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的窗外，風寒凜冽，盛雪覆地，寒風襲白雪直下，紙窗似乎已不堪負重，露出了幾處縫隙。絲許大雪隨風而入，打在我身上，裸露的肌膚也不覺有幾分寒冷。

我躺在床上，只稍稍一個斜眼，便可看見外面白茫茫一片，樹木已經完全頹廢，只剩光禿禿的樹枝支起了重重白雪，風起雪落，絲絲許許…

好美！

我別過臉，深深地閉上眼，不再看。外面的景色太美，與這萬惡的地方太格格不入。倏然睜開眼，眼眸已然泛起濃濃的殺意。

冰冷粗糙的手顫抖地滑過我的肌膚，褻褲也被脫落，我已是全裸。傳來衣服脫落的聲音，再看，眼前之人也是一絲不掛，他緩緩上前，片刻，終究是趴在我身上。

屋外雖是嚴冬傾寒，屋內卻春色撩人，但卻無一絲情欲，他沒有，我更不會有。

我微瞇著眼，不動聲色咽下心中的怒氣，平常人眼中的趣事，在我們這兒，也不過是一項必須完成的任務罷了。

他也不過是個小人物，從頭到尾都不敢看我一眼，眼中那不可抑制的畏懼和手心的顫抖已經將他的軟弱暴露無遺。

我可以遇見他的死期，就在今天。作為殺手，我們都別無選擇。

往日的用毒，劍術，心術，互相殘殺…8年間，我已經成了這個組織最厲害的殺手。而女殺手與男殺手不同之處在于，我們不得不學會伺候男人的本事。有時這本事，可比銳器利劍來得更有效。

今日，便是組織教給我的另一種本事。

他終究是大了膽，吻密密麻麻落下。看來果真是不要命了…殺人，不用刀。這是我一貫的作風。

我不禁咬咬牙，屈辱，終有一日我要討回來。

簾外出現一個黑影，幾近無聲無息，我卻清楚地看見了。

“主子要見清月姑娘。”他彎著腰，顯然對我很是恭敬，聲音很低沉，是我從前不曾聽過的聲音。

眨眼功夫，身上之人已經從我身上翻下，我起身，玉手一揮，衣物已然安然著于身。

“清月姑娘，冒犯了。”那人慌忙穿好衣服，在我面前跪下，卻掩不住微微顫抖的身子。

“我這便來。”說完，起步便要走。

經那人身邊之時，細聽，他的心跳已幾近極點，待我走過他身邊，已經慢下不少。我雙眼微眨，左手已經覆在他頭頂，稍稍用力，見鮮血自他嘴角流出，人也瞬時倒地。

8年來，我見的最多的，莫過于血。我并非善類，見我身體者，死。

“清月姑娘好功夫。”也不論簾外那人是真情還是虛意，我終究未多有理睬，跟隨他去了。

我一直走在這人后面，原來，他是個駝子，五十來歲，乍看，眼中布滿貪念，欲念，與平常人也不無區別。只是稍加跟著他的步伐，才發現自己錯了。

步伐整序，集中生穩，穩中帶力，這人是高手。甚至，連我的功夫也未必在他之上。

我終究是低著頭，跟他進了一個暗格。自我8歲被帶來這里，便再也沒有出去過。這本就是一個地下修羅場，向來只有進，沒有出。

進了暗格，仿若又一個空間。布局新穎別致，清雅簡單，跟平日所見全然不同。他將我一直往里帶，穿穿繞繞，直至幔帳層疊，紛落垂下，再無進路方才停步。

“清月姑娘在此稍等片刻。”他說完，在我未發現片刻，已然無了蹤跡。

雖非來無影，卻真去無蹤。那人既功夫如此，看來我這第一殺手恰真的徒有虛名。

殺手的教育準則，不該看得不看，不該聽得不聽。我一直謹記于心，卻不動聲色地暗自將這房內的布局摸了個大概。

我的主子有很多，這個殺手組織，哪怕是我在這兒呆了8年，至今尚未完全了解其組織關系。但今日，我很確信，這個主子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

8年前，和一批年齡相仿的人進了這個組織，除了自相殘殺，我還從未接過一個真正的刺殺任務。養兵千日，終有用兵之時，時，從今日開始。

須臾，幔帳之中出現一人，隔著重重細紗，我無法看得通透，卻明了那人身材偉岸，舉止間風雅從容，卻雅中求謹。

他坐下了，盯著我片刻，許久未說話。

殺手準則之二，敵不動，我不動。比定力，清月不會輸。

許久，聽見他輕輕的嘆聲。

“清月？”他問，聲音雖是溫柔，可借用內力從腹腔發出的聲音，我清月還是辨別得出來的。

我點頭，說：“是。”

“眨眼你已經這么大了，你可還記得自己為何會來這兒？”

我面無表情，手心卻暗自緊握。殺父滅門之仇，怎會忘！

“主子救了我，清月自當以死相報。”

沉寂片刻，他說：“你長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想法，這兒已經不適合你了。”

我心下疑惑，卻未表現。

“為什么不問我，打算對你做什么。”

“主子自有安排，清月聽命便是。”

“你本該就是人中龍鳳…從今天開始，去過你應該過的日子。”

“是。”我雙手抱拳，畢恭畢敬地垂下頭，絲毫不猶豫，殺手不需要自己的想法，至少現在我還不能有。

“清月，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耳邊語音淡淡，略帶冰冷。

我睫毛微垂，“我與組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清月，不敢忘。”

既是他培養了我，自是可以解決了我。他的威脅警告，我又怎會不明白。

更何況，在那件事水落石出之前，我絕不會讓自己倒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