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隆中歸來后,諸葛亮便接手了樊城新野等地的政事,徐庶糜竺等人的事務被其大量分擔后,突然就清閑下來。
對于這幾人來說或許是件好事,可對于年幼的李翊陳安和張苞等人來說,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無他,徐庶原本由于每天要留出時間處理各種政事,大部分時候都只能交代完今日課業后便離開,這也導致幾個貪玩的幼童課業并不算出色,唯有關興一人被關羽嚴加管束,課業還算合格。
可諸葛亮到來后,徐庶便有更多的時間去看管教導幾個幼童,幾個幼童向時趁著徐庶不在便出去玩耍的逍遙時光已是一去不復返了。
這倒是讓張飛對諸葛亮的意見小了很多。
而關羽在歸來那天晚上便向大哥劉備詢問了二者間具體的談話內容,在關羽的威逼下,劉備無奈地將隆中對透露給關羽。而關羽聽完后對諸葛亮的偏見化解了不少,同時也對李護突然間表現出來的戰略眼光感到驚訝和欣喜。
不過這些都和李護沒什么關系,他這幾天除了去部曲營進行日常操練久是在家為兒子李翊刻木劍。
畢竟再過幾日就是兒子的生辰了,當阿父的總要準備些什么。
哦對了,還有一個小撥浪鼓,這是準備給尚未出世的第二個孩子的,自隆中歸來后,李護便發現妻子有孕,二人皆已三十余歲,況且長年奔波,妻子身體不佳,都以為能有李翊一子已是大幸,沒想到妻子竟能再次有孕,這也讓李護喜不自禁。
“御虜!”正在帶領三百部曲進行操練的李護轉過身來,看見劉備和諸葛亮二人并肩而來,忙走上去施禮,“護,拜見主公,見過軍師。”
劉備將李護扶起,笑呵呵地說道:“御虜,且調撥五十人隨我往南陽。“
李護點點頭,命令馮習率五十人隨劉備出行,才面露不解地看向劉備,不知此舉何意。
“軍資糧草等一應用度雖有劉表提供,然卻不足以招兵買馬,擴大部隊,故亮向主公獻計,往南陽大姓晁氏處貸軍資以招兵馬。”諸葛亮輕搖羽扇,溫和地說道。
南陽晁家?貸軍資?
夢中好像沒有這段,看來也不可全依賴夢境。
花開兩朵,單表一枝。
諸葛亮與劉備乘上轓車,馮習率領眾人在一旁護衛。
“孔明,此次往南陽晁氏,當真能貸得軍資嗎?備與此族并無交游。”劉備疑惑地看向孔明。
“主公盡管放心,亮自有妙計。“諸葛亮瞇起眼睛,羽扇前揮,輕笑道。
劉備按下心中的疑惑,選擇聽從諸葛亮的建議。反正已無辦法擴軍,不如隨諸葛亮一同行事,若成則皆大歡喜,不成則不過些許顏面受損,他劉玄德縱橫多年,還在乎這個嗎?
一行人快馬加鞭,很快來到了南陽郡晁氏所在,劉備下了車架,看著晁氏氣派輝煌的門臉卻突然長嘆了一口氣,諸葛亮緊隨其后,說道:“主公今見晁氏之輝煌而何故長嘆邪?”
“備來前知南陽為光武故閭,富饒冠絕天下,然來晁氏一路見耕者形容枯槁,衣不蔽體,無尺寸立錐之地,而又見豪強大族筑堡壘、連阡陌,子弟出游錦衣華服,走馬斗犬。二者之差距若天地之別,備安能不嘆?今日更知大漢民生凋敝之故矣!”
“善!”諸葛亮撫掌而笑,眼中滿是贊賞,“主公之言盡中我大漢之弊!”隨后輕搖羽扇,“昔光武起家倚天下豪強之力方成帝業,然歷經近二百年,天下豪強已成尾大不掉之勢,兼并土地,收攏部曲佃戶,壟斷經學典籍,而終有黃巾之亂。”
劉備默默地聽完了這一番話,突然抓住孔明的手臂,“孔明,若有一日備雄踞一方,孔明可愿為我再立法度,抑天下豪強?”
諸葛亮停止揮動羽扇,滿目肅然,躬身一禮,“亮,愿效犬馬之勞!”
羽扇卻又是一揮,“不過今日之事,仍要依仗他們幾分。”
君臣二人并肩走入晁氏的府邸,晁家族長早已得知二人前來,已經在塢堡前院等待,見二人來到,微笑著迎上前去,“劉使君、諸葛賢侄,別來無恙乎?老朽有禮了!”
劉備還禮,笑道:“備不請自來,還望晁家長者勿怪。”
“使君言重矣,請隨老朽來。“晁家族長擺擺手,引著二人進入了門樓,接著引二人向上走去,在經過其中一樓時,,劉備不由得站住了腳步,雙目滿是驚撼。
只因這一樓層幾乎裝滿了竹簡,有幾個家仆正在細心打理看管,每一個竹簡都錯落有致地擺放在柜子內,而柜子上都標注著每一部典籍的名稱。
似是看出來劉備的驚訝,晁家族長回身笑道:“使君不必驚訝,我晁氏先祖出景王庶子王子朝,昔日先祖避禍,攜周室典籍奔楚,歷經七百余年,雖因戰亂分居南陽潁川,然藏書護書之志仍未斷絕。”
劉備正色施禮,道:“南陽晁氏,于天下學問,功莫大焉。”諸葛亮望了南陽晁氏堆積如山的藏書,若有所思地扇了扇羽扇。
眾人來到屋內的桌前坐下。晁家族長為劉備斟好茶,率先發問:“使君前來,想必并非為看望老朽吧,不知此行所求為何?”
劉備輕呷一口茶水,眼角余光瞟了諸葛亮一眼,只見諸葛亮正閉目養神,手中舉著茶杯,似是在回味茶香和品鑒此茶優劣。
說好軍師來解決呢?
劉備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一下,放下茶杯,厚著臉皮說道;“備素聞晁氏富庶,輕財好施,此行前來,欲向晁氏貸軍資。”
晁家族長聽了這話,也把茶杯放下,瞇著雙眼,手輕輕地有節奏地撫著胡子,似是陷入了沉思,半響說道:”聽聞使君曾為盧公之弟子?”
劉備剛想回答,卻又聽晁家族長悠然說道:“使君既為盧公高徒,何不知文種之事乎,其與范蠡為勾踐謀王霸之業,而終死于勾踐之手,我晁氏不過一藏書世家,何敢參與此等之事呢?”
劉備剛想說些什么,諸葛亮突然放下茶杯,兩眼,睜開,溫和說道:“伯父此言差矣,文種之死,源于其不能識人,而非參與吳越之爭。公欲明哲保身,然大爭之世,何人能脫身其中呢?”
他舉起茶杯,繼續說道:“正如這茶,本為清香之物,然混入胡椒等香料,縱然欲保持清香,復可得乎?”
“大爭之世,無人能避,公切思之。”
“吾主雖羈居新野,為時勢所困,然龍游淺灘豈無騰飛之時,虎臥平陽焉無再起之日?吾主昔日破黃巾,援北海,奉衣帶之詔而討不臣,又于博望大敗于禁,縱昔日四世三公之袁本初亦以上客之禮待吾主,雄才若曹公者亦稱天下英雄唯他二人,公又有何慮。”
“公若此時相助,日后成事,豈忘公邪?亮不才,敢以家聲保之!”
晁家族長看著面前的茶水,低頭不語,諸葛亮也不急,又恢復了那笑瞇瞇的樣子,接著喝茶。
“欲貸多少?”
“千萬五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