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最新章節

書友吧 1評論

第1章 前言:是誰為我們驅走了“瘟神”?

大戰、大災、大疫,是世界上三大“人口收割機”。發生一次,死者少則數萬,多則千百萬。這里且不說大戰和大災,只說大疫。在古漢語中,大疫與瘟疫是同義詞,并非鼠疫的專指,而是泛指烈性傳染病。

有人統計,在中國有文字記載的歷史上,大約留下1700余次發生大疫的記錄,也就是說,平均兩三年就發生一次。每次發生,正史的記載大都只有某年、某月、某地“大疫”“大疾疫”等幾個字,但數以萬計的生命都隨著這幾個字沒了!

漢代王充在《論衡·命義》中說:“溫氣疫癘,千戶滅門。”筆者是吃文字飯的,隨手拈出兩個與文學相關的例子。第一個:漢獻帝建安二十二年(公元217年)發生瘟疫,曹植在《說疫氣》一文中描繪其慘狀曰:“癘氣流行,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或闔門而殪,或覆族而喪。”“闔門而殪”就是全家都沒了,“覆族而喪”就是全族死光光。文學史上著名的“建安七子”中,就有徐干、陳琳、應玚、劉楨四人死于建安瘟疫。第二個例子:宋仁宗嘉佑五年(1060),北宋首都開封發生瘟疫,城內冥錢蔽天,哭聲動地,死者數以十萬計。著名歷史學家司馬光在《傳家集》中記錄了當時的慘景,寫了《七哀詩》來悼念他的七位友人,其中有三位是《宋史》上有傳的著名詩人——江休復、梅堯臣、韓宗彥。他們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相繼死于這場大疫。

歷史上有的政權的滅亡也與大疫有關。明朝滅亡當然首先在于自身的腐敗,但饑荒與瘟疫又加速了它滅亡的步伐。據《明季北略》記載:崇禎年間京城大疫,“沿街小戶,收掩十之五六……有棺無棺,九門計數,二十余萬也。”1232年,來自蒙古草原的元兵圍攻金人統治的汴京(今開封),金屈膝求和,剛解除戒嚴,就是一場大疫。據《金史·哀宗紀》稱,天興元年(1232年)五月,“汴京大疫,凡五十日,諸門出死者九十余萬人,貧不能葬者不在是數”。一下死了那么多人,加上病的,哪還有人上陣殺敵?所以,次年金就徹底投降了。

我的家鄉在江漢平原,魚米之鄉,素稱富庶,但在舊社會也深受瘟疫之苦。當地把發雞瘟叫“走雞癥”,把人瘟疫叫“走人癥”。父親告訴我,有一年“走人癥”,全家都病倒了,爺爺見村里好幾戶人家都死絕了,以為難逃這一劫,便把家里養的幾只雞全殺掉,燉了一鍋,準備讓大家好好吃一頓后再死,誰知平時聞著香的雞湯,這時卻一聞就令人作嘔,最后一鍋雞都倒到廁所里了。也許本家血脈不該絕,最后全家靠運氣扛了過來。這次“走人癥”究竟是什么病?他說不清。當地老百姓所說的“走人癥”,指的是不明病因的瘟疫,是不包括天花在內的,因為天花雖然曾經是死人最多的烈性傳染病,但病因清楚,僥幸不死的大多會給人留下一臉麻子。記得小時候,我們村里一半家庭中都有麻子,有的甚至是一屋麻子,父母子女都是麻子。那時候,在我家鄉一帶,一是麻子多,二是瘸子多。腿不是因為外傷而致殘,而是因患了脊髓灰質炎,就是小兒麻痹癥。我家隔壁就有一個。如果你出門上趟街,一般都會看到瘸子,有時還不止見到一個。

然而,似乎就在不經意之間,人們突然發現:不知從哪一年開始,中國就很少有人變麻子了,也很少見到因患小兒麻痹癥而變成的瘸子了,還有許多讓人聞之喪膽的烈性傳染病也難得聽說了。母親告訴我:“還是共產黨有狠(方言,厲害之意),連麻子都沒有了。”她的語言很樸實,但說到了根上。

