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咖啡館藏在一條狹窄的巷子里，門口掛著褪色的招牌。齊語推門進去時，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下午三點，店里客人不多，她選了個靠窗又能看到門口的位置坐下。

服務員送來菜單，齊語點了一杯美式咖啡，眼睛不時瞟向門口。那個自稱“K“的人會是什么樣子？父親的學生？醫院的同事？還是廢棄醫院里那個神秘老人？

咖啡上桌時，齊語注意到杯墊下壓著一張紙條。她迅速環顧四周，沒發現可疑人物。紙條上寫著：“后巷見面，現在。別被人跟蹤。“

齊語的手指微微發抖。她留下咖啡錢，裝作去洗手間，實則從后門溜了出去。后巷堆滿了空箱子和垃圾袋，空氣中彌漫著腐爛食物的氣味。一個穿黑色連帽衫的男人站在陰影處，帽子拉得很低，看不清臉。

“齊語？“男人的聲音低沉。

“K先生？“齊語沒有靠近，手伸進包里握住電擊器。

男人抬起頭，露出一張約莫四十歲的臉，左眉上有一道疤。“我是柯文，你父親最后帶的研究生。“他遞來一張名片，上面印著某大學心理學副教授的頭銜。

齊語沒有接。“證明給我看。“

柯文從錢包里抽出一張照片——年輕的齊明遠站在一群學生中間，前排一個眉上有疤的年輕人格外醒目。“這是2001年畢業照。你父親是我的導師，也是...朋友。“

照片看起來是真的。齊語稍微放松了警惕。“你為什么現在才聯系我？我父親死了二十年。“

“因為'守望者'又開始活動了。“柯文的聲音壓得更低，“上周，三個參與過仁和醫院項目的護士同時死于'意外'。昨天有人闖進我家，翻走了我保留的所有研究資料。“

齊語想起昨晚自己公寓里的入侵者。“你知道'守望者'是誰嗎？“

柯文搖頭：“只是個代號，可能是個人，也可能是個組織。你父親死前正在調查他們。“他遞給齊語一個U盤，“這里面是我能保存下來的所有資料，包括你父親最后的研究筆記備份。小心保管。“

“等等，你說備份？那原件呢？“

“在你父親死亡當天不見了。警方認為是他自己銷毀的，但我不相信。“柯文突然警覺地看向巷口，“有人來了，我得走了。別聯系我，我會找你。“

沒等齊語回應，柯文已經閃身鉆進巷子深處。幾秒后，一個穿快遞制服的男人推著推車經過巷口，朝里面張望了幾眼。

齊語等快遞員走遠后，才從另一頭離開后巷。她攔了輛出租車，報出李秀蘭的地址。車子行駛途中，她檢查了U盤——普通的黑色外殼，沒有任何標記。這小小的存儲設備里，可能藏著她追尋二十年的真相。

李秀蘭住在一棟破舊的筒子樓里，樓道墻壁上貼滿了小廣告，空氣中彌漫著油煙和霉味。齊語敲響三樓盡頭的那扇門，等了許久才聽到里面傳來拖沓的腳步聲。

“誰啊？“門后傳來沙啞的女聲。

“李阿姨您好，我是齊明遠的女兒，想跟您聊聊我父親的事。“

門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和一只警惕的眼睛。“齊醫生的女兒？“老婦人上下打量著齊語，“你長得像他，特別是眼睛。“

門鏈被取下，齊語被讓進狹小的客廳。房間收拾得很干凈，墻上掛著幾張褪色的照片，其中一張引起了齊語的注意——年輕的李秀蘭穿著護士服，站在仁和醫院門口，身旁是幾個穿白大褂的醫生，父親站在最邊上。

“那是1988年，醫院十周年慶。“李秀蘭順著齊語的視線解釋道，“你父親剛調來不久，負責新開設的精神科。“

齊語拿出那張嬰兒照片：“您認識這張照片嗎？“

李秀蘭接過照片，手突然抖了起來。“這...這是從哪里找到的？“

“我父親的檔案里。背面寫著'S項目'和我的生日。“

老婦人深吸一口氣，示意齊語坐下。“你父親是個好人，太好的醫生。他發現了醫院的秘密，想阻止他們，所以...“

“所以他們殺了他？“齊語直接問道。

李秀蘭的眼睛濕潤了。“那天我值班，看到'守望者'進了你父親的辦公室。他們吵得很厲害，我聽到玻璃摔碎的聲音...后來安靜了，那人獨自離開。等我進去時，你父親已經...“她做了個勒脖子的手勢，“他們把現場布置成自殺，威脅我們說出去就對付我們的家人。“

齊語的心臟狂跳。“這個'守望者'長什么樣？“

“從沒見過真面目，總戴著口罩和帽子，聲音很奇怪，像是故意壓低的。“李秀蘭突然抓住齊語的手，“孩子，你不該追查這件事。那些人很危險，他們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什么意思？“

李秀蘭猶豫了一下，指向照片上的嬰兒：“S項目是關于記憶控制的。他們用孤兒做實驗，后來...后來開始用自己人的孩子，為了控制參與者。“

齊語感到一陣眩暈：“您是說，我是實驗對象？“

“你父親發現時已經太晚了。他試圖救你出去，所以他們...“老婦人突然噤聲，眼睛瞪大看向窗外。

齊語轉頭，只見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樓下。“他們跟蹤你了！“李秀蘭驚慌地站起來，“快，從后門走！“

老婦人推著齊語穿過狹小的廚房，打開后門通向消防梯。“記住，不要相信任何自稱幫你的人，特別是那些知道你父親研究的人！“

齊語剛踏出門口，就聽到前門被撞開的聲音和男人的吼叫。她顧不得多說，順著消防梯快速下樓，穿過迷宮般的小巷，直到確定沒人跟蹤才停下來喘氣。

靠在墻邊，齊語顫抖著打開手機相冊——她剛才趁李秀蘭不注意，拍下了墻上的幾張照片。其中一張集體照的角落里，一個戴眼鏡的高個男子站在人群邊緣，沒有看鏡頭，而是盯著照片外的某個點。照片底部印著日期：1989.5.10。

兩天前她的生日。

齊語放大照片，男子白大褂口袋里露出一截鋼筆，筆帽上有個獨特的銀色標志——和她噩夢中追逐者胸前別的徽章一模一樣。

手機突然震動，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他們抓到李秀蘭了。下一個是你。U盤里的文件'真相'有答案。——K“

齊語握緊U盤，意識到自己正站在一個巨大陰謀的邊緣。父親的研究、S項目、那個戴徽章的男人...所有這些碎片背后，藏著一個可能顛覆她整個人生的真相。

她攔下出租車，決定回家查看U盤內容。車子駛過仁和醫院舊址時，齊語不由自主地望向那座陰森的建筑。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一個穿白大褂的身影站在頂樓窗口，冷冷地注視著她。

童年噩夢中的窒息感突然襲來，齊語閉上眼睛，強迫自己深呼吸。當她再次睜眼時，窗口的身影已經消失，只剩下破舊的窗簾在風中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