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陽蹲在巷口的水泥地上，手里握著扳手擰緊最后一顆螺絲。汗水順著他的后頸滑進衣領，工裝褲膝蓋處沾著機油和灰塵。一輛破舊的鳳凰牌自行車歪斜地靠在他身邊，車輪還在緩緩轉動。

他抬頭看了眼天色，夕陽把云層染成暗紅色，街對面的小賣部傳來收音機里評書的聲音，老張頭正坐在藤椅上聽得入神。

忽然，一陣刺耳的嬉笑聲從拐角傳來。

趙陽皺了皺眉，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那聲音不對勁，像是有人故意壓低嗓子調笑，還夾雜著女孩的喘息聲。

他抓起扳手，快步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三個男人圍在街角，中間站著一個穿碎花裙的姑娘。她被逼到墻邊，一只手攥著包帶子，另一只手死死護住胸口。其中一個混混伸手就要去扯她的頭發。

“喂！”趙陽大喝一聲，幾個混混同時轉頭。

“操，這愣頭青誰??？”其中一人嗤笑著邁步過來，“滾一邊去，別多管閑事?！?

趙陽沒廢話，直接掄起扳手砸向最近一人的手腕。那人慘叫一聲捂著手退后兩步，其他人反應過來要沖上來時，他已經一腳踹中第二個混混的膝蓋。

場面瞬間亂作一團。

趙陽動作干脆利落，扳手揮舞間帶著風聲。第三個混混想撲過來，卻被他一個轉身甩開，順勢用胳膊肘頂在他肚子上。幾下交鋒，三人被打得節節敗退，狼狽地罵罵咧咧跑遠。

趙陽喘著粗氣站在原地，手里的扳手還帶著血跡。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背，擦破了一點皮。

“你沒事吧？”他轉身看向那個女孩。

女孩低著頭，長發遮住了臉，肩膀微微顫抖。她慢慢抬起頭，露出一張清秀卻蒼白的臉。

趙陽愣了一下。

她眼神清澈，嘴唇抿成一條線，眼里還泛著淚光。她沒說話，只是從口袋里摸出一塊疊得整整齊齊的手帕，遞到趙陽面前。

趙陽接過手帕，指尖碰到她冰涼的手指。他低頭一看，手帕一角繡著一朵小花，已經有些褪色。

“謝謝?！迸⒔K于開口，聲音輕柔但有些發顫。

趙陽這才注意到她胸前別著一塊廠牌——“紡織廠李悅”。

他心頭一動，記下了這個名字。

“我叫趙陽，就在巷口修車?！彼f完才意識到自己這話有點突兀，趕緊補充道，“就是……你要是以后遇到這種事，可以找我?！?

李悅輕輕點頭，嘴角勉強揚起一點笑意。

趙陽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手心里還攥著那塊手帕。他低頭看了看，又悄悄把剛才掉在地上的一枚發夾撿起來塞進口袋。

回到家里，趙陽剛推開門就聽見母親在廚房喊：“吃飯了！”

他應了一聲，順手把扳手插回工具包。那上面還有點血跡，但他沒打算洗掉。

飯桌上，母親盯著他手背的擦傷問：“怎么回事？”

“摔的?！壁w陽低頭扒拉飯，“今天有個老太太騎車來修，剎車壞了差點翻溝里?！?

王秀芬半信半疑地看著兒子，沒再追問。她知道這孩子從小就倔，問也白問。

趙陽吃飯時一直低頭，偶爾偷偷摸出口袋里的發夾看了又看。他記得那是李悅掉的，不知道她會不會回來找。

吃完飯他回到自己房間，打開那本磨舊的筆記本，翻到一頁空白紙，小心翼翼地把發夾夾進去。

窗外的風吹進來，帶著一絲夜色的涼意。

趙陽躺床上，腦子里全是那雙眼睛。

他知道，自己可能有點喜歡上那個女孩了。

但眼下，他還得先顧好自己。

明天還得進貨，聽說南邊的布料價格漲了，得早點去搶個好攤位。

他翻身合上眼，想著明天的事，卻怎么也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