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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夢醒時分
建安十二年,秋九月的樊城正處于一年中最熱的時候,盡管剛剛寅時,但空氣中還是悶熱難耐,鸮鳥不知疲倦地發出一聲聲鳴叫,為單調的夏夜帶來一絲絲生機。
已經三十八歲的李護在睡夢中輾轉著醒來,斗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緊鎖雙眉,想著剛剛的奇怪夢境。
靈帝光和七年,他作為一名涿郡游俠兒,跟隨劉備起兵,從黃巾之亂一直追隨到現在,昔日的伙伴游俠死的死,散的散,如今只剩下了關張簡士和他一共五人仍追隨著劉備。
而他則是因為誓死相隨,屢有功勛,在劉備客居袁紹處時被任命為劉備的部曲督。
只是他剛做的這個夢很奇怪,讓一向無懼鬼神之說的他感到驚異非常。
這個夢,好像在預示著未來。
劉備請來了一位叫做諸葛亮的文士,劉表病逝后其仲子即位投降曹賊,而后劉備前去投奔劉琦,聯合江東孫郎,發動了一場烈火連天的戰役,數十萬曹軍四散奔逃,橫尸遍地。
之后的劉備據有荊州大部,又得蜀地,威震一時,自封漢中王,大封群臣。
只是,沒有他?
李護驚愕地發現,敕封的詔書里根本沒有提到他的名字,甚至部曲副督陳到的名字以及許許多多他不認識的人的名字都在其中,卻唯獨沒有他的。
他猛然想起了一個細節,劉備為了保護十萬百姓,率領麾下數千士卒抵擋曹軍五千虎豹騎時,他赫然在列,只是一場大敗,隨劉備脫逃而出的二十余騎中卻沒有他的身影。
李護身軀一僵,隨后又很快放松了。他已明白了自己當時的選擇,身為劉備的部曲督,怎么會撤離呢,他所選擇的,無非是為了劉備舍命一戰拖延時間罷了。
“苦了細君。”粗糙的大手輕輕撫過身側的女人,曹操屠徐時,她的父母皆死于亂兵之手,只有她被父母藏住,活了下來,李護救下她后,劉備便讓二人結為夫妻。
收回心緒,繼續回憶夢境中的場景。
稱漢中王后,劉備勢力卻急轉而下,孫權襲荊州,殺害關羽。劉備登基稱帝,張飛卻被部下殺害,劉備憤而起兵,卻大敗而歸,不久病逝。
那個叫諸葛亮的儒生接手國中事務,力挽狂瀾,銳意北伐,最終含恨星隕五丈原。
之后就是大漢的一個又一個后輩死國之難,直到大漢皇帝劉禪出城投降。
“滑虜敢爾?!”回憶到關羽被殺時,李護一聲低吼,雙拳攥緊,青筋暴起,眼中已滿是怒火。
關羽水淹七軍,威震華夏,結果死于小人背盟,這讓他如何不怒,也就是因此,大漢國勢急轉而下。
“夫君無恙?”李氏被低吼驚醒,迷迷糊糊地握住夫君的大手,費力地起身靠住李護,睡眼蒙眬。
李護抓起被衾蓋住妻子的凹凸有致的身體,輕聲撫慰:“無恙,不過些許悶熱,故提早醒了,細君且安睡。”
安慰好妻子,李護走到門外冷靜了一下情緒。
仔細想想,這種夢太過于奇怪了,糜芳不必多說,是劉備的妻兄,而士仁更是在幽州之時一路追隨,即使輾轉流亡都未曾背棄劉備。
關羽雖然素來看不上二人為人,但卻也將二人視為好友,畢竟二十來年一同顛沛流離的感情也是深厚的。
可夢境卻又如此真實,他是了解劉備的,以阿備的性子,他是能拼上舉國之力為兄弟報仇的。
當年為了給經常被揍的簡雍士仁出氣,阿備可沒少帶著他們這些游俠少年去找人麻煩,甚至連舊時有著“寧負兩千石,無負豪大家”之名的涿郡高家的公子都揍過一頓。
目光閃爍,長嘆一聲:“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走進屋中,拿出珍藏的上等竹簡,心疼地撫摸了一會兒。
這竹簡本來是想拿去記云長的春秋的。
磨好墨,拿起毛筆開始記錄夢境中的一切。
凌晨的月光照射在李護的身上,漢家的命運,從此刻開始扭轉。
兩個時辰后,李護放下竹簡,扭動僵硬的脖子,伸展了一下四肢軀干,將竹簡放在窗邊曬干,望向窗外。
是該去部曲營了,李護走出書房,五歲的兒子李翊正在被李氏的侍女帶著在外面洗漱。
看見父親出來,李翊匆匆忙忙地吐掉水,一溜煙跑過去抱住李護的大腿。
“阿父,我要尋阿安他們去玩。”說完,邁起小短腿就開始往外跑,可剛跑兩步,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在往上升。
李護提溜起兒子,無奈地說道:“先生昨日所教,可曾溫習?所留課業,可曾完成?”
李翊的臉色苦了下來,小聲抗議:“大伯父跟先生說了,今日休沐。”
大伯父,自然是劉備。先生,說的是徐庶。
“我回來后,若是完成的好,阿父便給你做上一柄木劍。”李護溫聲許諾。
“當真嗎?”小李翊眨巴著大眼睛,呼吸有些急促,掙扎著下來,往屋里跑去,“阿母,快幫我拿我的筆!”
