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降臨前的城市散發著鐵銹味。

齊永年第一百二十七次擦去手機屏幕上的汗水，訂單超時預警像動脈出血般在界面上跳動。“您的外賣正在燃燒生命值配送中“——系統自動回復的這句玩笑話，此刻在他小腿抽筋的肌肉里變成尖銳的現實。

21:47建設南路交叉口，雨水突然傾瀉而下，如同某個憤怒的神明掀翻了洗車場的蓄水池。齊永年隔著雨簾看見紅燈倒計時還剩12秒，這個數字讓他想起昨天房東貼在門上的最后通牒。電動車前輪壓過停止線的瞬間，輪胎花紋里卡著的快餐發票碎片被水流沖走，像他過去三十二年人生中所有未兌現的承諾。

“就差四百米...“

外賣箱里的麻辣香鍋開始滲油，紅油順著箱體裂縫在積水中畫出蛛網般的軌跡。后視鏡里，那輛黑色SUV的車燈正以相對論級別的速度膨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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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恢復的是聽覺。某種介于老式顯像管電視雪花音和佛教誦經之間的白噪音，像溫熱的棉絮包裹著鼓膜。

“視覺恢復進度78%...91%...完成。“

齊永年發現自己漂浮在無限延伸的白色空間里，沒有影子，沒有參照物。更可怕的是，當他試圖掐自己時，食指直接穿過了大腿，就像穿過全息投影。

“歡迎來到思想的中轉站。“一顆直徑約三十厘米的光球從視野盲區滑入，“用你能理解的計量方式——你的肉體存活概率0.00073%，意識存活概率100%。“

光球表面浮現出車禍現場的定格畫面：他的藍色電動車被撞成克萊因瓶般的拓撲結構，保溫箱里飛出的餐盒正在半空中繪制出斐波那契螺旋。

“這不可能...“齊永年的聲音在空間里產生奇特的金屬回聲，“我明明記得...“

“記憶是大腦的謊言。“光球突然變形為外賣平臺APP界面，他的頭像旁邊標注著「未完成思想體：齊永年」，“你在現實世界的最后一個念頭是“生活為什么是這樣！”，這創造了足夠的量子糾纏。“

隨著光球的話語，周圍浮現出無數發光路徑。其中一條青銅色的突然纏繞上他的手腕，接觸處傳來戰國編鐘的震動頻率。

“公元前319年，稷下學宮。“光球切換成導航語音模式，“孟軻先生關于人性本善的演說即將開始，預計思想共鳴度82%。“

還未等齊永年緩過神，就突然發現自己的外賣制服正在分解成光粒，取而代之的是粗麻深衣。在完全被拉入時空隧道前，他最后看見的是光球核心處閃爍的一行小字：

【剩余補完次數：∞】