毛澤東主席在《實踐論》中說:“感覺到了的東西,我們不能立刻理解它,只有理解了的東西,才能更深刻地感覺它。”

據有關資料顯示,新中國成立后,我國生物技術戰線的科學工作者們同衛生防疫戰線的同仁們一起,通過免疫手段實現了消滅天花,消除脊髓灰質炎,基本消滅了鼠疫、霍亂,有效控制了其他傳染病的發病率。據國家衛健委的權威發布:從1978—2014年,全國麻疹、百日咳、白喉、脊髓灰質炎、結核、破傷風等主要傳染病的發病率和死亡率降幅達99%以上。再看下列分類數據:

麻疹,1959年全國報告近1000萬病例,死亡近30萬,至2017年,發病人數已不到6000例,近30年至少避免了1.17億人發病、99萬人死亡。

乙肝,在實施乙肝疫苗接種以前,全國有6.9億人曾感染過乙肝病毒,每年因乙肝病毒感染引起的相關疾病死亡人數約有27萬人。1992年以來,隨著疫苗的使用,全國約9000萬人免受乙肝病毒的感染,5歲以下兒童乙肝病毒攜帶率從9.7%降至2014年的0.3%,兒童乙肝表面抗原攜帶者減少了3000萬人。2012年5月,世界衛生組織證實我國實現了將5歲以下兒童慢性乙肝病毒感染率降至2%以下的目標。

流腦,20世紀60年代我國流腦發病最高年份曾高達304萬例,至2017年,發病人數已低于200例。

乙腦,最高年份報告近20萬例,2017年發病數僅千余例。

百日咳,1959和1963年大流行中有近萬名兒童死于百日咳,1973年歷史最高報告病例數220余萬例,至2017年,發病人數已降低至1萬例。

白喉,普及兒童計劃免疫前,白喉每年可導致數以10萬計兒童發病,2006年后,我國已無白喉病例報告。

破傷風,2012年11月,世界衛生組織證實我國已成功消除了孕產婦和新生兒破傷風。

有計劃的疫苗接種使中國人民的健康水平有了明顯提高,居民平均壽命由解放初期不到35歲提高到2018年的77歲;嬰兒死亡率從解放初期千分之200下降到2018年的千分之6.1。什么叫天壤之別?這就是天壤之別!

我國消滅天花的時間點是1961年,而世界衛生組織宣布全球消滅天花是在1977年,我國整整提前了16年。我國從1994年9月后再無本土脊髓灰質炎病例,比世衛組織預定的消除脊灰的時間大大提前。

所謂有比較才能有鑒別。如上縱向、橫向一比,只要不故意閉目塞聽,你不得不承認:中國所取得的成就,是世界防疫史上的一個奇跡!

人們把傳染病稱之為“瘟神”。“借問瘟君欲何往?紙船明燭照天燒。”這是毛澤東主席在《七律·送瘟神》中的著名詩句。是誰為我們驅走了瘟神?首先要明白一個大前提,就是上述成就是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新中國取得的,是持之以恒地實施計劃免疫的結果。那么,在驅“瘟神”的戰斗中,做具體工作的是哪些人呢?籠統地說,是廣大衛生工作者,尤其是免疫和防疫工作者。而沒有免疫手段,防疫就是一句空話。免疫手段是關鍵,而疫苗等生物制品是所有免疫手段中的“王牌”。如消滅天花,主要靠痘苗;消滅脊髓灰質炎,主要靠脊灰疫苗,如此等等。從事疫苗研制的微生物學家和疫苗專家是這一“王牌”的鑄造者,我們應該記住他們,向他們表達應該得到的尊敬。

在寫作本書之前,我在一個有百余人的微信群里做了一個小測試。兩個題:第一,寫出你所知道的當代名醫姓名,1—3人;第二,寫出你所知道的我國疫苗專家(或微生物學家、病毒學家)姓名,1人。測試結果不出我之所料,所有應試者至少知道名醫1名以上,而第二題卻全部交了“白卷”。這個群的成員年齡在30歲以上,學歷在本科以上,大多是在本行業有所成就的人物,不乏教授、工程師、作家、詩人、書畫家,他們沒有一人沒用過疫苗,竟然沒有一人能說出1名疫苗專家的姓名,這似乎很不正常,但又很正常。一個主要原因是缺少這方面的信息傳播。寫疫苗科學家的書籍難得一見,而相關的新聞報道相當零散,且往往見事不見人,鮮見寫人物的篇章。他們的杰出貢獻不能說被淹沒了,但頗有“功成辭賞,循跡藏名”的味道。

