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意外的碰撞

九月的陽光像融化的金子，鋪灑在明川大學的校園小徑上。蘇小暖抱著一摞剛從圖書館借來的書，低頭核對著手中的書目清單，額前的碎發隨著微風輕輕晃動。

“《日本俳句選集》、《現代詩歌意象分析》、《文學創作方法論》...嗯，還差一本《西方文學史》。“她小聲嘀咕著，腳步不自覺地加快。

就在拐角處，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對面傳來，蘇小暖還未來得及抬頭，就結結實實地撞上了一個堅硬的胸膛。

“啊！“她驚呼一聲，手中的書本頓時天女散花般飛了出去，整個人也因反作用力向后跌去。

一只有力的手臂迅速環住她的腰，將她穩穩扶住。蘇小暖驚魂未定地抬頭，對上了一雙如深潭般沉靜的眼睛。

“你沒事吧？“男生的聲音低沉而清冽，像是山澗的溪流。

蘇小暖這才發現自己幾乎整個人都靠在了對方懷里，連忙站直身體，臉頰瞬間燒了起來。“沒、沒事，對不起，是我沒看路...“

男生松開手，蹲下身開始幫她撿拾散落的書籍。蘇小暖也慌忙蹲下，兩人同時伸手去拿那本《日本俳句選集》，指尖不經意間相觸，蘇小暖像觸電般縮回手。

“你也喜歡俳句？“男生將書遞給她，眉梢微微挑起。

蘇小暖接過書，點點頭：“嗯，特別是松尾芭蕉的。'古池や蛙飛び込む水の音'（古老池塘啊，青蛙跳進水里的聲音）...那種瞬間的意境很美。“

男生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嘴角微微上揚：“很少有人能隨口背出原文。“

“我是文學院的新生，蘇小暖。“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露出一個靦腆的微笑。

“計算機系，俞辰陽。“男生簡短地自我介紹，將最后一本書遞給她，“大二。“

蘇小暖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他——高挑的身材，利落的短發，輪廓分明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卻因那雙專注的眼睛而顯得格外生動。他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背著一個黑色的雙肩電腦包，整個人散發著一種干凈而沉穩的氣質。

“謝謝你，俞學長。“蘇小暖將書本重新抱好，“真的很抱歉撞到你。“

“沒關系。“俞辰陽看了看手表，“你的書角有些折了。“他指了指她懷中最上面的一本書。

蘇小暖低頭查看，果然《現代詩歌意象分析》的封面一角微微翹起。她正想說不要緊，抬頭卻發現俞辰陽已經走遠，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林蔭道的盡頭。

“真是個奇怪的人...“她小聲嘀咕，卻不知為何記住了他轉身時T恤后背上那個小小的、藍色的星辰圖案。

-----

三天后，明川大學開學典禮在大禮堂舉行。

蘇小暖作為文學院新生代表，需要上臺朗誦一首原創詩歌。她站在后臺，不停地絞著手指，感覺心臟快要跳出胸腔。

“下面，有請文學院新生代表蘇小暖同學為大家帶來詩朗誦《初光》。“主持人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整個禮堂。

蘇小暖深吸一口氣，走上舞臺。刺眼的燈光讓她一時看不清臺下，只能隱約見到黑壓壓的一片人影。她站到麥克風前，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折疊的紙，手微微發抖。

“大家好，我是文學院中國語言文學系的蘇小暖...“她的聲音有些發顫，清了清嗓子，“下面我朗誦的這首詩，叫做《初光》，獻給所有正在尋找方向的我們。“

當她開始朗誦，奇妙的事情發生了——聲音不再顫抖，詩句如清泉般自然流淌：

“晨露未晞時，我遇見一縷光，

它穿過密林的縫隙，落在我的掌心。

我問它為何如此溫暖，

它說因為它曾經歷過漫長的黑暗...“

禮堂漸漸安靜下來，蘇小暖的聲音清晰而柔和，帶著某種能夠直達人心的力量。她沒有使用任何夸張的朗誦技巧，只是真誠地分享著那些文字，卻讓在場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了她詩中描述的那縷“初光“。

