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初雪共傘

十一月中旬，上海參展的準備進入最后階段。蘇小暖和俞辰陽幾乎每天都泡在實驗室，完善系統的每一個細節。

“情感識別模塊還需要優化，“俞辰陽盯著屏幕皺眉，“南方口音和北方口音的音調差異太大，現有模型準確率不夠?！?

蘇小暖咬著筆桿思考：“能不能不以地域劃分，而是提取更基礎的情感特征？比如音高變化幅度、語速...“

俞辰陽眼前一亮：“有道理。我們可以...“他突然停下，轉向蘇小暖，“你對聲學很有研究？“

“只是猜測?！疤K小暖微笑，“詩人對聲音比較敏感?！?

俞辰陽若有所思地點頭，開始快速修改代碼。蘇小暖喜歡看他專注工作的樣子——眉頭微蹙，嘴唇輕抿，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像鋼琴家演奏復雜的樂章。

“試試這個?！鞍胄r后，他將耳機遞給她。

蘇小暖試讀了幾個句子，系統完美地捕捉到了她的情感變化?！疤袅?！“她由衷贊嘆，“你怎么做到的？“

“你給了我靈感。“俞辰陽輕聲說，“就像你的詩給我的那些靈感一樣?！?

兩人目光相接，空氣中似乎有無形的電流穿過。蘇小暖率先移開視線，假裝整理筆記以掩飾發燙的臉頰。

“對了，“俞辰陽突然說，“下周三我不能來實驗室。父親安排了一個...重要會議?！?

蘇小暖手中的筆停頓了一下：“是...藍海科技的事嗎？“

俞辰陽明顯一怔：“張明遠告訴你的？“

“他說...星辰科技需要藍海的投資，而你...“蘇小暖說不下去了。

“而我需要娶藍海的大小姐來鞏固聯盟？“俞辰陽冷笑一聲，“商場上確實有這種骯臟交易，但我絕不會參與?！八聪蛱K小暖，眼神堅定，“我已經向父親表明立場——要么尊重我的選擇，要么失去他的兒子。“

這番宣言讓蘇小暖心跳如鼓。他的“選擇“指的是什么？是她嗎？還是僅僅指不接受包辦婚姻？

“我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決定?！八罱K這樣說道，不敢直接詢問那個盤旋在心頭的問題。

周三那天，蘇小暖獨自在實驗室工作。窗外陰云密布，天氣預報說今年第一場雪即將來臨。中午時分，她的手機突然響起——是林妙妙。

“小暖！出大事了！“林妙妙的聲音異常激動，“我剛在市區看到俞辰陽和一個女生從高級餐廳出來！那女的一看就是富家千金，他們還...“

蘇小暖沒聽清后面的話，耳邊突然嗡嗡作響。她機械地應付了幾句就掛斷電話，盯著電腦屏幕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原來這就是他的“重要會議“？向父親妥協了？那這些天來的曖昧互動又算什么？一場游戲嗎？

雪開始下了，起初只是零星的雪花，到下午已經變成紛紛揚揚的大雪。蘇小暖決定提前回宿舍，剛走出計算機樓，就被鋪天蓋地的白色包圍。她沒帶傘，只好豎起衣領快步前行。

“蘇小暖！“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轉身看到俞辰陽大步跑來，手里撐著一把黑色長柄傘。他穿著正式的西裝，頭發一絲不茍地梳起，看起來確實像是剛從重要場合回來。

蘇小暖加快腳步，不想在這種情況下面對他。

“等等！“俞辰陽追上她，將傘舉過她頭頂，“你沒帶傘。“

“不用了，“蘇小暖冷淡地說，“宿舍不遠?！?

“至少讓我送你回去?！坝岢疥枅猿值?，“雪太大了?！?

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會兒，傘下的空間狹小而親密。蘇小暖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香氣，混合著雪的清冷。

“會議...順利嗎？“她最終打破沉默。

俞辰陽的肩膀明顯繃緊了：“不算順利。藍海的徐董事長很固執。“

“徐小姐呢？“蘇小暖直視前方，“她也固執嗎？“

俞辰陽停下腳步，驚訝地看著她：“你...知道了？“

“林妙妙看到你們在餐廳?！疤K小暖努力保持聲音平穩，“恭喜你找到...門當戶對的伴侶?！?

“不是那樣的！“俞辰陽抓住她的手腕，“那只是父親安排的商務午餐，我和徐小姐根本...“

就在這時，一陣強風吹過，傘面被整個掀翻。兩人同時驚呼，俞辰陽迅速將傘收起來，卻發現蘇小暖突然笑了——雪花落在她的頭發和睫毛上，在路燈下閃閃發光。

“看，“她指著地面，“我們的腳印?！?

俞辰陽低頭看去，雪地上兩行并排的腳印清晰可見，蜿蜒伸向遠方。不知為何，這個簡單的景象讓他胸口發緊。

“小暖，“他輕聲說，“我和徐小姐沒有任何關系。今天我只是去表明立場的?！?

蘇小暖抬頭看他，雪花在她臉頰上融化，像晶瑩的淚滴：“什么立場？“

“我...“俞辰陽深吸一口氣，“我有喜歡的人了?！?

這句話像閃電般擊中蘇小暖。她想問是誰，卻害怕聽到答案。兩人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雪花無聲地落下。

“我送你回去?！坝岢疥栕罱K說道，這次沒有撐傘。

他們并肩走在雪中，兩行腳印變成了一行。誰也沒有再提起那個未完成的話題，但某種無形的屏障似乎已經被打破。

回到宿舍，蘇小暖發現一條未讀消息，來自俞辰陽：“下周就是上海展會。我們明天討論最后細節？“

簡單的陳述句，卻讓她的心跳加速。她回復：“好的。晚安。“

發完消息，她走到窗前，看著外面越下越大的雪。遠處的路燈下，一個熟悉的身影依然站在那里，仰頭望著她的窗口。看到她出現，那人影舉起手輕輕揮了揮，然后才轉身離去。

蘇小暖將手貼在冰冷的玻璃上，仿佛這樣能觸摸到那個雪中的身影。她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此刻，心中滿是一種甜蜜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