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

伴隨著一聲半掛車熄火聲。

幾個人麻利的從車廂里翻下來開始撬卷閘門。

咣當一聲，卷閘門被推到底。

然后又是咣啷兩聲，兩扇玻璃門應聲碎了一地。

“收銀機是我的！”

“冰箱是我的！”

“別和我搶，桌椅板凳是我的！”

“慢點！慢點！我給錢的！別弄壞了！”一個禿頂中年男人從駕駛室下來后，看著碎了一地玻璃門，還有已經變形的卷閘門！

“收銀機多少？”

“2000。最多2100。”

“一萬二的收銀系統，你就給兩千。”

“1800。愛買不買！”

“這兩新冰箱兩舊冰箱能給多少？”

“一……一萬。”

“一萬？你他娘的真是來搶劫的。新冰箱剛買才兩個月，兩萬三一個。四個你才給一萬。不行，四個給兩萬。不然不買！”

四五個大小伙子這個時候，都停下手頭的動作把回收司機圍在了中間。

“隔壁街就是二手市場。不想回收就滾，我們自己叫車！”瘦猴。

這么一說，那中年人終于沒有了囂張跋扈的氣焰！

“哎呦！我那個不知道這冰箱是新的。老板還欠我錢吶！這樣吧！給你們一萬五，再多就沒有了！老板欠我的錢，我也要抵債的！”

四個人對視一下。

“兩萬一分錢不能少！”四個人中高個子的胖子還在那里爭。

瘦精小伙一把把他揪到了一邊。

“大胖！你別忘了葉凡那小子。老板欠了他半年工資都不止。等他來了，少說得分走一半！他可是管事的，他來了這錢還是我們的嗎？”

胖子猛拍一下腦門。

“一萬八。最少一萬八！剛好抵我們工資！”

“行！……行行。”禿頂男就坡下驢。

“還有桌椅板凳，給多少？”

“最多一萬！”

等店里搬空了，四個人還依依不舍的，總覺得這墻好似能賣錢一般。

總計計賣了五萬塊錢，他們才干了兩個月左右，這些錢早已超出了工資收入！

四個人中最矮的那個撒腿往里面跑。

“雜物間！還有雜物間！”

就在這時，大街另一頭一聲鳴笛聲響起！

“雜個屁！葉凡回來了！趕緊走。

他要來了，你我都得杵在這里。給他分一半，你愿意！老板都欠他四五萬！”

四個人揣著錢一溜煙就跑了！

司機也一溜煙開著車跑了！

等葉凡開著大面包車到達門口時，頓時傻了眼！

碎了一地的玻璃！空空蕩蕩的店面！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保安服的大爺急匆匆走了過來。嘴里五塊錢的卷煙老遠就能嗆死人。

“唉！小葉啊！你來遲了！值錢的東西都被搬走了！

老板欠你多少錢？”

葉凡搓了一把臉，一屁股坐死在了地上！

“四……五萬吧！劉爺。”葉凡的臉上淡定，但人已經癱軟在地上了。

老大爺摸摸胸口的兜，丟給他一根卷煙！

“這面包車你開回去一萬能頂，兩年前買的沒磕沒碰！”

老劉見葉凡還是一副木訥寡言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還沒有過這道坎！

“別想的那么壞嘛。小子！

你炒菜的味道可是得了老福的真傳又有自己的創新。這手藝放那里不值個幾十萬！

話說回來，老福要是活著也不至于如此！

我進去看過一眼，糧油米面還有數十袋，鍋碗瓢盆都在，還有幾個煤氣罐煤氣灶，電飯煲。你都拉回去，在老家搞個紅白喜事也不是不行！”

聽到這里葉凡摸了一把臉，站了起來！心想，雞屁股也是肉！他奶奶的，這就是命！

打開車門！

“呦！今天采購了不少東西啊！辣椒西紅柿韭菜芹菜大蔥菠菜菜花胡蘿卜茄子雞蛋面餅，還有雞肉豬肉肘子豬蹄。挺全乎啊！拉回家去，這不也是一筆錢嘛！不下5000吧！”

“6580”葉凡模糊的吐出一句！

“正好，有這些過個紅火年！

走吧！大爺我幫你把那些給你搬車上。河南下了大雪，你得早些上路！”

“謝你了劉爺！”

“唉！謝什么。你平時對我老頭子也挺好！菜量給的足，味道也不錯。還時不時給我整個下酒菜。就這五年多，我可是省了不少錢！我看了一眼，雜物間還鎖著！你有鑰匙吧！”

“有！”

