不安的是,正對門的整面墻寫滿了血紅色的字:“不要相信他“。
那些字跡層層疊疊,有的已經干涸變黑,有的卻像是新寫上去的。齊語走近,發現字跡下方有一張被釘在墻上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對著鏡頭站在某間實驗室里。
盡管只有一個背影,齊語還是一眼認出了那是她的父親。
“你終于來了。“
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齊語猛地轉身,手電筒光束照向聲源處。走廊盡頭站著一個佝僂的身影,逆光中只能看出是個老人。
“你是誰?“齊語的聲音因恐懼而顫抖,“是你給我寫的信?“
老人沒有回答,而是緩緩向她走來。隨著距離拉近,齊語看清了他的臉——布滿皺紋,右眼渾濁發白,左眼卻異常明亮。他穿著臟兮兮的護工制服,胸前名牌已經模糊不清。
“你父親不是自殺。“老人停在距離她兩米遠的地方,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們殺了他,因為他發現了真相。“
“什么真相?誰殺了他?“齊語向前一步,手電筒的光照在老人臉上,那張臉突然變得扭曲。
“快走!“老人突然壓低聲音,眼神驚恐地看向齊語身后,“他來了!“
齊語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聽到身后傳來金屬摩擦的聲音。老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地下室東側有個應急通道,現在就跑!別回頭!“
一聲巨響從特殊觀察室傳來,像是重物砸在墻上。老人推了齊語一把,她踉蹌著向東側跑去,身后傳來打斗聲和老人的慘叫。
應急通道的門被鐵鏈鎖著,但鏈條已經銹蝕。齊語用全身力氣撞向門板,第三次撞擊時鏈條斷裂,她跌入一條狹窄的隧道。黑暗中她只能摸著墻向前爬行,身后追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不知爬了多久,齊語看到前方有一絲微光。她拼命向前,終于從一處通風口鉆了出來。雨水打在她臉上,她發現自己已經到了醫院后面的樹林里。
齊語顧不上喘氣,一路狂奔直到看見公路。攔下一輛出租車后,她才敢回頭看——仁和醫院黑洞洞的窗口像無數只眼睛,冷漠地注視著她的逃離。
回到家,齊語鎖好所有門窗,顫抖著雙手從包里掏出那封信。這次她注意到信封內側有一行之前沒發現的小字:“如果你活著出來,查看你父親檔案柜最底層的藍色文件夾。“
齊語盯著這行字,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寫信的人早就預料到今晚會發生什么。而更可怕的是,她父親的書房里確實有一個檔案柜,里面裝滿了他的工作資料——二十年來,母親從未允許她翻看。
窗外,雨下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