吃水不忘掘井人。我們固然沒有必要知道每一粒大米是誰生產的,但是我們應該知道傳說中的農業生產的老祖宗神農氏,知道“現代雜交水稻之父”袁隆平。同理,在我們享受到疫苗和其他生物制品的福祉時,是否也應該了解一下研制它們的科學家們呢?許多人也許不知道,有些傳染病,如狂犬病、出血熱、脊灰,等等,一旦被感染,到現在為止是無藥可治的,對付它的唯一辦法是提前用疫苗免疫。可以肯定地說,沒有疫苗,許多傳染病是不可能被控制和被消滅的。要知道,我國在沒有疫苗之前,人口最多時也只有約4.36億(清道光末年)。排除戰爭和特大自然災害,疫苗是人口增長的首要“功臣”。

從1919年北洋政府成立中央防疫處算起,中國的疫苗和生物制品事業到今天正好100周年了。一代一代的科學家奮戰在免疫戰線,為人民的健康,為中國人口的繁盛,立下了蓋世功勛。毫無疑問,我們應該為他們點贊立傳!

《黃帝內經》是中國最早的醫書。就是這本書提出了“上工(醫)治未病”的著名理念。“治未病”就是防止疾病發生,對社會群體而言,最應該防止的當是傳染病特別是烈性傳染病,即古人所說的瘟疫。但是,雖然早在《黃帝內經》中就已有防治瘟疫的論述,而且此后的歷代名醫對此多有闡述和創新,但是囿于科技手段的缺乏,他們始終沒有意識到更不可能找到引發瘟疫的病原微生物,只能籠統地指出傳染病的病原為“邪氣”,或曰“異氣”“疫氣”“癘氣”“戾氣”“瘴氣”,等等。在預防手段上,東晉的道士兼名醫葛洪留下了用狂犬之腦預防狂犬病的記載,宋真宗時就有了為預防天花而種痘的嘗試。中醫古籍上還留下了不少治“溫病”的藥方,但在現代疫苗出現之前,“治未病”還只是一個美好的理想。醫圣張仲景在《傷寒雜病論·序》中說,自建安元年(公元196年)起南陽連年疾疫,在不到十年之間,其宗族200余口,死者竟達三分之二。張仲景作為“醫圣”,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族人一個一個地死去。就像毛澤東主席在《七律·送瘟神》中所寫的:“綠水青山枉自多,華佗無奈小蟲何”。事實證明,用中醫理論和藥石構筑的屏障固然挽救了一些人的生命,卻終究抵御不住瘟疫的肆行無忌和無孔不入,甚至連身居九重深宮的皇上也保護不了。最著名的兩個例子:一個是明神宗朱翊鈞得了脊髓灰質炎(定陵考古得以證實),因害怕瘸腿在朝堂上丟人,他竟然數十年不上朝;另一個是清世祖福臨,即順治皇帝,患天花死了。另外,還有一個清穆宗載淳,就是同治皇帝,官方說他死于天花,民間說他死于花柳病(梅毒),孰是孰非,尚無定論,反正都是傳染病就是了。

因此,古代能“治未病”的“上醫”大概多為養生專家(有中醫出書,指“上醫”即養生),但再會養生也難以逃脫傳染病的魔掌,事實上有些所謂的“養生專家”也倒在了疾病下。是現代微生物學特別是疫苗的誕生,讓中國古老的“治未病”的理論成為現實。真正能“治未病”的“上醫”,是研制疫苗和其他生物制品的科學家和工程師們。是他們用疫苗為我們構筑起一道抵御傳染病的長城。