“...所以我不再懼怕陰影，

因為我知道，光的另一面，

是更廣闊的光明。“

最后一句落下，禮堂里爆發出熱烈的掌聲。蘇小暖鞠躬致謝，抬頭時，視線不經意間掃過前排的某個位置——俞辰陽正專注地看著她，眼神中有種她讀不懂的復雜情緒。

那一刻，蘇小暖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

當天晚上，蘇小暖蜷縮在宿舍的床上，用筆記本電腦瀏覽校園論壇。她的室友林妙妙突然從對面床探出頭來。

“小暖！你知道今天有多少人打聽你嗎？“林妙妙興奮地說，“咱們系的、經管院的，甚至還有理工科的！你可是成了開學典禮上的明星了！“

蘇小暖把臉埋在枕頭里：“別說了，太羞人了...我當時緊張得差點忘詞。“

“但你表現得超棒！“林妙妙跳下床，擠到蘇小暖身邊，“特別是那句'光的另一面是更廣闊的光明'，簡直絕了！我旁邊坐的幾個男生都聽呆了。“

蘇小暖搖搖頭：“只是湊巧罷了...“她滑動著鼠標，突然在校園論壇的文學板塊看到一個熟悉的ID——“暖陽“。

那是她高中時開始使用的筆名，用來發表一些不敢讓熟人看到的習作。讓她驚訝的是，有人創建了一個帖子，標題是《解析“暖陽“最新詩作中的科技意象》。

“怎么了？“林妙妙注意到她的表情變化。

“沒什么...“蘇小暖點開帖子，發現發帖人ID是“星辰“，內容是對她上周發布在個人博客上的一首詩的詳細分析，而且見解獨到，甚至挖掘出了一些她自己創作時都沒有意識到的隱喻層面。

更讓她驚訝的是，這個“星辰“似乎從半年前就開始關注并評論她的作品，只是她一直沒注意評論者的ID。

“這個人...居然讀得這么仔細。“蘇小暖喃喃自語，心里涌起一種奇妙的感覺，就像有人在黑暗中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

一周后的圖書館，蘇小暖早早來到她最喜歡的靠窗位置，攤開書本開始預習。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桌面上，將她的筆尖鍍上一層金色。

“這里有人嗎？“

一個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蘇小暖抬頭，再次看到了那雙深潭般的眼睛——俞辰陽站在桌前，指著她對面的空位。

“沒、沒人。“蘇小暖下意識地把自己的書本往回收了收，騰出更多空間。

俞辰陽點點頭，放下他的筆記本電腦和幾本厚重的編程專業書。他坐下后，整個人的氣場仿佛將周圍的空間都凝固了，蘇小暖突然覺得呼吸有些不暢。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兩人各自埋頭于自己的學習中，唯一的交流就是俞辰陽偶爾會向她借橡皮或詢問時間。蘇小暖偷偷觀察著他——他學習時眉頭微蹙，全神貫注的樣子有種特別的吸引力；他的手指修長，敲擊鍵盤的節奏如同某種韻律；他思考時會無意識地轉動左手腕上的黑色手表...

“你在看什么？“

俞辰陽突然抬頭，直接撞上了蘇小暖偷瞄的視線。蘇小暖感覺血液瞬間沖上臉頰，慌亂中碰倒了自己的水杯。

“小心！“俞辰陽反應極快，一把扶起水杯，但已經有一部分水灑在了蘇小暖的《文學理論》課本上。

“對不起！“蘇小暖手忙腳亂地掏出紙巾擦拭。

俞辰陽也從包里拿出幾張紙幫她吸水：“是我嚇到你了。“

兩人手指再次不經意相觸，蘇小暖迅速縮回手，心跳如鼓。她發現俞辰陽的睫毛在陽光下呈現出淡淡的棕色，像兩把小扇子。

“你是...那個開學典禮上朗誦詩歌的新生。“俞辰陽突然說。

蘇小暖驚訝地抬頭：“你記得我？“

“《初光》，“他點點頭，“寫得很好。特別是關于黑暗與光明的辯證關系那部分。“

蘇小暖睜大眼睛：“你真的聽懂了那部分！大多數人都只注意到表面的意象...“

“文學和編程其實很像，“俞辰陽的聲音比平時柔和了些，“都是在尋找最簡潔的方式表達復雜的思想。“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突然打開了蘇小暖的話匣子。她開始興奮地談論起文學創作中的結構與自由，而俞辰陽則以編程中的框架與創新相呼應。兩人驚訝地發現，盡管專業迥異，卻在思維方式上有著驚人的共通點。

“對了，“談話間隙，俞辰陽突然問道，“你聽說過一個叫'暖陽'的網絡作者嗎？“

蘇小暖的心跳驟然加速，手中的筆差點掉落：“啊？為什么這么問...“

“你的詩風和她的有些相似。“俞辰陽直視著她的眼睛，“特別是意象的處理方式。“

蘇小暖感到一陣眩暈——他怎么會知道？她明明刻意保持兩種風格的區別。就在她不知如何回應時，俞辰陽的手機突然響起。

“我得走了，小組討論要遲到了。“他收拾好電腦和書本，站起身，“下次再聊...關于文學和編程的結合，我有些想法可能你會感興趣。“

蘇小暖只能點點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腦海中回蕩著他說的“下次“。這是客套話，還是他真的想繼續這次談話？

她低頭看向自己濕了一半的課本，突然注意到桌角有一張折疊的紙條——俞辰陽什么時候留下的？她打開紙條，上面寫著一行工整的字：

“如果你就是'暖陽'，我想告訴你，'星辰'一直很欣賞你的作品。——俞辰陽“

蘇小暖捂住嘴，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那個在論壇上深度解析她作品的“星辰“，居然就是俞辰陽？那個在開學典禮上讓她心跳漏拍的計算機系學長？

窗外，九月的陽光依然燦爛，但有什么東西，已經悄然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