打開雜物間后，里面除了幾箱子小氣瓶，還有幾個小磁爐。就幾箱子一次性塑料飯盒！幾袋子一次性筷子！

還有一些雞精味精耗油大料，倒是挺齊全！

葉凡準備拉上雜物間走人。

“小子！你這是做啥！能帶上的都給它帶上了。你也是農村人，這些都可能用的上的！聽大爺的，都裝車上！老爺子我不嫌麻煩。”

劉爺是一件也沒拉下，就連幾十個圓凳子也給他裝車里了！

臨走的時候，劉爺突然瞅了一眼收銀臺的抽屜！

“小子，你看！”說著他就一把扯掉了抽屜上的鎖扣子！

里面零零碎碎的有一些散票子！

“來！五千零二十。老天爺保佑你啊！讓那幾個癟犢子漏給你了！”

葉凡接過錢，還是抽出來了兩百塊給劉爺，被他拒絕了！

他擺擺手“回吧！車費也省了！將來有機會回來，咋爺孫好好聚！”

“好！劉爺！”

就在這時，葉凡的電話響了起來！

電話是老板打來的！

“葉凡啊！哥哥我遇到了點麻煩！你看店里能有啥東西你都處理了吧！哥哥我對不住你了！我給你留了兩萬塊錢，這店能熬到今天，你是出了力氣的。車你開走吧！等哥哥我翻身了，第一個請你回來。這樣，你去把收銀臺的桌子挪開，底下給你包了一個紅包！哥哥我能給你的就這么多了！”

電話很快掛了！打過去已經關機了！

微信里收到了兩萬元的轉賬。

等葉凡挪開收銀臺，就看到兩個鼓鼓囊囊的紅包！

第一個上面落滿了灰，里面留著一張紙條。

這是老福給他留的。數了一下，八千塊！

第二個是一個新新的紅包，更鼓一些。數了一下，一萬塊！

此時，站在身后的劉爺突然笑瞇瞇的猛抽了一口煙！

“以真心換真心！小福這娃子就是愛折騰，但人還是厚道的！你看他待你就和那四個土匪不同。”

其實葉凡也不怪老板父子，反而很感激。當初三年災情剛過去，他揣著一千塊錢就來到了這首都討生活。

不景氣的大環境讓他十幾天都沒有找到工作，就連住的地方都因沒錢進不去了！大冬天的他餓著肚子住橋洞底下兩天后，他終于拉下臉來走進了福德樓。

等他說明了窘境后！微胖帶著一副厚眼鏡的老板福建泉給他炒三個菜，燒了一盆湯！

一大碗熱米飯遞到他手里后，他如常的去招呼客人去了！

等葉凡吃的差不多了！

老福走過來笑瞇瞇的坐下來。

“吃好了吧！吃好了就別走了！你看我這里正好缺人手！

年紀輕輕正是學東西快的時候。

以后跟著我老福混，我這手藝都傳給你。

別看這門面不大，一天到晚搞個五六千不成問題。

走出這里隨便找個餐廳，那個不給你開個萬把塊！有個手藝傍身這首都雖金貴也能混得開不是。”

就這樣葉凡一干就是五年！

從一個打下手的一路到了后廚扛把子。

葉凡是地地道道的西北人實實在在從不糊弄，待人也實誠，客人對他都是贊不絕口！

老福見人也夸葉凡是他另一個兒子！至于他自己的兒子老福不常提起！

可惜，老福突然心臟病走了！

小福，本就是搞計算機編程的，雖然接手了老子的班，但明顯志不在此！幾乎店里一切都是交給他媳婦和葉凡。妥妥的甩手掌柜！

店里生意也不差！就是這小福據說股票套牢了，貸款填坑。正好遇上經濟不景氣持續延長。媳婦一氣之下回了東北。

這一年小福發工資越來越拖沓！葉凡也是出于感激，不主動升手要錢，還時不時拿自己的工資應急！

如今看來，早早讓他起來去采購也是小福刻意安排的，就怕那四個家伙搶了葉凡的這一份交代！

等葉凡裝完車！四周的領居都來送他。水果飲料吃食給他塞滿了駕駛室！

可見葉凡平日里人緣真心不差！

“走吧！過完年上來，劉爺給你找工作！順便給你介紹個水靈的東北丫頭！”

“哎呦！劉大爺！就葉凡的手藝，那個飯店不是搶著要！我看葉凡，過完年你就把這店接手了。裝修干活的有我們，轉身就是老板！等小福緩過來估計還會感激你！到時候再一合計指不定還能開個分店！”

“這話說的在理！哎呦！光顧著說話了！葉凡趕緊出發吧！聽說天黑要封路！”

在大伙的催促下葉凡載著一車的零零碎碎踏上了返程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