中國現代意義上的疫苗是先驅們從西方學來的。從1842年琴納氏成功制備牛痘苗算起,到1919年中國成立中央防疫處,中國制備疫苗的時間比西方晚了半個多世紀。起步晚,條件差,直到改革開放初期,疫苗研制條件與歐美先進國家相比存在“代差”,加上國外的封鎖,所需的儀器設備和試劑往往得不到滿足。但是中國的疫苗科學家和工程師沒有被難倒,他們發揮聰明才智,嘔心瀝血,自力更生,硬是把許多不可能變成了可能,用落后的設備制作出與國際水平難分高下的疫苗,保證了我國的防疫需要。這些疫苗制品,是他們用心血凝成的,甚至是用生命換來的。每一種新的疫苗研制出來,在進入臨床研究之前,研制者都是首先在自己身上做試驗,有時全家一起參加試驗。這在世界疫苗研制史上是獨一無二的,其獻身精神足以驚天地,泣鬼神。

100年來,特別是新中國成立70年來,經幾代科學家接力攀登,現在中國疫苗已躋身于世界第一方陣,部分已經達到世界領先水平。然而,似乎自古以來就存在一個規律:“治未病”者無名,“治已病”者揚名。古籍《鹖冠子》中,有一則魏文侯問扁鵲的故事:

魏文侯曰:“子昆弟三人其孰最善為醫?”

扁鵲曰:“長兄最善,中兄次之,扁鵲最為下。”

魏文侯曰:“可得聞邪?”

扁鵲曰:“長兄于病視神,未有形而除之,故名不出于家。中兄治病,其在毫毛,故名不出于閭。若扁鵲者,镵血脈,投毒藥,副肌膚,閑而名出聞于諸侯。”

我國生物制品專家頗像這個故事中扁鵲的“長兄”,能“治未病”,但名氣不出本家(行業)。其實,他們從跨進這一行開始,就做好了十年磨一劍的準備,就給自己準備好了一條也許多少年也坐不熱的“冷板凳”。甘當無名英雄是他們的精神境界。聽聽原蘭州生物制品研究所所長、研究員殷綏亞是怎么說的吧——

生物制品關系到千百萬人的生命,醫生醫的是一個點、一個個體,生物制品生產針對的是群體,是“上工(醫)”。“上工”醫未病,是為大家防病,使大家不生病,所以,生物制品工作者是無名英雄,是防疫戰線的幕后,是“兵工廠”,是做“子彈”的。一個生物病菌要消滅它是很不容易的,自然法則要消滅一個生物病菌要幾千年幾萬年,我們人為消滅天花病毒用了大概一百多年二百年都不到,這是我們生物制品全體工作人員的功勞。現在麻子沒有了,拐腳的沒有了,這是花小錢、辦大事。一針疫苗沒有多少錢,真正得了這個病以后,不光是醫療費要花得很多,對本身身心殘疾,都要造成很大的傷害。所以作為一名生物制品工作者,我覺得很自豪,很光榮。

殷綏亞晚年編撰了一本書,叫《活到120歲不是夢》。他希望每一個中國人都活到120歲。

我想,愈是甘當無名英雄的人,我們愈應該為他們點贊立傳。但迄今為止,還只有一本未曾公開出版的《中國生物制品發展史略》,是寫事的不是寫人的,本書是第一本用報告文學體裁從宏觀上寫中國疫苗科學家的書,所寫的絕大多數是過去從未披露過那些事,是生物制品行業外所不為人知的那些人。

品牌:人民出版社
上架時間:2020-02-03 15:35:49
出版社:人民出版社
本書數字版權由人民出版社提供,并由其授權上海閱文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制作發行

QQ閱讀手機版

主站蜘蛛池模板: 浦江县| 沽源县| 疏勒县| 鄂托克旗| 秀山| 新昌县| 孝义市| 阿城市| 河北省| 彰武县| 将乐县| 静宁县| 泰州市| 彭山县| 芒康县| 江山市| 六盘水市| 资中县| 瑞丽市| 同仁县| 崇礼县| 扎鲁特旗| 老河口市| 田阳县| 平泉县| 宜宾县| 新绛县| 鹿泉市| 上杭县| 宣化县| 芮城县| 石河子市| 正镶白旗| 随州市| 乐陵市| 道孚县| 永平县| 浪卡子县| 集安市| 馆陶县| 太原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