李氏的身影在屋內閃動,李護讓侍女照顧好家務和兒子,披甲持環首刀只身奔部曲營去。
到了部曲營門口,一個年輕些許的將領正在門外,身邊跟著一個四歲的孩子。
“李伯父,阿翊呢?”小孩眼巴巴地望著李護的身后,手里拿著一桿小木槍。
“在家用功呢。”
“看看阿翊,你何日能有這般用功?”男子恨鐵不成鋼地責怪著兒子。
“叔至,孩子貪玩屬常事,先進去吧,待會兒營內用過早食,再讓去安兒去尋翊兒。”
二人并肩走入營內,劉備的部曲此時已是在各自屯長的帶領下列好陣列。
漢代百人為屯,二百人一曲,一部千人,一營五部,劉備的部曲共有三百人,最初是由當年的幽州游俠組成,但連年征戰,游俠兒們已經化作一縷煙云消散,現在的部曲主要是由豫州舊部和在屯守新野時所募的子弟游俠組成。
“見過李督!”
三百壯士齊聲呼喊,驚起一群鳥雀,李護揮手示意,“開始吧!”
身后的陳到向前一步,手中令旗揮舞,身著玄甲和赤色直裾深衣的三百將士也手持盾牌環首刀不停地隨令旗舞動變換陣型。
方陣,圓陣,雁型陣…
一個個陣法演練而出,此刻若是有人在遠處遙望,就會發現一片赤色的海浪時而肅立,時而涌動。
隨著最后一道令旗揮下,軍陣迅速回到原來的位置,保持肅立。
李護微微頷首,“文長所部為上,休元次之,子疾當加勉,今日全軍衣物,由汝等清洗。”
陳曶所帶之屯臉色當時苦了下來,只能應諾。而魏延則是滿臉平靜,此事對他只如尋常,若是不能奪魁,才是他魏文長莫大的恥辱,馮習臉色默然,他卻是三人中最穩重的一個。
李護帶領他們多年,三人的脾氣秉性都已熟知。魏延為人自矜,不能與人為善,但卻善撫士卒,為干城之才,可督鎮一方軍事,但卻好行險計,出奇制勝。
馮習為人穩重,不驕躁,才雖不及魏延,不能督一方軍事,卻也是大督之才,可為一軍之主將。
陳曶才干不及二人,中人之姿,然恪盡職守,遵令行事,無所闕漏,可為將而不可為帥。
另有張南、傅肜、鄭焯,鄧方,輔匡,羅蒙皆有才干,然肜,方,匡之才高于三人,又以鄧方為最。
“用早食。”幾個廚子合力抬出飯菜,部曲營的主食為粟飯,配以葵菜、蘿卜、醬湯,一周食肉三次,為豬肉或魚肉,逢節日許飲酒。
眾士卒在各自屯長安排下,輪流取用早食,李護也取了一份,蹲在地上與眾將士同食。
士卒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戲謔說笑,吹牛打諢,說著一些軍中之人常言的葷話,時不時還有人嘿嘿怪笑,有吃的快的,還以角抵為戲。
李護用完早食,剛取清水漱了口,就聽身邊有人大聲請令:“李督,文長不才,敢與李督一比!”
李護轉過身去,只見魏延已是卸甲而立,露出精壯的上身,意氣蓬勃地看了過來。
不少士卒圍了過來,形成了一個圓場。
“汝等說,魏屯長和李督,誰能勝?”
“還用多言嗎?自是李督。”
“汝又不是第一天入軍,文長與李督前前后后較量過多少次,何時勝了?”
“二三子速來,且開一盤…”
李護挑挑眉,對著幾個軍漢喝道:“軍中不許私賭,汝等休得放肆!陳子疾,給本督約束好汝的人!”
隨后傳來幾個軍漢被打的哭爹喊娘的聲音。
李護也解下盔甲,角抵而已,本來也是他們之后要練的,不過魏延這小子上次向自己挑戰是何時,或是半年前?
“文長且來,休言本督欺汝。”李護話語平淡,但卻透露出一股無比的自信。
魏延也不搭話,欺身而上,猛虎出山,左腳滑步向前,左手直奔李護后頸,右手襲李護左腳踝。
李護左腳向后一步拉回,使其落空,右手順勢捏住魏延襲來的左手手臂,身子往右一側,右腳墊步上前,左手自魏延腋下穿過摟住其后脖頸,貼身而上屈膝俯身試圖將魏延頂起。
魏延感受到傳來的巨力也連忙應對,用盡全身力量以維持自身,一時間與李護僵持不下。
李護口中夸贊:“力氣漲了不小嘛,可還是不夠!”
眼神一瞪,怒目橫張,須發頓起,一聲咆哮:“起!”
魏延只感覺剎那間天地翻了個兒,隨后就被重重摔在了地上,饒是以魏延的體質,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氣。
一只大手出現在魏延眼前,將其拉起,為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李護再度夸贊道:“文長雖不及我和益德等人,卻也不差于叔至了。”
魏延的大紅臉一昂,“李督休要安慰延,延不是輸不起的人,自有一日要勝過李督!”說完便拱手行禮,歸入伍中。
李護搖了搖腦袋,知道魏延秉性如此,也不在意,向圍觀眾人笑道:“二三子皆用過早食了?既已用完,何不與本督練上一練?”
眾人一片嘩然,連忙散去,各自尋對手訓練。
“御虜,主公有召。”陳到帶著一個傳令兵走來。
“主公可言何事?”李護拍拍傳令兵的肩膀,讓他下去歇息,回身問道。
“似劉表蔡瑁二人有意請主公赴宴。”
“是嘛,劉景升為八駿之一,海內名士,與主公交情甚篤,想來不會有什么壞心思。”
“只是這蔡瑁嘛,”李護話頭頓了頓,大踏步向外走去,“恐其欲行范增項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